师说｜李立宏：万物一体——语言创作的自由境界

编

者

按

他们是学界前辈

他们是业内翘楚

他们是讲台新兵

面对汹涌而来的融媒体大潮

面对“双一流”建设的时代机遇

面对播音主持专业

继承与开创的双重使命

他们在思考

他们在探索

他们有感而发

“播博汇”继续推出“师说”系列访谈录。让我们走近他们身边，一起聆听——师说！

4月28日，第十五届中国国际动漫节声优大赛总决赛与影视配音艺术研讨会在浙江传媒学院举行。动漫节特邀嘉宾配音艺术家李立宏、冯雪锐、陈光在研讨会上分别作了《艺术语言创作与生活的关系》《配音的技术与艺术》《配音秀的思考——影视配音教学实践简析》的主题发言。“师说”从本周起推出系列访谈，让我们共同聆听三位配音艺术家对语言艺术的体会与思考。

本期嘉宾

李立宏

著名演播艺术家、影视配音艺术家、朗诵艺术家。1986年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播音系并留校任教，现为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导演表演系副教授、表演教研室主任。先后为数千部影视剧、纪录片配音。

2011年，由他担任主要配音演员的美国译制片《阿凡达》获得第14届华表奖优秀译制片奖；2012年，担任解说的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风靡世界。

代表作品还有：纪录片解说《风味人间》《大国重器》《辉煌中国》《京剧》；影视配音《复仇者联盟》《拯救大兵瑞恩》《三国演义》《西游记》《北平无战事》《琅琊榜》；动漫配音《加菲猫》《海底总动员》《名侦探柯南》《虫虫危机》；电视节目主持《重访》《1901》《福尔摩斯探案集》等。

刘超

本期采访、策划

浙江传媒学院

播音主持艺术学院副教授

中国播音学

2016级博士研究生

采访

万物一体——语言创作的自由境界

Q1

一提到您，就会想起《舌尖上的中国》，您认为导演选择您，是看中了您哪些优势？

李立宏：我没有跟陈晓卿导演交流过。我想，是我坚持相信我所解说的内容能说服我自己，这是一种“真”。这种“真”不仅仅是认真，更是一种真实、真诚。这么多年对解说这个工作我也有了自己的一些认识与理解，或者说是一种坚持。这种坚持不是顽固地执着于某些东西，坚持本身也在发生变化，对自己重新的认识、坚持、否定、打破，这些都是一直存在的。在解说中，你首先要愿意承认，而不是强迫自己说出不情愿的话。这跟性格有关系，在成长过程中我愿意说服我自己，遇到事情的时候，我不愿意总依靠外界的因素去改变。这种性格有利有弊，一方面我缺乏一些进攻性和进取心，另外一方面，我能够接受我自己，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先摆平我自己，说服自己，给自己一个理由，这种说服不是压抑自己而是让心里真正地接受，这个对创作有很大的作用。具体一件事物是否能够让自己、让别人接受、认可，不仅仅是态度上的体现。一旦能说服自己了，你就觉得你同其他事物的关系就更加融洽了，心理上的距离就没有那么远了，就会相通了，万物一体。这种关系不是别人告诉你的，也不是一种符号，是心里真正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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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2

《舌尖》这样的纪录片，食物里面蕴含着这么多的工艺、窍门儿，更包括文化、情感的因素，您是怎样设计自己的解说语言的？

李立宏：坦白地讲我没有什么设计，但是配完之后我会想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时间倒退20年，那时候很年轻，可能更多地关注形象的东西，画面感啊、贴合度啊，年轻时肯定会这么考虑。但现在不会这么想了。现在的解说是一种自然而然地呈现，看到了什么，语言自然就出来了。一看见食物，它表面的“色香味”，食物里面蕴含的其他的东西都会联想出来，也就是说，现在看见一个东西，在我脑子里会反应出来更多的内容。这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脑子里反映的东西会更多。不像以前，仅仅只会进行文字分析。而现在，你的解说是你接受的、你承认的、你相信的，从内到外的，是“表面看到”“背后看到”“背后想到”的综合体现，我接收到的所有信息都变成了我想说的语言。换一个角度来说，现在配音我会更加自信，我对将要创作的对象更加“熟悉”，这种“熟悉”不是装出来的。《舌尖上的中国》当中大多数食物、食材我都没见过，但是从人和人对食物的关联上来看，我又是熟悉的。以我现在的阅历和年龄来看待食物，就能把食物背后的情感因素调动出来。所以，我在解说的时候，没有专门去设计语言。

