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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我被手机银行的通知声吵醒,竟然是一笔二十万元的转账到账,汇款人备注栏只有两个字:陈锋。
陈锋,我的前夫。我们离婚三年,他再婚一年半。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足足一分钟,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离婚时我们分得很清楚,房子归我,他拿走存款和车子,两不相欠。这三年来我们几乎不联系,除了偶尔关于女儿的事情需要沟通。他突然转来这么一大笔钱是什么意思?补偿?愧疚?还是……出了什么事?
我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他。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犹豫了——他的新妻子会怎么想?这笔钱她知道吗?最终,我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商场或餐厅。
“喂?”陈锋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是我。你为什么给我转二十万?”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然后是陈锋特有的、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声:“翻翻你的柜子看。”
“什么?”
“你衣柜最上层,左边那个旧行李箱,打开看看。”他说完,不等我反应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衣柜最上层的旧行李箱?那是我大学时期用的,搬过几次家都没舍得扔,里面装着一些陈年旧物,已经多年没打开了。
我搬来椅子,踮脚取下那个积满灰尘的蓝色行李箱。拉链有些卡顿,我用力拉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叠用丝带捆好的信件,是我和陈锋恋爱时的情书。下面压着几件旧T恤,一条褪色的围巾。我一件件取出,箱子见底时,看到一个深紫色的绒布盒子。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盒子……我记得。
我轻轻打开盒盖,里面不是我以为的东西,而是一本深褐色的皮质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陈锋熟悉的字迹:
“给小晚的梦想基金。每月存一点,直到你实现开画室的梦想。别让我知道,否则你会舍不得花。——2009年3月”
我的手开始颤抖。
2009年,是我们结婚第二年。那时我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每天加班到深夜,唯一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开一间自己的小画室,教孩子画画,自己也创作。陈锋当时刚创业,公司前景不明,我们经济拮据,这个梦想显得如此奢侈和不切实际。
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个笔记本。继续翻看,每一页都是简单的记录:
“2010年1月,+500元”
“2011年6月,+1000元”
“2013年9月,+2000元”……
存款金额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增加,有些月份只有三五百,有些月份有一两千。最后一笔记录停在2018年11月,那时我们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两个月后我们就离婚了。
笔记本的最后几页,陈锋写道:
“小晚,如果你看到这些,说明我终于有勇气告诉你这个秘密。这些年,每当我谈成一笔生意,或者公司有好消息,我都会往这个‘梦想账户’里存一点钱。本来想等你四十岁生日时给你一个惊喜,但……我们可能等不到那天了。”
“这笔钱不多,但都是干净的、充满希望的钱。它见证了我每一个小小的成功,也承载着我对你梦想的祝福。即使我们不再在一起,我也希望你能实现它。别问为什么,就当是一个老朋友的心意。”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抱着笔记本坐在地板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想起2010年夏天,陈锋的公司接到第一个大订单,他兴奋地回到家,抱着我转圈。那天晚上我们吃了顿“奢侈”的火锅庆祝,他点了所有我爱吃的菜。当时我以为他只是高兴,现在才明白,那天他一定往这个“梦想账户”里存了钱。
我想起2015年我生日,他送我一个昂贵的绘画套装,我当时还怪他乱花钱,因为那时我们刚付了房子首付,经济压力很大。他笑着说:“你的梦想值得投资。”我以为只是一句情话。
我想起离婚前那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争吵,为琐事,为孩子的教育,为未来的规划。有次吵得特别凶,我吼道:“你从来不在乎我想要什么!”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现在我知道了,他那时想说的是这个秘密,但最终选择了沉默。
手机又响了,还是陈锋。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很轻。
“嗯。”我哽咽得说不出更多。
“那笔钱是账户里的本金加上这些年的投资收益。”他顿了顿,“本来应该更多,但前两年公司遇到困难,我……动了一部分。现在补上了。”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终于问出这句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一开始是想给你惊喜。后来……后来我们之间的问题越来越多,我觉得就算告诉你,你也会认为这是某种补偿或贿赂。再后来,我们离婚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给我?”
“因为我再婚了。”他的声音很坦然,“敏芝(他的新婚妻子)在整理东西时发现了这个笔记本。她坚持要我把钱给你,说这是你的梦想,应该物归原主。”
我感到意外。“她知道?她不介意?”
