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30年代初,这一段时间内,上海有一个著名的大赌窟,设在福煦路(今延安中路)181号。这座巨大的洋房,后门临巨籁达路(今巨鹿路),原来是汇丰银行买办席鹿笙的父亲席锡藩所建筑,后为杜月笙等经营,借给广东帮赌徒们开设大赌窟,人称“181号”,是继著名的荣生公司大赌窟之后,在上海历史上最大的一个赌窟。
大赌窟由以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为首的上海本帮帮会头子负担当“风险”之责,即保证不发生事故。据说,所以要选择这所181号洋房作赌场,是为了安全问题。它的后门面法租界,前门临公共租界;万一有法租界巡捕来捉赌,赌徒可逃往英租界;如公共租界巡捕来,则可逃往法租界。而实际上两租界捕房既有贿赂到手,从未来捉过赌。
大赌窟开办之前,是在贩毒大本营“三鑫公司”支持下筹办的。当时由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范回春、金庭荪、顾嘉棠、王茂亭、马再庭共同商议,选定了福煦路上这幢较大的花园洋房(中德医院旧址)。起初只是当作“三鑫公司”成员的俱乐部,后来范围扩大,与“三鑫公司”有关的员工家属及上海一些闻人名士和财主老板都可入内赌博。但那时门禁森严,有黄金荣、杜月笙所派的心腹徒弟顾嘉棠、顾苗根等近20个身带武器的警卫保护,并且必须持有“三鑫公司”的会员证方可入内。
大赌窟的资本由广东帮赌徒集股分担。外场负责人为钱增宝(曾充电车公司买办)、顾嘉棠(杜月笙代表)。他们常驻赌场,处理业务。在正式开赌之前几天,曾经大宴宾客,发给“会员证”,说明必须凭证入场,但许可随带家属以及本人亲友,人数并不限制。因此,陌生人只消说认识某一赌徒,就不会遇到阻拦,等于公开豪赌,赌徒来此,皆乘汽车,因车资悉由场方给付。规定自备黑牌汽车每辆4元,出差白牌汽车2元,包车亦2元;有保镖侍从的,另加饭金4元。但有个条件:必须来客买了筹码(先付200元向帐房换取筹码),已入局下注赌博,始发给。自有场内专司望清者报告门房。
场内赌博的项目,应有尽有,名为仿自世界“赌城”蒙特卡洛,其实是中西杂参,南北混合,种类更加繁多。主要的是轮盘赌。这种赌具,在国外流行已久。轮盘通以电流,旋转不停,底分37格,标明1一36号,另加单圈为37门,由司机者手掐玻璃小弹子,用力捺在轮盘边沿傍,滚转不停。它掉落入某一格内,便是某一号码,某一门中的,照例,打“孤丁”的,一赔36(按此种赌具从国外传至澳门,已经过改制,加了一个双圈,变为38门,有利于庄家)。当时,这种轮盘赌具是从澳门运来的,赌徒们认为新奇,下注1块钱,得赔36元。他们以为输了钱翻梢容易。哪知要在38门中打中1门,谈何容易。沉迷于此,倾家荡产,甚至丧命作轮边冤鬼者大有其人。次为摇宝赌博,凭三粒骰子作输赢。一般赌徒亦颇感兴趣。他如“单”、“双”、“大小”、“四门摊”、麻将、扑克,以及广东“抓摊”及“拆大牌九”等等,名目很多。另有荷兰人的赌法,抽扑克牌二张定胜负者,名“拔价那”,输赢也很大。
大赌窟内部供应齐全。其特点有所谓“三白”,就是“白吃”、“白饮”、“白吸”。有酒吧间供应“威士忌”、“白兰地”等名酒;有中西餐室供应上等中西大菜;有鸦片榻供应上等鸦片烟和“茄立克”;还有“三五牌”等高级香烟和时鲜水果等等,任凭赌客需要,由服务者开单给你,向供应处领取,不取分文。尤其是服务招待方面也是非常周到,除了男服务员外,还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招待,送这送那侍候你,甚至每只赌台都有女人操作赌具。所有这些都是为了招徕赌客,使他们乐此不疲。尝闻有些输光了钞票的赌客躺在烟榻上自己慰藉自己说:“我既饱且醉,有吃有喝,分文不花,这种地方,哪里去找?我的脾气,就是输钱也要输得舒服。”听了令人发笑。当然常有输得回不转家的赌徒躲在暗处哭泣。如有熟人去问他时,他说:“今天又放了个花筒“(言输光钞票),连明天一家五口的伙食也成了问题。”
“181号”日夜对赌徒敲骨吸髓,也有例外失风。一次,有个豪阔的赌徒名叫李列阁,原籍福建,定居北平,那时从日本回国。经过上海,同他朋友一起到“181号”赌轮盘。赌到晚上12时,面前码子成堆,他坚决住手。有人代他计算码子,赢了20多万元之多。他往帐房间掉换现钞。经场方多方拼凑,才足额交付与李。为安全计,当由钱增宝派保镖2人护送他回至旅馆。不料李不再来赌场。调查他的行踪,谓已返北平。钱增宝叹为“硬伤”!他曾在黄金荣公馆内对人说:“开赌场的,不怕赌客手气好,赢得多,只怕过路客人赢了钱不再来,才叫做‘硬伤’。”
场方对于出资本的广东帮赌徒,在业务上许其作一半主张。他们大都迷信很深,当赌场失了风,输了钱,便认为有赌鬼作崇,或财神爷动了气,不肯帮忙,必须要举行祭坛典礼。祭坛时十分郑重,也十分可笑,内室供有财神偶像,举凡参与业务的人员,都要排班向偶像拈香上供,叩头默祷,然后命道士拜忏,并杀鸡49只,由道士们把鸡血遍洒赌场四周。最荒唐的是逼令摇骰缸的年轻女子赤身露体,裸逐赌场之内,以驱鬼魅。由于她们全体坚决反对,才作罢。
赌场从正式开赌到停止,总计时间不满一年,而赌徒们破家投浦江者已屈指难数。当时上海报刊上屡有记载,但以惧怕流氓恶势力,不敢写出“181号”赌窟的名称。至于当时参与赌博的人,各界都有,除一般赌徒外,有从北平特地赶来的赌客如王揖唐、温宗尧等,亦有官僚资本家、银行经理、洋行买办以及党政军特等等,无不趋之若鹜。在当时甚到有大学教授与学生同台赌博者。父子夫妇同赌,也不回避。可笑的有几个阔太太爱打小算盘,她们互相夸称,进赌场可以吃喝玩乐,不费分文,而且自备汽车司机工资也可省却,连汽油也由司机花钱添加,何乐而不为呢?据她们说,只要汽车开进赌场,由2个小姐妹连档,各买码子100元,一个下注押“大”,一个下注押“小”,那就不会有输赢,而车饭钱4元准可照发,岂非不花分文?哪知天下事没有你这样如意打算的;摇宝有的竟连开几个“宝子”(即三粒骰子同点),不管大小,统统吃进。她们200元码子全数输光。也有人自吹有一个不输包赢的诀窍:只消打“节节高”。例如轮盘上打“红”或“黑”,1块钱吃掉打2块,2块钱吃掉打4块,加将上去,总有一次打着的。哪知会连开“双圈”或“单圈”,红黑统统吃掉。有时你打“红”,连开10多次“黑”,码子全都输光。总之,他们都忘了一句话:“赌钱不输,是天下营生第一!”哪有不输之理呢?不输的,只有赌台老板,还有巡捕房当局和大小流氓,讲定开门一天,开销多少钞票。这比坐地分赃的强盗还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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