Q3

所以我们在看《舌尖上的中国》的时候，没觉得您在语言上用力、用技巧体现内容，但又觉得您传达出的内容与画面、情感很贴切、融合，效果很好。

李立宏：在这个年龄和创作阶段我能做到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嘴里就能够把它说出来。这时，不用再去想，我要去怎么说。我脑子想到什么，就是什么。《舌尖》与我以前解说的纪录片确实不太一样，说食物，这么近、这么具体，又有故事、有情感。我以前也想让自己用这样的方式跟观众去讲，但是做不到。以前越想投入、越想达到一种效果，就越较劲。看到《舌尖》之后我一下子想到，这是一个很轻松的东西，这不是让自己的状态、语气呈现出一种样式，而是我心里就觉得它很轻松、很快乐。这个阶段很多具体的技巧性的东西比如声音、吐字，我就没有那么大的顾虑，现在我更在意每个字里面所承载的信息。所以我在看文字的时候，脑子里反映出更多其他的、背后的一些东西。录音的时候再结合画面，又会获得一些信息，感受、感触又会不一样。这时我就把我感受到的所有东西告诉给观众。

Q4

观众将这部纪录片的语言称为“舌尖体”。您是怎么看待这个称呼的？

李立宏：“舌尖体”这个称呼首先是因为文字，它表达、传递、阐释食物食材的内容，再加上纪录片的结构。这里面包含着纪录片编导对食物的认识，融入了自己的感情。比如将食物拟人化，用了一些“驯化”“交相呼应”，还有比喻“美妙交响”等等。文字写成这样了，我尽量将文字里的信息、编导的意图和情感传递出来。观众可能觉得我的解说与纪录片的内容比较吻合，又有自己独特的地方，所以将这样的语言形式称作“舌尖体”。我觉得主要是作品好，作品被观众接受了。

Q5

《舌尖》火了之后推出了第二季、第三季，后来又有了《风味人间》，语言都很相似。

李立宏：《舌尖》播出已经有好几年了，我又进入到新的阶段。在这个阶段我又有一些自己的思考或者困惑。那个阶段有点儿得意，我好像能够做到随心所欲。从观众的反馈中，他们接收到我想说的东西了。现在又进入到一个轮回，好像我的专注程度没有录《舌尖》时候那么高了，现在录音的时候脑子里总会有一些别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什么呢？我也说不清楚。比如，《舌尖》火了，大家接受了，很喜欢。那样的方式导致我把自己陷进去了，我现在配音的时候，好像我要回忆或者模仿当初的方式、状态。可现在我反而没有当初配《舌尖》时候的洒脱。这就是新的困惑，这时我就想用不同的东西去打破它，比如说《大国重器》《辉煌中国》从内容和形式上都不一样，我又能用我的专注和真心去说话了。虽然说我又成长了，但是在这样一个层面上我还做不到稳定，这种稳定不是要求我配所有的片子都是一样的，是从心理上、自己和作品的关系上还不稳定。

Q6

现在的配音既要区别于“舌尖体”，又要做到稳定，这太难了。

李立宏：当然。我想让自己不一样，不重复。我甚至有点逆反，再有导演找我配类似《舌尖》这样的片子，我就说，对不起，我不录了。我已经不能像当初那样专注、真诚地做那件事了。到《舌尖3》和《风味人间》的时候，我真的希望能换人了，这对作品有好处。不然，对作品，对我本人来说都是弊大于利的。你在原地踏步，注意力分散了，你考虑的是你自己了。

Q7

配了这么多纪录片，你觉得自己语言的特点是什么？

李立宏：最大的特点我认为是清晰。做到清晰很不容易，甚至我做了30年的配音工作，我才有这样的底气，导演只要把文字给我，我就能很清晰地把他的意图传递出去。说到清晰，肯定逃不过吐字、重音这样一些技术性的东西，但你不能让观众老觉得你在用重音，这样你就是在干扰、破坏。你老在纠结技术，也做不到清晰，而应该是一种心理活动。你心理活动到位了，就不用去想哪儿该处理，因为我心里就有这样的活动。

