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名字,光是提起来,就能让一整片地方的老人孩子晚上睡不着觉。
在解放前的陕南商洛山里,“周寿娃”这三个字,就有这个分量。
你跟丹江边上任何一个上了岁数的人打听,他们会告诉你,那不是个人,那是头活生生吃人的狼。
可这头狼,一开始,也是个在泥地里打滚的穷小子。
这事儿得从头说起。
1911年,清朝还没倒利索,周寿娃就生在了商县周岭村一户穷得叮当响的人家。
穷到什么地步?
家里实在是养不活一张嘴,父母就拿了半口袋粮食,给他换回来一个童养媳,叫魏梅。
这就是他这辈子第一个女人,也是他人生起点的真实写照——连媳妇都是换来的。
十几岁的时候,周寿娃挑着个破担子,走村串乡卖包谷糖。
那糖块又硬又糙,甜味里都带着一股子苦。
他扯着嗓子喊一天,风里来雨里去,挣回来的几个子儿,自己都舍不得填饱肚子。
这种日子,一天两天还行,一年两年下来,人心里就容易长出些别的东西。
周寿娃看着那些穿绸缎、吃白面的大户人家,再看看自己脚上磨穿的草鞋,那眼神就不太对了。
他心里那团火,早就憋不住了,就差一阵风,就能烧成燎原大火。
风很快就来了。
三十年代初,国民党在腰寺镇搞了个联保办公处,要招人当镇丁,说白了就是地方上的打手。
周寿娃二话不说,把那副跟了他好几年的糖担子往山沟里一扔,就去报了名。
他明白,靠卖糖,一辈子也出不了头,想活得像个人样,手里得有家伙,得有拳头。
当上镇丁,他算是摸到了权力的边儿。
他机灵,会看人下菜碟,很快就巴结上了自卫队长王益三,给他当了护兵。
王益三看他手脚麻利,也挺器重他。
可王益三看走眼了,他以为自己收了个忠心耿耿的跟班,哪知道自己身边跟了条随时准备反咬一口的狼。
周寿娃心里压根没把王益三当恩人,只当他是块垫脚石。
他琢磨着,凭什么你当队长我当兵?
1935年,他觉得翅膀硬了,机会来了。
一个黑漆漆的晚上,他摸进王益三的屋子,对着床上的人就下了死手。
可惜,他算计差了点,王益三命大没死,他自己反倒成了通缉犯。
这下连镇丁也当不成了,只能一头扎进马角山跟大荆那片无边无际的深山老林里,当了个正儿八经的亡命徒。
进了山,周寿娃反倒像是鱼回了水。
山里头,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规矩。
他一开始没人没枪,光杆司令一个。
可他脑子活,心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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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了些结实的绳子,把山路两边的小树绑上。
等有走单的商客路过,他就在暗处猛地一拽绳子,两边的树林子哗啦啦一阵乱晃,看着跟千军万马冲出来似的。
那些商客哪见过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扔下货就跑。
周寿娃就靠着这招近乎耍无赖的“空城计”,还真让他凑起了百十来号人,也弄到了第一批枪。
队伍拉起来了,周寿娃的胃口也大了。
他盯上了当时大荆一带的山大王,一个叫古世珍的家伙。
古世珍可不是善茬,手底下几千号人,几百条枪,是正经的土皇帝。
周寿娃知道硬碰硬不行,他有的是耐心。
他派了最精干的手下,趴在古世珍老巢对面的山坡上,一连十几天,硬是把对方的岗哨位置、换防时间、甚至古世珍晚上睡哪个窑洞都摸得一清二楚。
1937年开春,一个没月亮的晚上,周寿娃亲自带着二十个心腹,像一群鬼影子,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古世珍的营地。
他们绕过明岗暗哨,直扑古世珍的住处。
一阵密集的枪响,把整个山寨都给炸懵了。
古世珍手下两个营的兵力乱成一锅粥,还没搞清楚敌人从哪儿来,周寿娃的人已经抢了一百多条好枪,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一仗,古世珍死了八十多个人,元气大伤,只能灰溜溜地把地盘让了出来。
从这以后,“周狼”这个外号,就在陕南传开了。
人们都知道,山里出了个心狠手辣的新角儿。
乱世里,官和匪,有时候就是一层窗户纸。
周寿娃有个族兄叫周维华,在国民党当着北区保甲督导员。
周维华不觉得周寿娃是土匪,反倒觉得这是股能用的力量。
他递了张委任状上去,周寿娃摇身一变,从通缉犯成了“大荆保甲自卫队长”。
这下可好,狼披上了官皮,咬人就更方便了。
他打着“征粮征款”的旗号,挨家挨户地刮地皮,谁敢说个“不”字,第二天家里可能就得办丧事。
他看上了谁家的房子,一句话,人家就得卷铺盖滚蛋。
他看上了谁家的女人,派人传个话,当天晚上就得给洗干净了送到他炕上。
到了1940年,他的队伍滚雪球一样壮大到了两千多人,长枪短枪一千多支,连机枪、山炮都弄来了。
在陕南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权力到了顶,人性也就没了底。
