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圆形障城？浅谈达茂旗境内汉外长城南线军事防御分布体系

2023年，笔者随多位学者前往固阳、达茂联合旗进行野外访古，当日下午来到达茂联合旗明安镇杨洪场牧点，后向当地牧民打探得知确古城准确方位，向南步行穿过艾不盖河河床来到该城址。

随行方老师通过观察发现该城址为双墙结构，四角设角楼，城墙东墙辟门，现存城墙已为低矮土垄，城址内外布满杂草，城内地表遗物极少，仅发现少许金元时期残缺瓷片，未发现汉代遗物。古城以南不远处为东—西走向汉外长城南线，随行老师对于这座古城址建于何时期、发挥何用途观点不一，方金良老师认为该城址结构与达茂联合旗大苏吉金元城圐圙城址类似，并结合发现遗物判断为金元时期汪古部所辖城址之一，随行李节老师认为该城址是汉外长城南线上的一座障城。

后来，笔者查阅《阴山山脉秦汉长城调查报告 》中得知，该城址命名为红卜其窑子1号障城，位于明安镇红卜其窑子牧点南0.5千米的高原草地上，北距红卜其窑子长城2段墙体 0.2千米，东南距圐圙点力素3号障城5.2千米，西南距红卜其窑子2号障城0.8千米。障城保存较差，轮廓比较清晰，平面呈 “回”字形，筑有内、外两重城墙。墙体均为土筑，现均已坍塌，漫漶不清，呈土垄状，底宽5~7、残高0.5~1.3米。外城平面呈长方形，南北长161、东西宽159米。东墙中央设门，门宽8米，方向为155°。外城墙四角均筑有向外凸出的角台，现仅存基址残迹，角台宽约20米，凸出部分约10米，其中西北角基址已被破坏。内城平面呈长方形，南北130米，东西宽126.4米。城内及其周围地表遗物较少，采集有箭镞、汉五铢钱等遗物。

当日，随行老师通过观察卫星地图发现在上述的红卜窑子1号障城西南方向有一呈圆形轮廓的“不明物体”，与其他老师探讨后推测可能与汉外长城沿线烽燧体系有关，因当日时间、路况等原因未能前往。

后来笔者查阅《阴山山脉秦汉长城调查报告》中得知这个圆形物体是障城，该障城位于明安镇红卜其窑子牧点西南1.4千米的高原草地上，北距红卜其窑子长城4段墙体0.78千米，东偏北距红卜其窑子1号障城0.8千米，西北距艾卜盖障城3.85千米。障城平面呈圆形，直径150米，夯筑土墙，保存较差。墙体现呈低矮的土垄状，底宽10~12、顶宽2、残高0.5~0.7米。位于北墙内侧依墙筑有一马蹄形小城，坐北朝南，小城北墙利用障城墙体，半周长为50米，墻体较低矮，保存差。此建筑址是否城门，或是城门内侧修建的瓮城尚不清楚。障城中心处有一座建筑台基，台体现已坍塌成覆钵形土丘状，底部直径10、顶部直径7、残高0.5米。台体外侧筑有围墙，为土筑，保存差，现坍塌后仅存基址残迹，底宽7~10、残高0.5~1.5米，平面近圆形，直径在13~14米之间。围墙门设于西北方向，宽8米。

关于这座“圆形障城”，笔者目前归纳有3种观点

1.长城沿线上的障城普遍呈方形，极少出现圆形。包头境内汉外长城南线上的朱日海障城，位于达茂联合旗明安镇巴音杭盖嘎查珠日海牧点北。该障城平面呈不规则橄榄形，东西狭长，长553米，南北最宽处194米，面积约10万平方米。北墙借用汉外长城南线墙体，土石混筑，两侧毛石垒砌，中间填充土石。现濒临消失，只残存了一段，宽3~4米，高不到0.5米。南墙另筑，带有弧度，向南突出，首尾与北墙相连，与之呈弓形结构，北墻为弓弦，南墙为弓背。南墙黄土夯筑，土质比较疏松，夯层厚10厘米左右。现呈土垄状，比较低矮，宽3~4米，高不到0.4米，剖面略呈半圆形。在东西两端北墙与南墙相接处辟有门。东门较窄，宽1米左右；西门较宽，宽约10米。门7外两侧堆砌有石块。”

但也有专家不认可它是障城。那么红卜其窑子2号城是否是障城？是否与汉外长城南线有关？它建于什么年代？建成圆形的目的何在？在没有发现任何遗物的前提下，还需不断研究探讨。

