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冠秋语:丹枫漫山处的治愈徒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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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驶过都江堰的岷江大桥,风里便换了味道——不再是都市的尾气,而是混着松脂香的凉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枫糖甜。再往西北行,鸡冠山的轮廓在秋云里渐显,山尖染着初红,像被打翻的胭脂盒,预告着一场关于色彩的盛宴。这里从不是攻略里冰冷的“打卡点”,是晨雾中枫梢的露水滴落掌心,是正午阳光穿过叶隙的斑驳吻痕,是暮色里藏寨的炊烟缠着红枫,是星夜林间的虫鸣伴着叶响,每一步都踏在治愈的诗行里。
三日的徒步像展开一卷浸着岷江水的彩墨画,每一页都写满川西山水的密码:一页是枫叶的红,刻着巡护员的靴印;一页是松针的绿,凝着向导的杖痕;一页是野果的橙,载着藏民的背篓;一页是藏寨的白,藏着主人的炊烟。没有催人的行程,只有巡护员磨亮的砍刀、向导的竹杖、藏民的铜壶、民宿主的茶罐,这些带着体温的物件,串起了山林的呼吸、丹枫的脉搏、藏寨的心跳、星空的肌理。
鸡冠山麓:晨雾中的初红与生态守望
鸡冠山的晨雾还没漫过“枫香谷”的木牌,藏族巡护员泽仁的藏靴已经踏碎了草叶上的霜花。“要趁日出前巡山,雾浓时最容易发现被风吹断的枝桠,这些红叶是神山的恩赐,得细护。”他的藏袍袖口沾着松针,指节上的厚茧蹭过身旁的鸡爪槭,那是守护这片山林的第十八个年头——从父亲手里接过巡山刀的那天起,他就成了鸡冠山的“红叶卫士”。
我们沿着被霜露打湿的木栈道往里走,山麓的枫树刚染初红,叶片边缘是浅浅的胭脂色,衬着深绿的冷杉,像川西姑娘绣品上的配色。泽仁忽然停在一株倾斜的枫树下,手里的砍刀轻轻敲了敲树干:“这树去年遭了松材线虫,我们用本地的柏木灰做了防腐,你看现在红叶长得多精神。”他蹲下身,打开磨得起毛的巡山日志,藏汉双语的字迹密密麻麻:“2024.10.12 谷口:清理断枝6根,标记高山槭20株”“2024.10.25 西坡:修补栈道木板4块,增设藏汉双语科普牌5个”,纸页边缘还沾着山间的泥点。
走到“露霜亭”的休息处,泽仁指着亭柱上的太阳能屏:“这是‘神山眼’,实时显示红叶变色率和游客数量,以前靠喊山提醒迷路的人,现在手机上就能收到定位。”他点开监测图,屏幕上闪烁的红点像林间的星火:“你看这片区是三角枫,再过十天就会变成绛紫色,到时候整座山就像披了件彩衣。”
晨雾渐薄时,朝阳从山坳里探出头,给枫叶镀上一层金边。泽仁忽然拽了拽我的衣角:“看!那边!”只见一群藏马鸡从枫林中窜出,尾羽扫过的地方,红叶如蝶般纷纷落下。“2015年刚修栈道时,这些鸟儿见人就躲,现在都敢在亭边啄食青稞粒了,生态是真的养起来了。”他笑着从藏袍里摸出片带霜的枫叶:“这是刚落的五角枫,脉络像藏绣的纹路,夹在书里能存住整个秋天。”我捏着冰凉的枫叶,忽然懂了鸡冠山的晨美——不是“网红景点”的虚名,是初红的嫩、晨雾的柔、泽仁的守,是神山把最清冽的秋光,藏在了晨雾里的栈道边。阳光穿透雾霭时,枫叶摩擦的“沙沙”声,混着远处藏寨的晨钟,成了最治愈的晨曲。
五彩步道:正午的丹枫与徒步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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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麓往上走一小时,五彩步道的暖意已在正午阳光里漫开。本地向导阿佳正蹲在步道旁整理登山竹杖,“哗哗”的抖绳声混着游客的赞叹:“要趁日头最暖时走这段,红叶透光性最好,拍照不用滤镜,这步道是神山的腰带,得细导。”她的藏式围裙沾着枫叶碎屑,指节处有竹杖磨的厚茧,带着游客穿行秋山的第七个年头,她的竹杖已经敲过鸡冠山的每一条小径。