我以前从事的是播音工作、播音教学。后来到了表演专业，从事表演专业的语言教学，自己对这方面的了解会深入很多。有实际的目的、目标和欲望去跟人交流。原先是表面的东西，没有变成自己内心的愿望，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东西，你从文字上看出来的东西就不一样了。生活中的人，我们都有这样的能力。可是因为我们从事了这个职业，有时候我们太专注于技术上的东西，把我们最原始的能力降低了，敏感程度没这么高了。我反复跟学生强调，你的创作完成没完成，不是停留在你这儿。我们习惯性认为从语言、到外形、到内心我做了很多工作，我在舞台上我说完了，我展现给别人了，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其实不是，完成没完成一定是在对方。有了这样的意识，你就会在乎观众到底接收没接收，接收的是什么，怎么样接收的，他给你什么样的反馈了。这时就明白了，语言最终的目的就是交流。我干了30年才真正做到了有效的交流。

Q8

您一直在从事专业实践和教学实践，我想知道这些对您有怎样的影响？另外，生活本身又对您有怎样的影响？

李立宏：生活对一个人的影响是不知不觉、潜移默化的。这种经历会让每个人对世界、对自己、对他人的看法都逐渐清晰和深入，越来越和以前不一样。年轻的时候，会很难努力地去了解一件事物，可无论怎样与它接近，总感觉有距离、有隔阂。过5年、10年，你再看，就会觉得你跟它的距离不一样了，好像更亲切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意识、感觉都不一样，自信心就越来越强了。

当然，业务实践也非常重要。我从事配音解说工作算是比较长了，一直在坚持做这方面的工作。实践上的经历和成长也会让我更自信。之前出现的错误、遗憾、收获都会逐渐累积，自信也就累积起来了。我比较幸运的是同行、前辈、老师总是给予我鼓励和肯定，对我自信的形成也有很大影响。

生活经历、实践经历和教学经历对自己的创作都有一些影响。比如，我是学播音的，后来从事配音。配音已经不像播音，它进入到其他的层面了。我觉得比我以前学到的播音技术要丰富。另外，我又从事教学、从事配音工作，就会从不同的角度和层面进行思考。

Q9

您觉得播音和表演两个专业有没有相互借鉴的地方？

李立宏：当然。播音和表演都是有文字依据的，我们领悟文字的内容，再传播出去，可是表现的方式和层面不一样。播音的个性没有那么突出，但是表演的个性必须要突出，不是演员的个性而是角色形象的个性。主持和表演有一个高度的统一，都是人和人在进行交流、沟通。当然演员所塑造的人更复杂一点，是通过另外一个形象。所以要想完成一个角色的塑造必须要对人有一个足够的了解和认识。做演员和做主持人都不容易，因为了解人是最难的。哲学也好、艺术也好，都是为了认识人，这个人既是人类，又是每一个具体的人，所以能把演员或主持人工作做好的人是值得让人佩服的。艺术工作者认识人更为深刻，生活中很多人以某种目的去结识人，这种对人的认识是有局限性的，不管他在哪个方面有多么突出，他的表现是不能长久的，时间一长就露馅儿了。

Q10

所以您在给影视剧人物配音的时候，在角色理解上下了很多功夫。

李立宏：现在不管是动漫还是影视剧配音存在一个普遍而又突出的问题，包括我自己在刚入行的时候甚至入行十几年的时候，注意力都停留在外面，内心是虚的嘛，老想着靠外面的那些因素帮助和支撑自己。这没什么错误，这是一个必经的阶段。但是如果老在外部形象和理解上挣扎，就反映不出人本质的一些东西，因为这样反映出的都是演员或者角色的外形，而无法到达灵魂层面。这样就会很被动，不自由，很苦恼，从外界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会有一些不满意的反馈。人家说得好听一点儿是不过瘾、不尽兴，其实就是人家没接受、不承认。所以不管是剧中演员表现的人、还是通过剧本文字呈现出的人，你配出来的东西跟他没关系，你总是处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对一个人的认识有多种角度，有旁观者，还可以走近他、融入他，宏观的，微观的，远近高低都可以观察他，有了这样的认识，就不一样了。这需要长期的积累，这很痛苦，每个人都必须经历这种痛苦才能成熟。但是别恐惧它，把它看作一种正常的、必经的过程，坚持下去，有一天你就不苦恼了。作为老师，我想尽早地把这种经历告诉年轻人，我现在回想一下当时也有老师告诉我了，可我没反应过来。现在我跟学生们说要经历、要体验，他们也没反应。但我该说的还是要说，要对学生产生影响，这种影响很重要，要潜移默化、坚持不懈，不能操之过急。