2.有学者认为是辽代长城沿线上的边堡。提出这种观点是在辽长城沿线发现有方形城址与圆形城址相组合的建筑形制，与上述红卜其窑1、2号障城一方一圆非常相似。

在包头文物古迹介绍中提到了达茂联合旗汉外长城南线上的超绕格图（绍日格图）城址内发现过西夏时期遗物，该城址文物介绍：“超绕格图城址位于达茂联合旗明安镇那仁宝力格嘎查超绕格图牧点，为汉外长城南线障址，北距汉外长城墙体1千米。城址平面呈“回”字形，内外双重城墙，两墻相距15米。外城边长162米，四角有向外伸出的马面，墙高约1.5米，顶宽4米，底宽10米。内城边长132米。墙体以土夯筑，现呈土垄状，墙高1.5~2米，顶宽约4米，底宽约12米。东墙正中辟门，呈高土堆状，外有瓮城。城内亦见有西夏、元时期白釉、黑釉瓷片，该时期或有沿。”

考古工作者认为这座汉长城南线上的障城在西夏时曾被沿用，在该城址东侧分布着红卜其窑1、2号障城，如果把那个圆形的遗址和方形城址相组合认为是辽代特有的建筑布局，前提得在城内发现有辽代遗物，可是目前没有资料显示在这里发现过关于辽代遗物，就难以证它属于辽代。从这两座城址与超绕格图城址分布来看，前两座在东侧，第三座在西侧，又符合西夏与辽的分界方位（一西一东），但关于辽和西夏在现达茂联合旗境内延伸分布还需严谨求证。

3.有学者认为这种圆形建筑物可能是唐代烽燧，这样的建筑从白云鄂博往南一直到秦长城上，已经发现5个 呈线南北系列。

包头境内目前发现唐代遗址甚少，仅在稀土高新区发现一敖陶窑子城址，该城址文物保护碑文记载，据《元和郡县图志》考证，唐中宗景龙二年（公元708年)，朔方道大总管张仁愿在黄河北岸筑三座爱降城，中受降城即为敖陶窑子古城；辽初天德军治此，天德军治所迁丰州后，归云内州管辖。该古城坐北朝南，平面呈正方形，这长800米，方向180度。南墙正中开辟城门，门宽10米，两瑞设有角楼。东墙和南墙保存较好，地表呈明显土垄状，北西两城墙保存差，原林业生产队民房紧沿西城墙外侧建设。城内北部正中有现唯一存在的平面呈“凸”字型建筑台基——拂云堆。

另外两座受降城分别是在‬托克托县‬大皇‬城东受降城和巴彦淖尔乌拉特中‬境乌‬加‬河‬乡‬库‬伦‬补‬隆村‬附近‬的中受降城。

后来经过专家考证，唐中受降城为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二狗湾村二狗湾（城拐）古城，城东石崖山为突厥祭拜的“拂云堆”。那么按照上述内容分析来看，唐代以北疆域应该在三座受降城以南，也就是黄河以北，阴山山脉以南区域，而阴山以北仍为突厥领地。那么上述专家提到在唐代烽燧，或许与唐初贞观四年，唐太宗派大将李靖率军征讨突厥，在现白云鄂博区发动的“铁山之战”，成功击退突厥后在这片区域内修建烽燧作为防御体系使用。

如果上述城址与汉外长城有关，是长城沿线的上的障城，那就还得提到包头市达茂联合旗境内汉外长城南线上分布的塞外列城。

在达茂联合旗境内已发现五原塞外列城有四座，分别以南苏吉、艾不盖、大德令沟、布仁格图来命名。它们均位于达茂联合旗境内汉外长城南线上。《汉书·武帝纪》记载：“汉太初三年（公元前102年），汉武帝遣光禄勋徐自为筑五原塞外列城，西北至庐朐。”

以下是上述四座列城相关信息：

1.南苏吉列城：平面呈长方形，南墙为直墙，其他三面城墙略有外弧，东西长144米，南北宽107米，东墙中部辟门，门宽8米，方向87度

2.艾不盖列城：位于明安镇艾不盖村北3.5千米的高原草地上，西北距乌兰呼都格障城8.4千米。平面呈正方形，边长130米，东墙中部辟门，门宽7米，方向96度

3.大德令沟列城：位于达罕茂明安联合旗乌克忽洞镇大得令沟村北约0.04千米，城址呈长方形，南北长130、东西宽125米，东墙中部设门，保存差。

4.布仁格图列城：位于达尔罕罕茂明安联合旗明安镇布仁格图村北约1.44千米，城址呈方形，边长125米，门址不详，保存较差。

列城和障城相同之处是多为边长130米左右的正方形；区别在于列城平面既有正方形也有长方形，不设瓮城，障城有马蹄形瓮城。列城南线修筑在汉外长城南线南部5千米左右的川地上，间距亦是5千米。长城资源调查发现的高山烽燧，恰好分布于这条列城带上，艾不盖列城西有艾不盖2号烽燧，东有稍林房子烽燧；南苏吉列城西北有同圣唐烽燧，构成列城与高山烽燧相结合的独立防御体系。

