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7月,北京火车站。
这天热得邪乎,但更邪乎的是站台上那出戏。
一列火车刚停稳,下来个瘦得脱了相的老头。
站台上早停着两辆车,一辆是黑色伏尔加,那是给首长坐的;另一辆是绿帆布顶的吉普车,通常是押犯人用的。
接下来这一幕,把旁边站岗的警卫都看傻了。
几个人先把老头“请”进了伏尔加,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几个大汉冲上来把他拽出来,塞进了旁边的破吉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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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老头回过神,不到两分钟,车门又开了,那帮人又把他拉下来,重新塞回了伏尔加。
这哪是接人啊,这分明是在这儿“仰卧起坐”呢。
车里的老头彻底蒙圈了——这到底是还要接着关,还是官复原职?
这两辆车就像当时高层的两个神仙在打架:伏尔加说他是“同志”,吉普车说他是“嫌疑犯”。
这个被当皮球踢来踢去的老人,就是开国中将、国防部副部长廖汉生。
这一刻,他刚刚结束了长达五年六个月零两天的“监护”。
但这事儿还没完。
虽然人被拉到了西苑宾馆,算是勉强落地了,但他脑袋上还扣着个“三大历史问题”的屎盆子。
最离谱的是,这盆脏水的源头,竟然要追溯到四十年前他的一次“立功”行为。
要把这事儿说明白,咱们得把日历翻回1933年。
那时候贺龙的红三军在湖北利川。
突然冒出来个叫熊贡卿的人,这人也是个奇葩,他是国民党的政客,揣着蒋介石的密令来“拜山头”。
说白了,就是来招安的。
按理说,两军交战,这种送上门的说客直接崩了就完事。
但贺龙是个老江湖,心想既然老蒋送货上门,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能不能套点情报,顺便拖延时间让部队休整一下。
于是,年轻的廖汉生接到了个烫手山芋:负责接待这位“贵客”。
接下来的几天,廖汉生陪着这位国民党说客胡吃海塞,听他吹嘘什么“高官厚禄”,看他那一副“吃定红军”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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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就是那个年代的“无间道”。
等到贺龙把对方底细摸了个底掉,确定这就是个来劝降的铁杆反动派后,脸一翻:抓!
廖汉生二话没说,直接动手抓人。
没过多久,红军就公开处决了熊贡卿。
本来是教科书级别的“关门打狗”,结果几十年后被有心人一加工,变成了“引狼入室”的罪证。
那些整廖汉生的人,脑回路也是清奇:既然是来劝降的,你们为啥不当场击毙?
还要接待?
还要密谈?
这是不是说明你们当时动摇过?
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当年的功臣廖汉生,莫名其妙成了“勾结国民党”的嫌疑犯。
其实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打廖汉生是假,通过他把脏水泼向贺龙才是真。
为啥非盯着廖汉生打?
因为在红二方面军,这俩人的关系简直就是“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廖汉生的爹当年就是贺龙的书记官,那是跟着贺龙起家的老人。
廖汉生还是娃娃的时候,贺龙就抱过他。
后来廖汉生到了结婚年龄,又是贺龙亲自做的媒,把自己二姐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这关系,可以说是铁得不能再铁了。
咱们现在看历史,总觉得革命者都是铁打的,其实也有柔情的一面。
1928年贺龙回湘鄂西拉队伍的时候,廖汉生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拿枪跟贺龙走。
结果贺龙没同意。
贺龙把廖汉生留在了大姐贺民英身边。
当时贺大姐拉着一支看家护院的武装,是贺龙的大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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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龙让廖汉生留下,不仅是让他保护亲人,更是让他守住这块革命的“老窝”。
这一守,就是整整五年。
直到1933年,贺民英在战斗中牺牲。
在这位“游击队大姐”倒下后,贺龙才把廖汉生调进红三军。
说白了,廖汉生的路,是踩着亲人的血铺出来的。
正因为这层关系,当风暴来的时候,廖汉生首当其冲。
1955年授衔,43岁的廖汉生是国防部七个副部长里唯一的中将,也是最年轻的一个。
这本来是光宗耀祖的事,但在那个特殊时期,这就成了他是“贺龙死党”的实锤。
从1967年开始,廖汉生被关押、被审讯。
那些人逼他揭发贺龙的“黑材料”,想从他嘴里撬出所谓的“二月兵变”证据。
但这老爷子骨头是真硬。
那个曾经在雁门关伏击日军的铁血将军,在几平米的小黑屋里,愣是一个字没吐。
他心里清楚,只要自己嘴一松,老帅的名声就全完了。
历史有时候挺操蛋的,它会把最忠诚的人扔进炼狱;但历史最后又是公平的,因为有些骨头是火烧不化的。
回到1972年那个折腾的下午,当廖汉生终于走出西苑宾馆,重新看到北京的大太阳时,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虽然审查还在继续,虽然他当时并不知道,贺龙元帅已经在三年前含冤离世。
但他挺过来了。
晚年的廖汉生,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怀念贺龙。
他在贺龙老家张罗着建了贺龙公园,看着铜像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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