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茨：雅虎的工头

作者：Jon Fortt，《财富》杂志

当雅虎（Yahoo）的共同创始人杨致远第一次找到卡罗尔·巴茨（Carol Bartz），谈论挽救 15 年前他在斯坦福大学创办的雅虎公司时，她并不感兴趣。去年 12 月的一天，当巴茨驱车前往杨致远在 Los Altos Hills 的家时，她是准备婉言谢绝的，也许还会建议一些人选。2006 年从设计软件开发商欧特克（Autodesk）退休的巴茨并不需要新的职位，而且她肯定不想扮演公司救世主的角色，她认为这家公司需要的是一位有丰富媒体经验的 CEO，而这并非她之所长。然而，出于对杨致远的尊重，她进入他家的客厅，并且要求他给自己画一个组织结构图。“那就像一个天主教学校的学生在分析句子结构。”后来她对商业合作伙伴说。图上的线条纵横交错，根本没有任何清晰的责任体系。当他画完时，她上钩了。“我明白了。”她对杨致远说。“你需要的是一名经理。”

这正是今年 1 月雅虎聘任 60 岁的巴茨为 CEO 时所得到的。说得俏皮一点，她可爱但又斗志昂扬，而且总是一针见血。[今年 3 月，她在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的一次会议上对提问者说，她使用的是谷歌（Google）的网上地图，因为它比雅虎的好。] 此外，巴茨的名字在硅谷家喻户晓：她是位经验丰富、精通技术的高级经理，对那些听上去很幼稚的工作头衔不以为然，这些头衔在雅虎公司很普遍（例如，杨致远就保留“雅虎酋长”的称号），而且她喜欢迎难而上。对雅虎董事会来说最重要的也许是，她显示出她能重新启动这家内外交困的公司。在管理欧特克公司的 14 年里，她创造了 13% 的销售额复合年均增长率，而且公司股价增长了 8 倍以上。

巴茨大名鼎鼎的管理技巧即将接受考验：一度被看作网络神童的雅虎已经陷入困境，而与之相似的谷歌、苹果（Apple）、Facebook 和 Twitter 则重新定义了网上交流和电子商务领域，同时还一路大造声势。市场营销公司已经不再向雅虎投资，转而钟情于谷歌公司开发的指向更明确的搜索导向型广告平台，以及大批专业网站，如 Glam.com 和 Break.com。去年，雅虎的营业额为 72 亿美元，仅增长了 3%；而 2005 年公司销售额的年增幅为 47%。尽管雅虎在 2008 年拒绝了微软（Microsoft）提出的 450 亿美元收购报价，但许多投资人和分析人士认为它最终还是会被吞并，或是把最有价值的资产剥离出去。

尽管处境不佳，雅虎仍然是最受欢迎的互联网目的地之一，而且用户在雅虎网站上逗留的时间超过了包括谷歌在内的其他所有着名网站。巴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利用雅虎受宠的优势让公司再次实现增长。但是，她首先必须为雅虎勾画出一个宏大的前景，而这个任务似乎与她的名声不符，因为她是以严厉监督而闻名的。雅虎究竟是一家向分布在世界各地的 5.62 亿独有访问者推销广告客户渠道的公司，还是一家通过网络提供应用程序和服务的大型技术联合集团，抑或是其他什么完全不同的组织？

巴茨可以强硬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决定丢弃哪些雅虎的资产和人员，这点没什么问题。（她已经开始修改那份乱糟糟的组织结构图，并且控制杂乱无章的企业文化。）但是，她现在必须做一项更棘手的工作：她需要认真考虑并且说明她希望雅虎成为什么样的公司。

如果巴茨没有出山，那么这些问题全都与她无关。2006 年辞去欧特克公司的 CEO 职务后，她忙从事慈善事业，去夏威夷度假，在加利福尼亚州阿瑟顿市照看她的花园，磨练她的高尔夫球球技，并且在欧特克、思科（Cisco）、英特尔（Intel）和 NetApp 公司董事会担任董事。（她后来辞去了欧特克和英特尔的董事职务。）她对朋友说，第一年，非常棒。第二年，还不错。等到 2008 年末，退休的新鲜劲儿消失了。巴茨想念日常公司生活带来的激动人心的感觉，甚至怀念其中的压力。