那年,周寿娃得了眼病,眼睛又疼又模糊。
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头军师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说吃啥补啥,吃了人心肝胆就能让眼睛亮起来。
这种邪到没边的话,周寿娃还真信了。
他立马派人从马角山抓来个叫郭树旺的庄稼汉。
第二天,人们在山沟里发现了郭树旺的尸首,胸口被掏了个大洞,心肝胆早没了。
周寿娃把那玩意儿煮了吃了,眼病没见好,他的心却更黑了。
没过多久,他又用同样的法子,害了水册山的杨山虎。
这个时候的周寿娃,已经不能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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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他造的孽,最让人神共愤的,还是他对女人的残害。
他这辈子明媒正娶加抢来的,一共有七个老婆。
除了那个用粮食换来的童养媳魏梅,剩下六个,没一个是自愿的。
1936年,他看上了有丈夫的刘爱娃,直接派人把她男人绑来,当着刘爱娃的面,一枪崩了,然后把吓得半死的女人拖回了家。
后来抢张念娃的时候,他更是玩出了花样,逼着人家的丈夫亲手把媳妇捆好,送到他跟前,等人送到了,再把那可怜的男人一枪打死。
可这些,都比不上他对养女黎日英犯下的罪过。
这女孩几岁大的时候就被他收养,按理说跟亲闺女一样。
谁能想到,等女孩长到十几岁,出落得亭亭玉立,周寿娃这个禽兽竟然动了邪念,把她给糟蹋了,还让她当了自己的七姨太。
这事传出去,连他自己的亲娘李文翠都觉得丢人丢到祖宗八辈了,实在是没脸活下去,找了根绳子上吊了。
亲娘的死,都没能换回他半点良心。
后来统计,经他手糟蹋过的妇女,有名有姓的就有六百多个。
他甚至把抢来的女人当牲口一样,明码标价,让手下们竞拍。
谁出的价高,谁就能领走当几天“临时老婆”,过几天再通知女方家人拿钱来赎。
这拍卖的钱和赎金,都进了他周寿娃自己的腰包。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1949年,解放军的炮声传进了陕南的山沟沟里,周寿娃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知道自己手上血债太多,投降也是死路一条,就铁了心要顽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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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30号晚上,商洛军分区的部队对他发起了总攻,他经营了十几年的匪窝,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周寿娃带着几个亲信,还有他的四姨太,狼狈地逃了出去。
这个四姨太,跟了他十几年,挨的打、受的罪,数都数不清。
有一次被周寿娃打得三天都下不了床。
周寿娃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最后把他送上绝路的,不是解放军的枪炮,而是这个被他欺负了十几年的枕边人。
十几年的怨和恨,积攒下来,比什么都可怕。
他一路逃到郑州,躲在四姨太一个亲戚家里。
躲了快一年,风声好像过去了,周寿娃的警惕心也慢慢松懈了。
四姨太看准了机会,趁他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走进了当地的公安局。
1950年6月18号,周寿娃刚一走出藏身的小院,就被从天而降的公安人员死死按在了地上。
1950年12月23日,商县丹江河滩。
数万百姓围着,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狼王”被押到台前。
罪状一条条念出来,底下的人群一阵阵地喊着“枪毙他”。
枪响了,人倒了。
丹江河滩上的人潮慢慢散去,只留下雪地上那摊慢慢变黑的血。
参考资料:
《商洛地区志》编纂委员会编. 商洛地区志[M]. 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 1993.
王建领. 陕南匪首周寿娃罪恶史[J]. 陕西档案, 2011(05):53-54.
商南县志编纂委员会编. 商南县志[M]. 西安:三秦出版社, 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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