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冬天,北京的一间老宅里,一位65岁的老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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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陈布文,一个曾被誉为“小鲁迅”的才女,她的死并不突兀,因为她连续数日滴水未进,已经做好了告别这个世界的准备。
她的身边没有遗书,没有告别信,只有一摞旧信纸,上面写满了她丈夫和另一个女人的情书,而那个人,是她曾经亲手从战乱中救出来、像亲生女儿一样养大的干女儿赵翠娥。
这桩三人之间长达数十年的情感纠葛,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家庭伦理问题, 事情背后牵扯到的是延安时期的革命文艺圈,是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文化建设者,是一个女人从青春到老年,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家庭与丈夫,最后却换来一地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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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布文出生在江苏常州,家庭条件不错,从小接受良好教育,13岁时就开始在《女子月刊》上发表文章,以文笔犀利著称,被不少人称作“小鲁迅”,16岁时给林语堂主编的《论语》投稿,文风老练到让编辑以为作者是个中年男性。她是那个年代极少数能靠写作闯出名堂的女孩子之一。
但家庭却没有因为她的才华而放宽对她的控制,17岁那年,家里安排她嫁给一个留日归来的富家子弟,陈布文不愿意过那种被安排的日子,于是半夜收拾行李,独自一人逃到了南京,在那里,她遇见了刚刚从国民党监狱里出来的青年漫画家张仃。
张仃当时已经在左翼文化圈里小有名气,擅长画时政讽刺漫画,他的画风大胆,线条锋利,作品直接针对时政黑暗,是那个时期文艺界难得的“刀锋派”,两人相识之后,很快因为共同的理想走到了一起,没有婚礼,没有戒指,只是彼此交换了手稿作为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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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两人带着刚出生的大女儿一路辗转到了延安,张仃在鲁迅艺术学院教书,继续画他的讽刺漫画,但很快因为画风太“西化”被批评成“丑化革命同志”。
而陈布文则成为延安文艺抗敌协会的机要秘书,工作量极大,每天忙得连轴转,她不仅要处理文书,还经常去图书馆查资料、整理民间剪纸图案,为的是帮助张仃从漫画转向工艺美术。
当时延安非常艰苦,两人住窑洞,吃的是黑面馍,穿的是破旧棉衣,可即使在那样的条件下,他们依然坚持创作,坚持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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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布文甚至亲手制作图样、灯具、布艺,用极少的资源为延安作家俱乐部做出独特的设计,张仃后来能在新中国成立后成为“首席设计师”,参与国徽设计、邮票绘制,这背后有陈布文大量的付出。
建国后,陈布文也被调入中南海,担任周总理的机要秘书,是非常有前途的岗位,组织上几次劝她入党、从政,但张仃一句“家里需要你”,她便主动辞职回家,从此成为家庭的主心骨。
她每天五点起床,为全家人做饭、送孩子上学、操持家务,还要打点丈夫的画室,她曾对孩子说:“等你们长大了,妈妈再写作。”但这一等,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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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延安时期,陈布文认识了赵翠娥,一个因为战争失去父母的12岁女孩,她一眼就喜欢上这个眼神干净的小姑娘,把她接回家当成干女儿养。
给她做棉衣、教她写字、用自己的诗集当教材,甚至在她生病高烧时彻夜照顾,对赵翠娥的爱,几乎和对亲生女儿没有分别。
后来赵翠娥也步入文艺圈,开始写诗、画画,是陈布文一手培养出来的,但谁也没想到,这个她视若己出的姑娘,几十年后竟然成了她丈夫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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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秋天,陈布文在翻整理书信资料时,无意中找到了一把小铜钥匙,打开了张仃书桌最底层的抽屉,在那个木盒子里,她发现了一叠情书,那些信纸已经泛黄,最早的一封是1965年写的,那一年,她刚帮赵翠娥办完婚礼。
信里写得极为露骨,也极为伤人,赵翠娥说:“她忙前忙后地伺候我们俩,倒像咱们的妈。”张仃在纪念结婚25周年时写道:“你是我残缺的拼图。”这些话击穿了她最后的底线。
那天晚上,陈布文把所有信摊在张仃面前,问他是不是骗了她20年,张仃没有否认,只说在赵翠娥那找到了久违的激情,那一刻,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沉默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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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她就躺回了床,不再进食,孩子们轮流劝她,她都不回应,医生来扎针,她把针拔掉,任凭血珠渗出,她不吵不闹、不骂不怨,只是用绝食来表达自己的决绝。
1985年12月8日凌晨,陈布文去世,她的枕头下面,压着一张13岁时写下的稿纸,背后写着“搭两间茅蓬,和爱人过一生”,那是她年轻时对爱情最朴素的想象,可现实却是,她为家庭付出了一辈子,最后却连一句挽留都没有。
更让人唏嘘的是,半年之后,张仃就和赵翠娥领了结婚证,没有婚礼,没有通知亲友,第二天两人就去黄山写生,据当时在黄山的画家回忆,张仃帮赵翠娥拎着画具,满脸笑意地听她念诗,看不出任何丧妻的忧伤,他还对人说:“她像孩子,有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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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在当时的文艺界并不算公开,但在圈内人中却是众所周知的事,张仃晚年的确与赵翠娥共同生活多年,赵翠娥的诗集《野土》于1989年出版,获得不少文艺评论家的称赞,但陈布文的文集,直到2020年才由家人整理出版,距离她去世已经整整35年。
张仃晚年接受采访时说,和陈布文在一起压力比较大,和赵翠娥在一起才“轻松”,这种说法在当时引发一些争议,但因为他在美术界的地位,也没有人公开批评。
实际上,张仃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是极具代表性的设计师,他的作品至今仍被收藏和展览,他的艺术成就不可否认,但这段私人感情,却始终是他人生中一个无法回避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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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事件也让人想起类似的例子,比如建筑师林徽因与梁思成夫妇在抗战时期的相互扶持,又或是宋庆龄在孙中山去世后长期独身守节,这些女性在革命与建设时期都曾放弃个人选择,把自己的一生投入到理想和家庭中,结果却未必得到应有的尊重。
这件事也从某种角度反映了那个时代家庭结构的某些特点,很多女性在结婚后被迫退出职场,主动或被动地承担起所有家庭责任,她们的个人成就往往被家庭掩盖,等到孩子长大、丈夫成名,她们留下的,只有一地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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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布文的故事之所以值得被记住,不是因为她的死亡方式,而是在她生命最后的选择里,透露出一种非常坚定的态度,她的笔曾锋利如刀,但最后却选择用沉默抗议,用绝食告别,用死亡来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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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没有赢家,只有一个时代留下的沉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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