Q11

您刚才说了一个词“自由”，已经上升到哲学层面了。

李立宏：我一直在追求这个。因为觉得不自由，你才会追求自由。年轻时体会不到真正的自由是什么。只有经历一定的时间，到达一定的高度，也没人给你，你自己慢慢就会有。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到达这种自由的状态，对于艺术而言相当一部分人都能达到自由，这不仅仅属于一小部分人。

（刘超：这种“自由”是您刚才说的忘我和万物一体吗？）

李立宏：是的。

Q12

说到影视剧人物的配音，我们能想到老一辈的艺术家乔榛、丁建华、童自荣等等，他们的声音很有辨识度。现在的配音演员像季冠霖、边江他们个人的特色没那么浓郁了，但感觉他们的配音创作比较生活化，像是演员自己在说话一样，您觉得这是一种趋势吗？

李立宏：一个是影片不一样。那个年代都是外国影片，刚才你提到的年轻配音演员他们配的是国产的影视剧。再一个是时代不一样了，我们对影视配音的认识也在不断变化。那时候艺术片很多，现在生活片、爱情片比较多。时代不一样，人的需求也不一样，制作人员想通过电影这种方式传递感情的意识、方式、手段都不一样了。对于人物来说，哪怕是古装剧，观众也喜欢他的语言离我近一点，所以是接受审美与接受心理都不一样了。其实上译厂的配音演员各种声音都有，不是单一的一种声音。尽管现在的观众可能会问：“他们怎么那么说话？”但我现在看那个年代的译制片，感觉他们配音的时候还是按照人说话的方式进行交流的，这还不是具体的人物，而是人类。

Q13

您以前主持过一个节目叫《重访》，主持中您的语言叙述感很强，跟您纪录片解说呈现出了相似的叙述特色，也与当时许多主持人的表现方式是不一样的。在主持时是不是一直在追求这种真实、朴素的语言方式？

李立宏：一个是我运用自己的优势。换一个角度说，我不具备其他的优势，我自己不会说话，我很怕这个东西。现在有人找我：“李老师，给我们做个主持”，我的心理负担就会很重。我非常羡慕很多年轻人能够出口成章，说得头头是道，这我做不到。我最自信的是，你想说什么，你写出来给我，我把它变成自己想说的话。所以《重访》也好，《国家记忆》也好，我不是主持人，我是讲述人，我是把编导团队想传递的内容讲出来，我替他们说话，这是我最大的优势。换句话说我用最大的优势替代我最大的弱项。

Q14

读别人文字的时候，怎样把它变成自己的话讲出来，让作者和听者都能接受和满意？

李立宏：这也是一个逐渐进步的过程，很长。最近十五年，我这方面的意识会越来越强。许多作者说，你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或者我没想到的，你也说出来了。有自信后，你对自己就有要求。最大的自觉就是把自己搁进去，我是一个有用的人，我不是简单的传声筒。不要因为你的声音、你的吐字跟人不一样，所以创作中有个“我”，不是这样的。“我”自己已经没了，把自己放到作品中，自己与作者加起来。每个作者写出什么样的东西，理性的也好，感性的也好，他一定有一些具体的原因，还有形成具体原因的过程，我愿意找到它。要与作者建立关系，用心去揣摩他的初衷、他的目的。现实中，你不可能与作者建立关系，但你可以通过文字，通过文字来了解他、熟悉他。这些都来源于你的经历以及对别人的观察、了解，之后你就会相信你揣摩出的东西，你的创作就有依据了。否则仅仅用技巧来表现作者的意图，是有局限的，与作者有距离、有隔阂。

Q15

那是否意味着播音员和主持人应该是不同的培养模式？

李立宏：是的。不是一类人。播音员更强的能力是对文字的理解，能透过文字得到领悟，再传递出去。主持人最突出的能力是在不同的人群中交流，对别人能产生影响。主持人选拔就要选很愿意说话的，学识、修养很重要，但交流没有主动性，没有强烈的交流愿望很难做主持人。像我，做不了主持人。我对自己认识得很清楚，我从小到现在，在人群中我就不爱做声，我心甘情愿听别人说话。我也愿意跟别人交流，但我的交流方式就是听别人说，我听别人说话我就很幸福，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表达自己的观点。插两句话可以，你让我做主角儿我做不到。