陈锋笑了,那是一种释然的笑。“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她说,爱不是占有过去,而是尊重彼此的历史。她看了笔记本,说很感动,还说如果她前夫也这么有心,她可能会少恨他一点。”
我不知该说什么。
“小晚,”陈锋的语气变得认真,“这笔钱是你的,一直都是。用它开画室吧,或者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值得拥有自己的梦想。”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你应得的。或者说,这是我们的过去应得的——那些美好的部分,应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挂断电话后,我抱着笔记本坐了很久。女儿从房间出来,看到我哭红的眼睛,担心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我招招手让她过来,给她看笔记本。“这是爸爸很多年前开始为妈妈存的梦想基金。”
十岁的女儿仔细看着那些记录,眼睛亮起来:“爸爸好浪漫啊!就像电影里那样!”
浪漫吗?也许是吧。但这份浪漫迟到了三年,出现在我们各自都有了新生活之后。
那天下午,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联系了一个在艺术区开画廊的朋友,询问场地信息;又在网上搜索画室需要的材料和设备。晚上,我列了一张详细的计划表——是的,我要开那间画室,迟到了十年,但终于要实现了。
一周后,我在艺术区租下了一个六十平米的空间,有大片的落地窗,阳光可以洒满整个房间。签约那天,我给陈锋发了张照片:“谢谢你的梦想基金,它即将变成现实。”
他很快回复:“为你高兴。什么时候开业?我和敏芝可以去看看吗?”
我犹豫了一下,回:“当然欢迎。”
开业前夜,我独自在画室打扫卫生。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地板泛着柔和的光。我想起二十岁时的自己,背着画板穿梭在校园里,梦想着有一间自己的工作室;想起三十岁时的自己,在工作和家庭间疲惫奔波,渐渐忘记了调色盘和画笔的感觉。
如今我四十岁了,兜兜转转,终于站在了梦想的门口。
手机亮了一下,是陈锋发来的消息:“女儿说画室特别漂亮。她很骄傲。我也是。”
我没有回复,但微笑了一下。
开业那天来了很多人——朋友、同事、以前的同学。陈锋和敏芝也来了,带着一盆绿植作为礼物。敏芝是个温婉的女人,她主动拥抱我:“恭喜你,画室真美。”她的眼神清澈真诚,没有一丝芥蒂。
陈锋站在一旁,看着墙上挂着的我的画作,轻声说:“你终于办到了。”
“多亏了你。”我说。
“不,”他摇头,“多亏了你自己没有放弃。”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这二十万不仅是钱,它是一种证明——证明我们那段婚姻并非全然失败,证明那些年的爱与付出并非毫无意义。即使结局是分离,过程中依然有值得珍藏的真心。
如今,我的“初光画室”开业半年了。有十几个固定学画的孩子,周末还会举办成人绘画沙龙。每当看到那些专注的小脸,或是忙碌的成年人在这里找到片刻宁静,我就感到一种深沉的满足。
那本皮质笔记本,我放在画室抽屉里,偶尔会拿出来看看。它提醒我几件事:第一,爱有很多种形式,有时沉默的守护比热烈的誓言更珍贵;第二,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可以超越关系的改变;第三,梦想永远不会太迟,只要你还有勇气开始。
上个月,女儿在画室画画时突然问:“妈妈,你和爸爸虽然分开了,但你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我摸摸她的头:“是的,宝贝。我们永远是彼此生命中重要的人。”
“那敏芝阿姨呢?”
“她是个很好的人,爸爸和她在一起很幸福。”
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画她的画。阳光照在她专注的小脸上,那么明亮,那么美好。
陈锋转来的二十万,最终成了照进现实的一束光。它照亮了我迟来的梦想,也照亮了成年人的体面与温柔——原来,有些感情结束时不必充满怨恨,有些关怀可以跨越边界,有些梦想无论如何迂回,终会找到实现的路径。
人生如画,不是每一笔都完美,但正是那些深浅不一的色彩,构成了独一无二的风景。而有些迟到的理解,就像画作最后点上的高光,让整个画面忽然生动明亮起来。
感谢那笔意外的转账,更感谢它背后的故事。不是所有婚姻都能白头偕老,但真心付出过的感情,总会在某个时刻,以某种方式,回馈给我们继续前行的力量。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素材来源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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