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爱心妈妈”袁厉害：那场火 那些娃 那些事儿

新华网郑州１月１６日新媒体电（张兴军　史林静）一年前，河南兰考一民办收养所发生火灾，事故造成７名弃婴和孤儿死亡。一年后，幸存孩子的近况如何？失火户主、“爱心妈妈”袁厉害能否走出阴影？当地儿童福利救助现状有没有得以改善……带着这些问题，记者重回兰考。

　　火灾现场：重新装修的房子，地砖上仍有烧灼痕迹

冬日的豫东平原萧索清冷，呵气成霜。在兰考县人民医院不远处的居民区，一栋二层小楼安静地伫立在长长的胡同深处，大门紧锁。从外表看，和周围的居民楼并没有什么明显不同。

在袁厉害儿子杜鹏的带领下，记者走进院子，新刷过的墙面泛着白光，除了客厅沙发上胡乱堆放的儿童衣物，目之所及空空荡荡。一切显然都被精心清理过，只有地砖上留下的黑色烧灼痕迹，似乎无声地提醒着，这里正是一年前造成７死１伤惨剧的事发之地。

“大火过后，房子重新维修了一下，但再没住过人，我妈再没来过这儿，我们也不让她来这儿。”杜鹏说。

除了房子之外，变化最大的当然是户主袁厉害。

“我昨天刚从天津回来，治腰疼，听说那边的火疗很有效果，跟着一个姐妹过去看看……”在杜鹏家里，见到来访的记者，袁厉害热情地起身迎接，一边招呼落座，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话匣子。

和火灾刚发生时相比，现在的她没了憔悴和消沉，说话快人快语，气色也明显好多了。只是体形肥胖依然，加之身上的红色细格棉袄有些臃肿，坐在凳子上的时候，肚子以下只能看到两个脚尖。

刚过去的一年，袁厉害没有再收养过一名弃婴。“出事后，人家不往我这送了。”话语间难掩失落，但她很快补充道：“如果在路边碰到了，还是会捡回来，交给政府。”

面对近３０年来最清闲的日子，除了帮忙照看孙子，偶尔出面给左邻右舍调解纠纷，袁厉害最重要的一项生活内容，就是坚持去开封市儿童福利院看望火灾中幸存的孩子。

“反正我也没事，每星期去一次，送点吃的或者换洗衣服，一见到我，他们 妈妈、妈妈 叫得可亲了。”

　　回应质疑：“做好人，社会没有亏我”

因为多数孩子都在学校上课，记者只在开封市一家医院见到了仍在治疗的“袁小十”。尽管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这个１０岁智障儿童的面部烧伤依然触目惊心。床头的几张药费单显示，从２０１３年６月份至今，治疗费用已超过１０万元。

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那场大火，说起事发后外界对“爱心妈妈”的各种猜测、误解和质疑，刚才还语调轻快的袁厉害，突然间变得哽咽，几乎要哭出声来。看姐姐难过，一旁的弟弟袁九星气愤地帮腔：“有人说收养行为非法，非法不非法不是俺考虑的事情，我们考虑的只是孩子要活命！”

针对有媒体报道，袁厉害利用收养弃婴牟利，名下房产多达２０多套，一年前在接受记者独家专访时，她曾面对镜头发下毒誓：“如果真是 卖小孩 ，逮住了把我枪毙。”后来，还通过房管部门开具证明，公布了名下的房产信息。

类似的回应看似“强悍”，但接二连三的变故、舆情风向标的反转，还是让袁厉害“很受伤”。“那一阵子心里难受，高血压、糖尿病一下子全来了。”她说，为此她一病不起，住院治疗加上卧床休息达８个多月。时至今日，每天仍然需要服用十余种药物。

和摆满床头的药物一样醒目的，是挂在墙上的三面锦旗。烫金的大字分别写着：“大爱母亲”“因为爱，所以爱”“女中豪杰爱帮人，雪中送炭暖人心”。就连去南方某地参加“好人论坛”时佩戴的大红花和代表证，也工整地挂在锦旗边上。这些由民间机构、网友群体，甚至是草根个人授予的荣誉，在袁厉害的眼里分量却很重。

“做好人社会没有亏我，那些胡说八道的人，我不恼他，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说这话的时候，袁厉害握紧了手里的“公益推动中国”奖杯。她清楚地记得，奖杯是在儿子的陪同下去北京领取的，大火过后刚好１００天。

　　关于未来：“大干一场”ＶＳ安享晚年

同样被大火改变的，还有作为国家级贫困县的兰考的儿童福利救助现状。回访之时，占地１５亩、投资４００多万元、有２００张床位的县儿童福利院已经投入使用，由此结束了当地没有儿童福利机构的历史。

兰考县民政局副局长卞和平介绍，大火过后，全县对民间救助展开逐户排查，截至２０１３年底，共排查出散居孤儿６１４人，并对有关孤儿和监护人家庭逐个建立档案，定期入户巡防，实行动态管理；弃婴救助方面，２０１３年共发现弃婴１６名，均按照有关程序转送至开封市儿童福利院。而兰考县儿童福利院投用后，截至目前已接收２名弃婴。

“如果以２０１３年发现弃婴的规模，加上人员工资和水电费用，初步估算福利院一年的运营经费约在４８万元。”卞和平说：“但这是政府的责任所在，大火教训惨痛，我们必须要把工作做到位。”

听说新福利院建成使用，袁厉害曾动过念头，要把孩子们从开封接回来，这样方便探望。但考虑到市里更好的生活教育条件，她多少又有些犹豫。

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袁厉害向记者透露，她正在谋划未来新的生活，尽早改变眼下没有工作和收入的状态：“现在儿子、女婿都在外面打工，等身体再养好一点，我也想去包块地种，挖个鱼塘、喂喂鸡，好好大干一场。”

然而包括儿子、弟弟在内的家人私下表示，因为屡受刺激，袁厉害的身体状况已大不如前，加之年事渐高，大家更希望她能照顾儿孙，保重身体，安度晚年。

事实上，因为此前收养的弃婴已有３人结婚生子，年届半百的袁厉害也从“爱心妈妈”的角色中悄然升级。“孩子们这个叫我奶奶，那个也叫我奶奶，都像亲生哩。”她还透露，袁松也通过上网认识了一个女孩，“俩人自谈哩，人家不嫌俺家穷，准备年后给他们办事。”说这话的时候，袁厉害开心地合不拢嘴。

这是大火之后的几次采访接触中，记者第一次见到她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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