尽管她在谈话中表现得很随意，甚至和蔼可亲，但她向同事承认她对处理危机有些上瘾了。20 年前曾与巴茨共事过的硅谷高级经理人比尔·科尔曼（Bill Coleman）回忆起去年 11 月与巴茨夫妇去上海旅行的事。（巴茨夫妇共有 3 个孩子，而且都已长大成人。）“我妻子问她是如何过渡的，她的回答是：‘你知道，这比我想象的困难多了。我喜欢高尔夫─但我不爱高尔夫。我喜欢夏威夷─但我不爱夏威夷。’你从中就能看出她准备做点什么了。”

卡罗尔·安·巴茨于 1948 年夏天出生在明尼苏达州的威诺娜，这是与威斯康星州交界处的一个河边小镇。巴茨 8 岁时，母亲去世了，她的父亲是个工厂工人，他对孩子的教育手段就是皮带。当巴茨 12 岁时，她和弟弟搬到了威斯康星，与外婆住在一起。上高中时，巴茨是鼓手队的队长，对科学和数学非常迷。之后，她前往威斯康星大学（University of Wisconsin）攻读计算机科学学位。她一边在 Hoffman House 晚餐俱乐部做鸡尾酒招待，一边读完了大学课程，上班时她要穿工作服（她后来多次回忆起这套工作服），包括一条红色的迷你裙和一双黑色的鱼网丝袜。

从上世纪 70 年代初开始职业生涯以来，巴茨就一直保持早期卑微经历所磨练出的坚毅果断的性格，当时，美国商界对女性相当蔑视。巴茨却没有因此气馁，她先后在 3M 公司和数字设备公司（Digital Equipment Corp.）做过程序员、销售员和营销员，并最终进入 Sun 公司（Sun Microsystems）的高级管理层。她加入 Sun 公司时，Sun 还是一家斗志昂扬的小公司，大约有 100 名员工，年营业额为 900 万美元。她的同事很快就意识到，她是个要求苛刻、言辞犀利的人。

风险投资家雷·鲁斯洛克（Ray Rothrock）回忆起了他受到严厉斥责的往事。当时，28 岁的鲁斯洛克是 Sun 公司的商业开发经理。那还是上世纪 80 年代中期，当时硅谷的休闲企业文化还远未成风，鲁斯洛克没有打领带就来上班了。巴茨一眼就看见了鲁斯洛克的装，马上提出批评。“雷·鲁斯洛克！”她大吼一声，坐在格子间里的全体员工都听见了。“你立即回家，穿上你的外套，打上领带。我再不想看见你还没做好随时接待上门客户的准备就来上班。”这太让人难堪了，但也很有效─他说，从那天起，所有人上班时都做好了随时谈生意的准备。

作为欧特克公司的 CEO，尽管局势屡屡对她不利，但巴茨还是取得了成功。1992 年她走马上任时，公司的销售额增长率已经减缓，利润不断下滑。她必须对付公司创始人约翰·沃克尔（John Walker）以及一大批程序员，前者喜欢对公司的管理说三道四，后者对她自上而下的管理风格心怀不满。如果说这些还不够的话，就在她上任的第二天，她发现自己得了乳腺癌。巴茨做了乳房完全切除手术。病床上，她还在打电话谈公事，而且一个月之后便重返工作岗位，尽管医生建议她休息 6 周。事后，她说其他女性不应仿效她的做法。“我不想让人们说，‘在那里─女人终于当上了 CEO，可是看看发生了什么。’”她在接受《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采访时说。

最终，她让所有持怀疑态度的人哑口无言。通过一系列明智的收购行动及鼓励开发新产品，巴茨改造了欧特克公司。由于巴茨坚持要求公司根据客户的反馈，系统地推出新功能，欧特克的软件和应用程序成了设计师和制造商不可或缺的工具。这一切引起了同行的注意。“有时你找到的技术行业领袖，要么非常善于赚钱，要么精通技术，但他们无法把公司转变为伟大的企业。”惠普公司（Hewlett-Packard）企业技术负责人，长期在硅谷担任高级经理的安·利弗莫尔（Ann Livermore）说。“卡罗尔在二者之间取得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