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丨一个被电车耽误的建筑疯子

在十八世纪的法国，有一个出生于巴黎肮脏鱼市的少年，他嗅觉敏锐，能分辨各种气味，在一个制香师的提点后，痴迷于制作世界上最迷人的香水，并且梦想能够学会保留住世间万物气味的方法，甚至不惜杀死青春少女来保存她们的体香。这个少年就是电影《香水》中的男主让-马普蒂斯特·格雷诺耶，他既是一个制香天才，也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 电影《香水》

《香水》这部电影改编自帕特里克·聚斯金德的同名小说，剧中故事发生在法国著名的香水之都格拉斯，但实际拍摄中的很多取景地是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

巴塞罗那位于伊比利亚半岛东北部，据说在两千多年前有一支来自古罗马的船队来到这附近的海岸，但只有乘坐第九艘船的人上岸定居，因而以古罗马语中的第九艘船（Barca Novena）冠名这个地方。巴塞罗那除了坐拥地中海的美丽风光，还素有高迪之城的美称。

安东尼奥·高迪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期新艺术运动中塑性建筑流派的代表人物，一生中设计了许多震撼西班牙甚至是全世界的建筑作品，其中有17项被列为西班牙国家级文物，7项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物质文化遗产。可以说，高迪是这座城市奇景的伟大缔造者之一。

“真不知道我把毕业证书发给了一位天才还是一个疯子！”

高迪出身卑微，却生而逢时。他出生于19世纪50年代一个铜匠家庭，那时西班牙国王签署了全面改建巴塞罗那的诏令，富商们争相投资于改建工程之中，在这样的背景下，很多男孩子萌生了成为建筑师的志愿，高迪也不例外。中学时期的他成绩在中游徘徊，但在绘画方面展现出了很大的天赋，后来他进入了巴塞罗那建筑学校就读，并有幸成为当地几位建筑大师的助手，共同参与城市景观的建设，甚至独立负责部分设计。而为一所大学礼堂做的毕业设计，更是让建筑学校的校长发出这样的感叹：“真不知道我把毕业证书发给了一位天才还是一个疯子！”

△ 安东尼奥·高迪

高迪的建筑理念别具一格，他并不认同用刻板的直线勾勒建筑，而主张用自然的曲线建造效仿自然的建筑。在他的建筑观中，“直线属于人类，而曲线属于上帝”，他试图效仿自然的形式在城市中创造出独特的人文建筑。

这与他童年的经历有关，幼年时的高迪患有风湿病，不能与同龄的孩子一同玩耍，因而性格内向孤僻，不愿与人交际，常常独自一人安静地观察自然。他在静观的过程中产生了对造物主的崇敬，并在日记中写到：只有疯子才会试图去描绘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

成年后的高迪成为了19世纪法国结构理性主义的代表人物维奥莱·勒·杜克的追崇者。杜克研究过大量的哥特建筑，并认为建筑建造合理性的真实表达，而这些真实合理与自然界万物生长存在共同性，建筑最根本的是一套视觉上的逻辑系统。

而随后，新艺术运动的到来也影响了他的建筑美学观念。这场运动起源于19世纪末的法国，后来迅速地在欧美国家间兴起，形成一场规模庞大的形式主义运动，涉及建筑、家具、产品、首饰、服装、平面设计、书籍插画、雕塑、绘画艺术等多个领域。而新艺术运动的宗旨是：“我们的根在林木之幽，泉水之侧苔藓之上”，提倡建筑应当适应时代精神，并且回归到其本源中去，从自然界汲取灵感，向东方借鉴形式，从而追求形式与内在特征的根本逻辑关系。这一运动时期的建筑采取了与传统装饰风格截然不同的自然曲线风格，强调自然中不存在直线、没有完全的平面，以更为有机自然的形态塑造出建筑本身。

与此同时，高迪也深受西班牙本土的加泰罗尼亚地域文化的影响，在新艺术运动的建筑美学理论基础上加以发展，与其追随者一同创造出了折中主义特色的加泰罗尼亚学派。

因此，高迪在其建筑美学理念中大胆甚至近似疯狂地糅合进各种看似迥异的审美风格。在其建筑作品中，既有哥特式的风格，又有新艺术运动的自然曲线和有机形态，同时建筑本身因被赋予了隐喻色彩而带有了神秘、传奇的气质。并且，他的富商朋友欧塞维奥·古埃尔十分欣赏他的才华，倾尽钱财帮助他将设计构想转化为实体建筑，这使得孤僻内向、不善交际的高迪得以充分自由地表现自我，而不必后顾财力之忧。

△ 米拉之家

△ 古埃尔公园

△ 巴特洛公寓

△ 维森斯之家

我的客户（上帝）并不着急

1884年，高迪开始全力建造他一生中最闻名于世也是最伟大的建筑作品——圣家族大教堂。这座教堂以细长的线条为主要特色创新了哥特建筑风格。高迪在教堂内外镶嵌上钟乳石式的雕塑和装饰件，并在教堂顶上设计了18座尖塔。这些浮雕以隐喻的手法象征了耶稣的诞生、受难与复活，而那18座尖塔按照高度依次递增的顺序分别为十二门徒、玛利亚、圣经四福音书的作者和最高的耶稣基督。

△ 圣家族大教堂

△ 教堂外饰雕塑

圣家族大教堂浩大的建设工程注定要花费漫长的时间，但高迪认为我的客户（上帝）并不着急。

在他74岁生日前半个月，巴塞罗那开通了第一辆有轨电车，全城欢贺，电车在众望瞩目中缓缓开出。但就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人们听到了噩耗，一位穿着寒酸、形容枯槁的老人在经过轨道时被电车撞倒，不治身亡了。直到他被草草埋葬于公墓的几天后才被一位老太太认出，他就是安东尼奥·高迪。

直到如今，圣家族大教堂经历了五代设计师后仍然尚未竣工，高迪的初衷设计也因饱受争议而被后代设计师改动。

天子在左，疯子在右。一个疯狂的天才总会遇到非议，唯有作品能证明他的价值。于高迪而言，他的作品超越时代，是建筑，也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