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公元645年的那个深秋，辽东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唐太宗李世民站在一处荒坡上，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就在几分钟前，他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脊背发凉的命令：“烧！
方圆十里，把能吃能住的全烧了！”
很多将领都愣住了，他们眼里的皇帝向来是讲究“仁义”的，怎么今天突然这就么狠？
其实，让李世民破防的，不是高句丽人的埋伏，也不是安市城那坚硬的城墙，而是眼前这一座让人头皮发麻的“土山”。
当你走近了看，那根本不是土。
那是几十年前，隋朝几十万远征军的头骨，被高句丽人一层泥、一层骨头地垒起来，硬生生砌成了一座炫耀武功的“景观”。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尊严这东西，光靠嘴说没用，得靠刀子争回来。
要是把日历翻回公元612年，那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恐怖片。
那时候的隋炀帝杨广，脑子里装的全是“千古一帝”的KPI，手里握着一百多万大军，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辽东的暴风雪里。
结果呢？
不是输，是崩盘。
几十万汉家儿郎，有的冻死在泥沼里，有的病死在营帐里，更多的被割了脑袋。
高句丽人干了一件在当时看来极度“变态”的事儿。
他们没把这些尸体埋了，而是像砌墙一样，把隋军的尸体堆起来，用泥土封固，筑成了一座座巨大的“京观”。
这玩意儿立在那，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它既是胜利者的奖杯，也是对后来者的诅咒：“看，这就 是敢来惹我的下场。”
整整三十年啊。
这些骸骨就在风吹雨淋中，空洞地望着家乡的方向。
隋朝完了，杨广挂了，中原大地都换了姓李的坐庄，但这笔血债像一根刺，死死扎在每一个汉人的心窝子上。
对于李世民来说，如果不把这些骨头带回家，大唐所谓的“盛世”，那就是个没穿底裤的笑话。
所以，当645年李世民决定御驾亲征的时候，他和杨广的底层逻辑完全不一样。
杨广是为了面子和野心，李世民是为了公道和人心。
这仗打得其实挺艰难。
虽然大唐名将云集，李世绩在陆路推土机一样平推，张亮在水路直捣黄龙，但高句丽那帮人也不是吃素的，凭借山城防御体系，那是出了名的难啃。
就在那个雾气昭昭的早晨，唐军的前锋营在林子里迷了路，误打误撞闯进了一片死寂的开阔地。
等到雾气散去，所有人都吓傻了。
眼前这些被岁月侵蚀得残缺不全的土堆里，露出的全是森森白骨，有些骨头上还挂着锈成渣的隋军铁甲残片。
有个老兵油子当场就跪下了，因为他认出了那是隋朝府兵特有的制式护腕。
消息传到中军大帐，李世民连盔甲都没穿戴整齐，骑着马就冲上了山坡。
史书里没详细写他当时的咆哮，但记载了他的动作。
这位马上皇帝做了一个极具仪式感的举动：他下马，摘掉帽子，祭拜，然后下令全军——收尸。
这可不是简单的打扫战场。
这是一种政治宣示，也是一种情感宣泄。
那一整天，唐军大营里全是哭声。
将士们一边流着泪，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这些烂在泥里的前辈挖出来，装殓、超度、火化。
那一刻，唐军和三十年前的隋军，在灵魂上完成了合体。
紧接着，就是那个震古烁今的“寸草不留”令。
很多人后来瞎解读，以为李世民是杀红了眼要屠杀平民。
错了。
这恰恰是李世民比杨广高明的地方。
这道命令的核心是“坚壁清野”加“心理摧毁”。
李世民心里跟明镜似的，辽东的冬天那是真要命，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唐军就会重蹈隋军粮草断绝的覆辙。
既然高句丽人喜欢用“京观”来搞心理战，那我就用绝对的毁灭来回敬你。
唐军开始有组织地摧毁安市城周边的所有生存资源。
牛进达、薛万彻这些个狠人带着骑兵，像梳子一样把方圆十里的庄稼、房屋、牲畜棚全部推平、烧毁。
大火烧了几天几夜，浓烟把天都遮住了。
这不仅仅是为了断绝安市城守军的补给，更是在告诉高句丽人：你们引以为傲的防御纵深，在大唐的铁蹄下，不过就是一堆干柴火。
这种打法是残酷的，但也极其有效。
它直接击碎了高句丽人“长期坚守”的幻想。
当他们站在城头，看着城外曾经富庶的村庄变成一片焦土，看着曾经用来炫耀武功的“京观”被唐军铲平并举行盛大葬礼时，那种心理防线的崩塌，比城墙倒了还致命。
但这还不是故事的全部。
李世民这人最神的地方在于，他懂得“毁中有建”。
在摧毁了敌人的战争潜力后，李世民并没有像流寇一样抢完就跑。
他在占领区迅速建立了行政管理体系。
被迁徙的老百姓，他给发粮食；投降的将领，他给官职。
他在废墟上修路、架桥，甚至重新划分了行政区域。
这招太绝了。
杨广来这里是当强盗的，抢完就走；李世民来这里是当家长的，打完孩子还得立规矩。
通过这种手段，唐朝把高句丽北部的防线实际上变成了自己的前哨站。
虽然后来因为严寒实在扛不住，安市城也没攻下来，李世民选择了理性撤军，但这一战的战略目的其实已经超额完成了。
高句丽被彻底打残，再也无力对中原构成实质性威胁。
更重要的是，那座代表着中原耻辱的“京观”永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唐军队“带兄弟回家”的传说。
历史从来不只是冷冰冰的数字，它是有温度的，有时候烫得让人落泪。
后来，唐军班师回朝，路过那些被收殓的隋军墓地时，当地幸存的汉民和被感化的高句丽百姓，跪在路边痛哭流涕。
这一幕被写进了史书里，成了战争史上少有的人性光辉时刻。
回过头来看，那道“寸草不留”的命令，表面上是雷霆之怒，骨子里却是为了止战止损的帝王心术。
只有这样，尊严才不会被砌进土墙里，而是刻在敌人的恐惧中。
直到贞观二十三年李世民去世，他也没能彻底灭了高句丽，但他把那根刺拔了，把路铺平了。
二十年后，他的儿子李治沿着这条路，彻底终结了高句丽七百年的国运。
那一年，辽东的雪依旧很大，但再也没有汉家儿郎的骨头露在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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