在上述四座列城南侧，自西向东分布着娜仁宝力格、石龙、稍林房子、塔布敖包四座“石城”，以下是关于这四座石城有关信息：

1.娜仁宝力格石城：位于明安镇那仁宝力格行政村西部的半环形孤山上，山之西、北两面为悬崖峭壁，在长1.3千米的山岭上由东向西有石砌烽燧3座，坍塌为方形覆斗状或圆形石堆状。1号烽燧地处山岭东端的山丘顶部，边长10米，残高.5米；2号烽燧建在山岭中部的最高点，边长9.5米，残高3.5米；东侧坡下平缓处是一长方形石基址，南北长11米，东西宽6米，中有隔墙；石墙基宽1.2米，残高1.2米。3号烽燧建在山岭西端顶部，直径12米，残高3米。烽燧西侧也见有一处石基址，南北长15米，东西宽6米。四周有石砌围墙，周长4050米，面积130万平方米。北半部围墙沿山崖顶部构筑，石墙宽约2米，残高1米左右；南部围墙低矮简陋，局部仅见一行带有示意性的石块。

2.石龙石城：位于达茂联合旗乌克忽洞镇后厂汉此老村石龙北1.5千米处的山头上，平面大体呈三角形，西北墙长123米、西南墙长115米、东墙长138米，北部为山崖。城墙以毛石垒砌。坍塌为石垄状，底宽2一4米，残高0.5~1米。石城东南角辟门。城内南半部有石圈3处，其中长方形2处，南北长5米，东西宽2米；半圆形1处。直径5米。城内北半部地有石圈分布，直径5～8米。

3.稍林房子石城：位于乌克忽洞镇圆圖点力素村稍林房子西1千米处的低山上，山顶以石块垒筑烽燧，墩台坍塌，底部直径9.5米；被改造成敖包，四面有放射状小石堆分布，东北侧有方形石筑基址，边长13米，应为附属坞址。烽燧外围环北山以毛石垒砌城墙，平面呈圭状长方形，东西最长783米，南北最宽384米，周长2070米，面积34万平方米。墙宽1~2米，残高最高0.8米。南墙多借用自然山崖为险，断豁处补筑石墙。

4.塔布敖包石城：位于乌克忽洞镇西河村塔布敖包东南0.9千米处的塔布敖包山上，山顶以石块垒筑烽燧，墩台坍塌，呈高大的圆角方形覆斗状，底部直径16.6米，顶部直径10米，残高4.5米；南壁有上下墩台的石阶，宽1.5米，两侧垒砌有护墙。烽燧东侧有石筑房基址2座，其中西侧基址较大，呈方形，边长13米，南墻开门，宽3米；方向170°。东侧基址较小。环山脚筑围墙形成封闭式石城，平面呈椭圆形，东西最大径830米，南北最大径680米，周长2745米，面积近60万平方米。山脚四周有石筑围墙，现坍塌为石垄状，底宽1.5米，残高1米左右。西墙辟有门址。

上述四座石城具备以下特征：

1.均以石块砌筑

2.均沿山势而建，且建造于制高点处

3.城内未发现遗物

关于这四座石城何人所建，建造于什么年代，有专家考证认为是匈奴王城所在，也有专家认为有以下2种可能：

1.汉外长城南线上的军事防御附属设施

2.清代、民国初期走后草地做买卖的旅蒙商人搭建起用于圈住牲畜的“石头圐圙”

综上， 如果上述圆形建筑为障城、四座“石城”是汉长城沿线上的烽燧体系的观点成立，那么在包头市达茂联合旗境内的这段汉外长城沿线上就构成了“圆、方障城+塞外列城+山顶烽燧”相组合的下更为完善的军防体系，共同承担着北击匈奴，守护大汉王朝北疆下郡县和戍边百姓安危的重要使命和责任。

文中主要参考资料开源：

1、《阴山山脉秦汉长城调查报告》

2、《包头文物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