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对历史产生极深远影响的过渡时期总路线出台,“党在这个过渡时期的总路线和总任务,是要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基本上实现国家工业化和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
这个过程从1953年正式开始,到1957年基本完成,几乎涉及到当时所有私营工商业。在这个过程中,很多私营企业经过改造之后,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在此后的计划经济中,一切生产都按照计划进行,因此也就不再存在品牌竞争,只涌现出寥寥可数的一些名牌,而旧有的名牌能有幸保存下来的也很罕见。
但公私合营改造却为内联升提供了一个机会。半个多世纪以后,内联升的后辈在回顾那段历史时不无感慨。
这一年,内联升恰好100岁。
1853年内联升创立。自创立之日起,100年来,内联升的经营方针是“打坐轿人主意”,即主要为官员、富商提供优质布鞋。新时代来了,穿得起并习惯穿优质布鞋的官员、富商大量减少,内联升的目标客户群渐趋消失。内联升当时只有几十个工人,已濒临破产。
公私合营挽救了内联升。一直以“打坐轿人主意”的内联升全面开始“为工农兵服务”。昔日“坐轿人”穿的靴子,从此与其他计划经济下无数同质化的产品没有区别。虽然作为一家拥有悠久历史的老字号,其品牌意义和价值大打折扣,但内联升毕竟活下来了。
不管怎样,生存才是硬道理。
涅槃是痛苦的,但往往不可或缺,亦或别无选择。
1953年,对于已几经风雨的内联升而言,无异于又走到了历史发展的新节点。
官员都穿内联升
清咸丰三年(1853年),已学得一身制鞋技艺的天津武清县人赵廷,获得了自己的第一笔“风险投资”,由京城达官丁大将军出资万两白银,资助其创办“内联升”鞋店。
“内联升”——“内”指大内即宫廷,“联升”示意顾客穿上此店制作的朝靴,可以在朝廷官运亨通,连升三级。
这是赵廷不同于一般手艺人的精明之处,瞄准未开发的市场,为皇亲国戚、朝廷文武百官制作朝靴。“打坐轿人主意”,亦成为内联升代代相沿的经营法典。
而更令人叫绝的是,赵廷匠心独运,专门对来店做鞋的文武官员的靴鞋尺寸、式样等逐一登记,如再次买鞋,只要派人告知,便可根据资料按要求迅速做好送去。此举同时为下级官员晋见朝官送礼提供了方便。
这也许是中国商业史上有记载的最早的“会员”档案制度,《履中备载》名噪一时,内联升的辉煌由此拉开。
“头顶马聚源,脚踩内联升,身穿瑞蚨祥,腰缠四大恒”,这是老北京流传甚广的四句话,是对内联升品质和地位的肯定,当时的达官贵人甚至将自己能够在《履中备载》中留有有记录视为一种荣耀。内联升由此步入巅峰。
然而随着清末国运衰落,已在东江米巷(今东交民巷)驻扎了47年的内联升,在八国联军的一场大火中毁于一旦。赵廷为恢复内联升而四处奔走,最终选址奶子府,可是不到两年,袁世凯北京兵变,内联升在这次动乱中被抢劫一空。再次受到重创的赵廷不久离世,与同时代的民族企业家相仿,纵使精明勤奋,甚或天赋奇才,但终拗不过大时代的滚滚车轮。
其子赵云书子承父业,将内联升搬到了廊房头条,1956年内联升公私合营完成后,迁址大栅栏街。
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名牌
“最好的材料、最精细的做工”,这是内联升现任董事长程来祥对对内联升品质的概括,一针一线,皆有章法。
对内联升布鞋制作工艺的特点可以概括为“一高四多”,即:工艺要求高;制作工序多;纳底花样多;绱鞋绱法多;品种样式多。
内联升千层底布鞋的制作技艺,总工序达90余道。单以纳鞋底这道工序为例,纳底工艺要求每平方寸纳81针以上,每双鞋要纳2100多针,且针孔细,麻绳粗,要针码分布均匀,必须一针一线慢慢来,机器无法替代。
一个熟练的技师纳一双普通底子需要两三天时间,纳制一双十字工艺底需要四五天时间。
程来祥介绍,内联升的产品特点就是使用纯棉,使用的所有材料都是纯天然,生产过程非常环保,如果有脚气,长期穿内联升的布鞋对脚气有抑制作用,因为它吸汗,鞋面鞋底都透气。
内联升的千层底布鞋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其布鞋制作的传承,至今采用传统的师徒口传心授方式。
现在的高级技师何凯英是解放后内联升的第四代传人,已经在此工作了整28年,今年就要在四个徒弟里选一个正式接班人,“做布鞋要能够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地做,不但要喜欢这个手艺,还要有悟性,思维要灵活”,这是何凯英的制鞋经。
四个徒弟下面,还有很多制鞋工人,这是一项极具技术含量的活儿,再聪明的人,也需要两三年时间,才能找着一点感觉,要做到非常熟练,还需要更久。
“我们有责任把中国传统技艺传承下去”,这是程来祥的誓言,也是内联升人的信念。
牵手奥运 期待飞得更高
2008年,已经完成体制改革变身“有限责任公司”七年有余的内敛升迎来了新的契机,为奥运会、残奥会提供全部礼仪小姐的颁奖用鞋。
谈起牵手奥运,程来祥至今仍非常得意。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内联升在报上看到消息,《颁奖小姐鞋里的秘密》,报道称礼仪小姐训练起来非常辛苦,一天下来以后脚都被磨破了,上装是旗袍,而下面却是皮鞋。
同样制鞋的内联升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绝佳的机会,内联升马上和奥组委取得联系,几经论证挑选之后,内联升终于走进了鸟巢,走进了水立方。
现如今打开内联升的中文网页,在韵味十足的戏曲音乐背景之中,一幅酷似奥运会开幕式山水画的卷轴徐徐拉开,内联升150余年的历史尽在其中,娓娓道来。
内联升现有约150名员工,产品销量每年以每年20-30%的速度递增,08年的销量是30多万双,而今年预计的销售额可以达到七千万。
内联升早已不单单生产传统布鞋,休闲皮鞋和时装鞋的销量都已打开市场,北京大概有过百家医院的护士鞋都是内联升生产的,轻、软,落在室内没有声音,这是休闲鞋的一类;同时时装布鞋以其时尚舒适,仅去年销量就已达10万双,而最新开发的很多布拖鞋市场反响也很好。
内联升已不能满足于仅在京城地区盘踞,走出北京去,走出中国去,这是内联升的远景规划。
内联升已经用上了现代化的计算机管理,包括客户资料、库存等等都会得到及时的更新和统计,内联升人笑称这是现代版的《履中备载》。
当然,现今内联升的辉煌程度,早已不能和《履中备载》时期同日而语,不过现任掌门人程来祥对未来依然充满信心:内联升有其它产品无法替代的优势和特点,内联升在保持产品原汁原味的同时一直在不断创新,现在是老字号重新辉煌的非常好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