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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报记者 陈晨
沪上近期名团频访,上周费城交响乐团的马勒《第一交响曲》的辉煌犹在耳畔,昨晚,捷克爱乐乐团则带来全然不同的交响之美,能歌善舞的斯拉夫民族基因让这场音乐会平添了几分雀跃与华美。捷克指挥大师基里·贝洛拉维克的整场指挥富于远见地规划乐段间的结构与排篇布局像是整齐划一的高度融合中带着一丝理性的克制,它不似美国乐团的耀眼浮华,而是延续了老牌欧洲乐团的甘醇与庄重。
捷克爱乐已是第三度造访东艺,此次的曲目也不算讨喜,德沃夏克的《第六交响曲》远不及第九号交响曲《新世界》来得具有票房号召力和受众基础,而勃拉姆斯的钢琴协奏曲也算不上是演出市场上的主流欣赏口味。但将德沃夏克与勃拉姆斯的两部作品置于同场音乐会呼应对照是十分有意思的安排。勃拉姆斯是德沃夏克的伯乐,没有他作为当年一场作曲比赛评委的赏识,也许德沃夏克的才华将遗憾地埋没于历史。而同时,德沃夏克的创作亦深受勃拉姆斯的影响,无论作品结构还是其中所运用的展开方式都具有十足的相似性,十分值得玩味。
刘易斯的独奏钢琴
昨晚亮相的独奏钢琴家保罗·刘易斯是钢琴大师布伦德尔的得意门生,他演奏的《舒伯特钢琴奏鸣曲》被认为是深得布伦德尔的真传。至于讲求力量和厚度的勃拉姆斯的钢协,对瘦弱的刘易斯来说,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今年4月,刘易斯与纽约爱乐乐团合作此曲之后,《纽约时报》就发表评论:“刘易斯走上了舞台,在钢琴极强的段落,或与乐队全体合奏时,他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砸向琴键,人几乎要从琴凳上跳跃起来,演奏感人肺腑。”
不过,刘易斯是个很有天赋的钢琴家,他以不断变幻的音响与速度组合为作品赋予独特造型。第二乐章重叠的旋律线如同神秘的沉思;第三乐章焦躁不安的回旋曲,刘易斯表现出深刻敏锐而锋利的节奏把握,有需要的时候,他展现出了充满内在的张力。在整场演出中,刘易斯与乐团的配合也十分默契,在没有钢琴“任务”的乐段,身着一身中式唐装的他摇晃着身体亦沉浸于音乐之中。
下半场的德沃夏克的《第六交响曲》展现出瑰丽斑斓、原汁原味的斯拉夫民族风情。第三乐章三拍与两拍交替的节奏听来别具趣味。贝洛拉维克沉着地调配每一个声部的色彩对比,弦乐铿锵利落,管乐跃动而不轻佻。双管编制的乐队规模不算大,却无论气势与细部雕琢都兼顾无暇。没有刻意以辉煌音响煽情,饱满交响中已然流淌满溢的深情。
两首《我的祖国》同场辉映
昨天下午的“茶话会”上,乐迷就向指挥提出要求,返场曲目一定要加演斯美塔那的《我的祖国》。昨晚的音乐会,贝洛拉维克如观众所愿,不仅加演了其中最为著名的片段“伏尔塔瓦河”,更为上海观众加演了中国电影《上甘岭》插曲中的同名曲《我的祖国》。中捷两个“祖国”同场辉映,乐迷大呼过瘾。
这一安排是音乐会前东艺刻意设置的,当主办方提出希望加演中国乐曲《我的祖国》时,最初贝洛拉维克不置可否,而演出当天下午彩排时,工作人员首先在谱架上放上该曲曲谱,乐团会心顺势排练,确定排练顺利效果喜人之后,晚上便听到了“伏尔塔瓦河”与“一条大河”的“交流”。
作为位列“世界十大”的东欧劲旅捷克爱乐昨晚三个多小时的演出同样没有令观众失望。难得一听的德沃夏克《第六交响曲》洋溢着浓郁的斯拉夫民族风情,独奏钢琴家保罗·刘易斯虽说不上得了恩师布伦德尔真传,也算得上技艺精湛、功力不凡。
与老乐迷共同切磋音乐
2006年10月28日的一场市民音乐会上,恰逢刚刚指挥完BBC交响乐团来沪演出的贝洛拉维克逗留上海,于是,他在公益场的市民音乐会尾声走上舞台,指挥上海爱乐乐团演奏一首中国曲目《春节序曲》。当时这件事被无数乐迷所津津乐道,贝洛拉维克也由此成为登上东方市民音乐会的“最大牌”指挥家。昨晚,东方艺术中心捷克爱乐正式登台之前,指挥大师贝洛拉维克与8年前他第一次在沪登台时曾来给贝洛拉维克“捧场”的老乐迷“再续前缘”。
一个月前,东艺开始向8年前观看演出的老观众发出“下午茶邀请”。昨天下午5时,贝洛拉维克和夫人来到东方艺术中心的地下西餐厅,冯齐、许锡铭、张敏和华侨Gordon4位乐迷已经在此等候。东艺总经理林宏鸣感叹,做过无数见面会,这样的方式还是头一遭。
冯齐女士尤其喜欢斯拉夫民族音乐,甚至连手机铃声都是伏尔塔瓦河。她现场请教贝洛拉维克,“捷克这个不大的国家何来如此丰厚的音乐成就?”贝洛拉维克说他也没有考证过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捷克人民都爱舞蹈,作曲家的创作灵感也多得意于那些民族舞曲,“骨子里的音乐细胞扎根于这个民族。”同时,贝洛拉维克现场哼起德沃夏克《第六交响曲》第三乐章典型的捷克风味舞曲节奏:“这是最具代表性的捷克音乐,观众既然熟悉德沃夏克第九,也应该有兴趣了解德沃夏克其他的音乐。”
许锡铭先生则与贝洛拉维克探讨起当晚曲目上半场勃拉姆斯与下半场德沃夏克的关联。贝洛拉维克感叹于上海乐迷的专业,并科普起古典乐知识,“德沃夏克的6和勃拉姆斯2有非常相似的结构,都是D大调,音乐中互相欣赏,最后乐章相似度极高。”而许先生向指挥提出的问题是:捷克爱乐如此清澈而富有弹性的弦乐声部是如何训练的?对此,贝洛拉维克认为,大概是乐团成立时还不像今天这样开放,而捷克是一个小国家,许多乐手都“师出同门”,因此弦乐的契合度、统一度,对乐曲的诠释方法有一种天然的默契和谐,“今天我们依然注重保持这一传统。”不到一个小时“茶话”中,贝洛拉维克聊音乐、民族传统和自己的音乐历程,当退休归国的华侨Gordon问道:“你获得国际声望,为何选择回到捷克接掌捷克爱乐?”贝洛拉维克回答:“和你一样,我热爱我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