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各省人口数据公布,东三省的成绩单再次刺痛了很多人。
黑龙江、吉林、辽宁包揽出生率全国倒数前三,位次仅次于香港和上海。如果说低出生率还只是发展进程中的一道难题,那接踵而至的另一组数据更显沉重:吉林、黑龙江、辽宁的离婚率同样位居全国前三,死亡率排名则是黑龙江、辽宁、吉林依次领跑。
生得少、离得多、走得多,成了外界对东北的直观印象,也让“珍惜身边东北兄弟”的调侃,多了几分现实的无奈。
更值得关注的是人口流动的态势。2024年东三省人口净流出82万,这不是简单的年轻人外出务工,而是一场近乎决绝的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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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其他省份“年轻人进城、父母留乡”的模式,黑龙江很多家庭选择卖掉老家房产和资产,拖家带口连根拔起,搬去南方定居,对故土没有丝毫留恋。这种迁徙的背后,是普通人对生活的深切考量,也是区域发展失衡的直接体现。
人口流失带来的连锁反应,最先冲击的是地方民生保障。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我深有体会。前阵子母亲生病,需要一款价格5000元的特效药,南方城市早已将其纳入医保,可在东三省却寻不到踪迹。原因很直白,地方财政紧张,年轻人外流导致社保缴纳基数缩减,高额药费无力承担,只能无奈放弃引进。
归根结底,东北的困局绕不开一个“穷”字,但这份穷,并非源于工业基础薄弱,恰恰相反,东北的产业结构过于依赖重工业。长春一汽、鞍山鞍钢、沈阳沈飞,还有遍布三线城市的化肥厂、化工厂,这些响当当的企业曾撑起共和国的工业脊梁,却没能让普通百姓的钱包鼓起来。
在东北的很多城市,重工业国企是绝对的经济支柱,资源分配的固化问题也随之而来。厂长、处长等管理层收入可观,一线工人的月薪却只有三四千,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攒不下多少积蓄。
更让人无奈的是,资源早已被最早的一批建设者瓜分完毕,年轻人的发展空间被挤压。在东北,想进公务员体系或国企,人脉关系成了绕不开的门槛。父母那一辈人,看病办事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能不能找人”,这种关系网思维,早已根深蒂固。
资源分配失衡、收入水平偏低,直接导致地方经济陷入死循环。酒店饭店不敢涨价,涨了就没人消费;各类商品物价压到最低,因为高了老百姓买不起。做小生意更是难上加难,方方面面的人情往来耗费心力,一笔笔不必要的开支,成了压垮小商户的稻草,也印证了“投资不过山海关”的现实困境。
与人口持续流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脱离实际的基建规划。辽宁的出生率下滑速度堪比过山车,有预测称到2063年人口可能仅剩130万,可基建投入却仍在按照2亿人口的规模推进。
以大连为例,曾定下“2020年人口破千万、2025年冲击1200万”的目标,结果2024年常住人口仅754万,离人口负增长只有一步之遥。长兴岛规划容纳100万人,如今实际居住人口仅12万;花园口计划20万人口,只剩6万人坚守;小窑湾定位30万就业人口的产业新区,现在连1万人都凑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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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建设同样陷入尴尬。十三号线、十二号线直接修到了农村地带,本该优先覆盖人口密集区域,却盲目押注未来人口增长,导致十三号线单日客流仅有9400人,84公里的线路里程,成了拖累整个城市地铁客流强度的短板。
这并非个例,放眼整个东北,高铁里程已经达到日本的1.5倍,却仍在规划新增3000公里线路。黑龙江伊春十年人口下降23.5%,2024年常住人口仅剩2000人,未来总人口可能跌至18万,这样的情况下,高铁建设计划却并未停滞。
数据显示,黑龙江2024年的财政支出是财政收入的4.5倍,劳动人口每年减少两三百万,未来甚至可能缩减到现在的五分之一,可基建规划却丝毫没有收缩的迹象。东北如今的年出生人口仅30万,却要扛着堪比两个日本的基建包袱,这种不顾现实的投入,无疑给地方财政埋下了巨大隐患。
有人说,国家不会放弃东北,振兴东北的政策一直在推进。可在普通百姓看来,振兴的红利迟迟未能惠及自身。公务系统进不去,国企没有名额,就连小学老师这样的岗位都要挤破头,年轻人留在东北,除了端盘子、加油,似乎只剩啃老一条路。
有预测称,到2040年东北人口可能只剩6000万,届时沈阳、长春、大连等核心城市的人口增长也将停滞,这片曾经的共和国长子,可能会沦为“共和国空巢”。
其实,东北的困境从来不是一句“环境不好”就能概括的。重工业的路径依赖、资源分配的固化、脱离实际的基建规划、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网,层层枷锁叠加,困住了普通人的上升通道。手里没钱、机会太少、未来迷茫,才逼得一代人不得不选择背井离乡,用连根拔起的迁徙,去寻找新的生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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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流失不是最可怕的,规划跑偏也尚有修正的余地。真正让人期待的是,有朝一日,东北不用再靠自嘲“绝版”博取关注,年轻人不用背井离乡,也能挣到体面的收入;普通人不用依附关系,也能安稳生活。
这片黑土地,曾孕育了共和国的工业辉煌,它不该成为被遗忘的角落,值得被温柔以待,更值得重新焕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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