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东方无疾探寻诗词背后的故事之苏轼不归隐之谜)
熟读苏轼诗词的人都知道,在许多诗词当中,苏轼一再流露出归隐山林的强烈愿望,并且这种愿望是从他刚踏上仕途的时候已经有所表现。比如苏轼与苏辙来往诗词中提到辞官退隐的“风雨对床”之约;又如《水调歌头·安石在东海》中“一任刘玄德,相对卧高楼”,《临江仙·夜归临皋》中的“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沁园春·孤馆灯青》中的“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樽前”,《满庭芳》中的“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行香子·清夜无尘》中的“几时归去,做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等等,都反复重复着自己要隐退的内心渴望。
但是,我们看到的事实却是,一个满肚子不合时宜的苏轼沉浮于宦海之中一生直到终老。那么我们不禁要问,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他这么“口是心非”“言行不一”呢?为何他不学自己所崇拜的陶渊明那样,不为五斗米折腰毅然挂印而去呢?东方无疾认为有以下四大因素在左右着苏轼。
一、家族荣耀与家人企盼的牵绊
我们都知道,苏轼的爷爷苏序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老人家意识到要改变命运必须让孩子们好好读书,结果他的二儿子,苏轼的二伯父苏涣考中了进士。而苏轼外祖父家族则非常显赫,本身就是当地的富豪家庭,加上他的舅舅程浚又中了进士并且在眉州当官,其富贵权势在当时的眉山可谓无人能及。相较之下,苏洵父子三人显得弱势许多,再加上因苏轼姐姐被程家虐死,苏家与程家产生了非常大的矛盾,苏、程两家遂结下怨仇,互不来往。在这种背景下,苏家父子发奋读书,立誓博取功名以光耀门楣,扬眉吐气。后来的苏轼一直没有离开官场,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苏家的荣耀。
苏家父子三人之后如愿以偿考取了功名,苏轼苏辙也都当上了朝廷命官。只是苏轼这个耿直哥在反对变法中得罪了不少朝中权贵,结果自己入狱不说,还牵连了弟弟苏辙也一道被贬。在湖州任上被捕前,家里老老少少也有诸多埋怨,抱怨他总是写这些诗结果得罪人了,官也没得做了,拜托他不要在写了,搞得家里不得安宁。后来在黄州汝州贬谪期结束后,朝廷重新任命苏轼为官,他自己还犹豫要不要赴任,而所有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欢天喜地,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不用再过这种清贫的生活了。家人对权贵生活的向往很大程度上左右着苏轼的选择。
二、封建社会读书人的出路
在古代,学而优则仕是读书人最好的选择,也是功成名就的必然选择。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假如文采一流的苏轼没有进京考取功名做官,那么他也就没有这个平台去发挥自己的聪明才干,没有这个平台便没有知名度,他的诗词歌赋也不会流传那么广,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又假如,苏轼如果不进京考取功名,也就无法得到文坛泰斗欧阳修的赏识和那么高的评价,那么苏轼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学,也不可能成为后来新的文坛盟主,更不可能为后世所推崇和景仰。
我们都知道,苏轼喜欢写,他会写能写,而且人们也喜欢他写;我们更知道,苏轼性情耿直,嫉恶如仇,有什么话都藏不住,都想一吐为快。一个人好写会写加上心直口快,那么他写出来的东西必然会得罪人,这样的人其实是不适合混政坛的,但苏轼他没得选,不适合也得凑合着适合,因为政坛是他成名的捷径。
我们都非常熟悉苏轼的“飞鸿雪泥”这首诗,这首《与子由渑池怀旧》是他二十四岁写的,表达了他要“踏雪泥,留指爪”于青史上的雄心壮志。但是在那个时代,读书人要实现这个愿望最直接有效的途经就是当官。
所以我们经常看到一个矛盾体的苏轼,口口声声说着向往归隐后的田园生活,却始终在官场沉浮。
三、苏轼个人主观上:归隐是有条件的
在《沁园春·孤馆灯青》中有这么几句:“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从这几句词中,我们看到了一个非常自负且雄心万丈的青年苏轼。在《南乡子·和杨元素时移守密州》中“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我们可以看到他的内心独白:要归隐可以,但必须在做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功成名就之后。又如,他在《水调歌头·安石在东海》写了这么几句:“一旦功成名遂,准拟东还海道,扶病入西州,雅志困轩冕。”意思是要以谢安功成名就了不及时隐退为戒,一旦功成名就了就要归隐,不要为名利所困,这首词是写给弟弟苏辙的。从苏轼众多诗词中我们都能了解到他是希望有所建树后才甘心隐退。
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验证他这种思想的存在。
在差不多同一时期的名士,先后如范仲淹,欧阳修,司马光,王安石,苏轼等人,这些人都是文坛巨匠,都是社会名流。在他们各自的鼎盛时期,文学修为和名气上,苏轼丝毫不逊色于前面四位。但是问题来了,前四者都曾经位极人臣,都执掌过朝政,在政治上有一展抱负的机会。唯独苏轼没有,他最大的职务也就是三品官阶的龙图阁大学士,而且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地方任知州或者副职。这离他“一旦功成名遂”的目标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他不甘心,总是存有一丝希望,盼望有一日像他的恩师欧阳修一样得到朝廷的重用,轰轰烈烈建功立业,功成名遂之后还乡做一醉翁。
四、各种外在力量的左右
有一句俗话叫形势比人强,形势力量的强大不是个人可以左右的。苏轼曾形容自己是磨盘上的蚂蚁,自己倒是想安静下来,只是磨盘什么时候转动,却由不得他自己。
推动磨盘的力量大小主要有三股,变法派也就是所谓的新党;保守派也就是后来的元佑党人,这其中包括高太后等;还有一股就是苏轼的门生故吏。
作为变法派中的吕惠卿和李定舒亶等人,当然是希望能除掉苏轼最好,但是既然除不掉,也不能放虎归山,弄个贬谪地困住他,时刻派人监视他,这样人还能牢牢掌握在手中,随时可以找机会收拾他。无论是“乌台诗案”后苏轼被贬谪黄州汝州,还是绍圣元年贬谪惠州儋州,苏轼都被变法派牢牢掌控。
高太后及元祐党人在宋神宗去世后启用苏轼,苏轼本意是不大愿意去的,但是高太后还是派兵来到家中“押送”他前去赴任,之后又连升三级至龙图阁大学士。或是因为苏轼的才学,东方认为更是因为苏轼的名士效应,旗帜效应,因为这样便能笼络到苏轼门下和身边精英的支持。
在徐州任太守期间,苏轼已经真正成为新的文坛盟主,门下汇集了黄庭坚、秦观、晁补之、张耒等众多名士,后来元祐年间门生故吏遍布政坛和学界,这些人与苏轼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们当然希望苏轼能够一直当官,当大官,这样他们也能得到庇护。所以说苏轼身不由己不是矫情的说辞。
以上这四个方面的因素相互交织,或大或小的影响了苏轼的人生决定,最终导致他无法完成洒脱的归隐山林的夙愿。虽然他在元丰年间黄州的五年“识字农夫”身份,以及绍圣元年之后惠州儋州的闲散时光,貌似无官一身轻的悠闲自得。但是我们必须搞清楚,这些所谓的悠闲自得时光,是苏轼被贬谪期间的生活,是被动的,而不是主动辞官归隐,而且在贬谪期间还挂着小官的虚职,这都说明了苏轼自始至终,从未离开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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