Q16

您这次来动漫声优大赛看到了很多年轻的配音专业学生。您觉得配音这个专业应该是一种精英化的教育还是普及性的教育？

李立宏：在院校里是可以开设的，每个学校都能够有自己的特色，不是一个模子、一个标准出来的，跟播音专业一样，一定要紧密联系实际需要，要经受实际需要的验证。比如招100人，不可能全部成为优秀的配音演员，但这100人应该有不同的培养方式。

Q17

看了动漫声优大赛的参赛作品之后，您有什么感受？

李立宏：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第三环节，创意配音。这个环节要求选手必须要投入，对人物、对关系一定要熟悉了解之后才能进行创作，这个环节的赛事还是很精彩的。但是第一、第二环节的比赛，选手们还是停留在“配音秀”这个阶段，是在模仿。因为有一个成型的片子在那儿。模仿不是问题，也不是拦路虎，可是模仿的时候你一定要知道模仿的是什么？模仿的不是声音的外型，通过声音的外型你要思考为什么他要这么说话，为什么这个声音是这样的。如果仅仅是自己喜欢，那要考虑一下是什么吸引了你，你喜欢他什么呢？他和不同的人说话肯定不一样，他说的是什么，谁说的，怎么说的。要养成这样一个意识，我做学生的时候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但要树立这个意识，如果没有这个意识就永远停在表面。

Q18

现在的配音专业学生是不是也要像播音专业的学生那样练吐字发声？

李立宏：吐字发声怎么练？要根据需要来。配音的吐字发声是为了完成不同的人物形象。播音专业的吐字发声要求音正、声圆，以标准、准确为目标。可是，音正、声圆对于配音来说可能在人物色彩的塑造上会制造一些限制。一个人在不同的环境中，声音和语言是有变化的，没有人在生活中总是一种声音。播音的创作是一种共性，播音员在某种节目中一辈子是一种声音。这二者是有区别的。配音专业的学生要有目的地练声，练声要为需要而练，它是活的，不要拿播音的标准要求配音专业的学生，别把标准的概念混淆了。清楚、清晰、准确是原则，不是说只能这样读。配音的训练要呈现出多样性、多变性。比如“八百标兵奔北坡”，注意力在双唇音上，要做到喷弹有力；换一个环境，如果你给别人讲故事，你要把这个绕口令的形和义说出来，四句之间有什么样的逻辑与场景要思考；过段时间再变化一点，你换个身份再说。比如，练习时我让学生一口气把四句练完，他们上气不接下气，喘不过来，被技术难倒了。我就给他们制造一个场景，你现在跟别人说话特别着急，时间很短，用这样的场景说服自己必须一口气说完，带着这样的场景学生就一口气完成了。内心活动支撑了技术的发挥，就是要把语言放在场景、环境、个性、心理活动当中去表达，在真实的生活中去表达。

Q19

现在许多学生和语言爱好者都加入到了配音、解说、小说演播的工作当中，您觉得整体水平是不是有所下降？

李立宏：当然，整体来说水平是下降了。但好处是普及率提高了，不同的时期需要的也不尽相同。现在先满足这些人的需要，让他存在着。他能存在下去一定有他的理由，他的声音或者吐字不好，但他传递的内容，某方面肯定有他的优势。如果他的吐字让别人听不清楚，那自然就被淘汰了。如果他的语言对于接收来说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可是他在理解之后传递出了某种东西又能满足一部分人的需要，他就能存在。现在是全面铺开，技术在这儿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以后自然会大浪淘沙。当然受众对这些作品会有一些认识，我们在受众认识上可以起到更多的作用，可以沟通、交流，提高认识。

Q20

您想对配音专业的学生或想从事配音工作的人士说些什么？

李立宏：专业不是死的，我们对专业的认识也在不断变化，但在内心一定要有专业的目标。你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别模模糊糊的，只是想我要成为专业配音员，那就是瞎掰。目前的学生几乎都没有对专业的清晰认识。在外面，行业里的配音员会逐渐形成自己的专业目标，老师应该给学生们一些积极的、正面的影响和引导，还要不断地提醒他们，这样专业院校的学生与社会上自然生长的青年爱好者相比就有优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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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转自播博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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