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穿越两甲子 祖父现丙申)
生声升
我的爷爷张世湘,山西介休人,清光绪22(丙申)年生人,距今整两甲子。幼年受我曾祖父(从事账房)耳濡目染,喜好文房、算盘等用具,开蒙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自习“四书五经”正统教育,历经晚清、北洋、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等时代,新中国成立之初来到北京。
在我记忆中,爷爷虽不穿长袍马褂,但只要出门,必是中式对襟盘扣布上衣,腰扎布裤带,黑布绑带把裤角束至脚踝,脚穿崇福呢圆口千层底布鞋。到家用布抽子掸去浮土,衣裤叠放平整肆致,永远干净整洁。吃饭时挽袖端坐静无声,细嚼慢咽有分寸。正餐必有肉,尝两口而已,饭量心里有数,多一嘴不食。每天下楼两次,出行一小时之内路程,按爷爷的说法是“跑上去”,就是步行。路远就肩扛自行车,不打歇迈58级台阶,70多高龄还能骑车观览京城建设新变化。午间小憩半小时,晚九点半进入梦乡。
爷爷留下一把算盘一杆秤,算盘方正秤盘圆。爷爷认为男孩子学好算盘、多读书、写好字,是安身立命之本。看爷爷打算盘是一种享受,左右手都会打,手指随着口诀上下飞动,算珠儿拨得劈啪脆响,看得我眼花缭乱。
爷爷曾在介休城开碾房做买卖,卖给住户、学校、商铺、衙门的面,每袋多给八两(那时的半斤)分量,成为多年的规矩。一次伙计疏忽错把二等面粉当一等粉给了店铺,爷爷知道后当夜跟伙计各扛一袋去换,再送些特等粉补偿。回忆起这些往事,爷爷显出愧疚的表情,也赞许自己坚守晋商的规矩,为晋商树立了口碑:信誉最紧要,最讲究“诚信”二字。
爷爷留下一杆手工制作的16两老秤。爷爷说是按秦朝制定度量衡标准来的。传说李斯把秦始皇写的“天下公平”笔画数作为标准,定一斤为十六两。秤星由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加福禄寿三星组成。做买卖要讲究商德,谁敢黑心耍手腕,克扣人分量,必减福、亏禄、折寿。
如今看到这一方一圆的老物件,就如同看到诚实守信做买卖、本分做人守规矩的爷爷。爷爷慈怀礼让,从不给别人添麻烦。我印象中爷爷没生过病,也没有过哪里不舒服;没有留下遗产,也没有遗憾,生命92载中,见证了前10年改革开放的日子;往生清晨洗漱后又静静躺下,无疾而终。
(原标题:穿越两甲子 祖父现丙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