顺着铺满红叶的步道上行,两侧的枫树林渐次加深,从浅红到绛紫,再衬着冷杉的墨绿、桦树的鹅黄,真应了“五彩徒步”的说法。阳光穿过叶隙在地上织就斑驳的光影,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红叶被踩出的“咯吱”声响,像脚下踩着一串秋的音符。阿佳忽然停在一处观景台,指着远处的山坳:“那是‘五彩池’,不是九寨沟的那个,是我们藏民说的‘神的调色盘’,红枫、黄桦、绿杉围着一汪清水,拍照最出片。”她拿起竹杖在地上划出路线:“这条‘转山赏枫道’是我和泽仁一起踩出来的,避开了陡坡,还能路过三个藏寨,尝尝酥油茶。”
走到步道中段的“丹枫驿站”,藏式风格的木屋里飘出酥油茶的香气。老板娘卓玛正给游客倒茶,墙面上挂着十几张历年的红叶照片,最旧的那张标着“2018年首届红叶节”的字样。“这是我第一次做驿站时拍的,当时还是土坯房,现在都盖了木楼,”阿佳摩挲着照片里的旧竹杖,“2022年秋雨冲坏了一段步道,我和泽仁带着村民连夜抢修,泥浆溅满藏袍也没让游客绕路。”正午的阳光透过枫枝洒在步道上,把红叶染得愈发鲜亮,阿佳举起手机,为一对拍婚纱照的情侣定格下枫林中的笑容——红叶作背景,比任何布景都动人。
“你看那株最高的枫树,是山的‘枫王’,树龄有一百多年了,”她指着远处的制高点,“站在它下面许愿,红叶会把心愿带给神山。”步道旁的“小小自然家”体验区里,孩子们正跟着卓玛收集不同形状的枫叶,用酥油混合颜料在叶面上画藏式纹样,当完成一幅“枫藏绣”时,小脸笑得比红叶还灿烂。阿佳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沙棘果:“这是刚从路边摘的,酸中带甜,是鸡冠山的秋味。”我嚼着酸甜的沙棘果,忽然懂了五彩步道的美——不是“徒步胜地”的标签,是丹枫的艳、阳光的暖、阿佳的热,是秋光把最鲜活的诗意,藏在了正午的步道上。日头偏西时,她还在为游客指引最佳拍摄角度,笑声混着红叶的轻响,成了谷中最鲜活的气息。
望枫藏寨:暮色里的霞光与藏情延续
从五彩步道登顶望枫台时,暮色已为红叶镀上一层金边。藏寨主人洛桑正蹲在台边的石灶前煮酥油茶,“咕嘟”的煮茶声混着晚风:“要趁日落前备好热茶,登山下来的人喝了解乏,这望枫台是看红叶的最好地方,得细待。”他的藏袍沾着炭灰,指节上有铜壶磨的厚茧,在这藏寨守了三十年,他的铜壶煮过的酥油茶,暖过无数游客的胃。
顺着台边的木栏远眺,整座鸡冠山如铺展开的五彩锦缎,夕阳的霞光洒在枫叶上,让红色又添了几分暖意。洛桑忽然指着谷中的一片亮色:“那是我们种的格桑花,特意搭配红叶种的,粉配红像藏家姑娘的脸蛋。”他提起铜壶,往木碗里斟满酥油茶:“这是加了牦牛奶的酥油茶,喝着暖身子,山上风大。”
望枫台的石桌上,摆着几碟藏家小吃——糌粑、奶渣、烤土豆,都是卓玛一早备好的。“这些都是自家做的,游客来都爱尝个鲜,”他拿起一个烤土豆递给我,“2023年红叶节游客特别多,我和家人煮了五十锅酥油茶都不够分,后来村民们都把自家的奶渣拿过来分享。”暮色渐浓时,藏寨的炊烟袅袅升起,与天边的霞光交织在一起,远处传来藏民的歌声,衬得山间愈发静谧。
“你看那片最红的枫林,”洛桑指着谷的深处,“我和卓玛就是在那片枫树下定的亲,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捡一片最红的枫叶。”他忽然从藏袍里摸出个枫叶形状的藏银挂坠:“这是老银匠做的,上面刻着六字真言,挂在身上能保平安,给你留着,记着鸡冠山的秋意。”我握着温润的挂坠,忽然懂了望枫台的美——不是“观景佳处”的虚名,是霞光的柔、酥油茶的暖、洛桑的情,是藏民把最质朴的秋意,藏在了暮色的石台前。夜色渐深时,他还在为晚归的游客留着灯,铜壶煮茶的轻响,成了谷中最安心的信号。
枫影藏家:星夜下的炉火与烟火温情
从望枫台走回枫影藏家时,星子已缀满夜空。藏家的庭院里,篝火正旺,来自各地的游客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徒步的照片与故事。洛桑的儿子平措正给篝火添柴,火光映着他年轻的脸庞:“这是我们家的‘红叶夜话’,每年红叶季都这样,大家像一家人一样。”
走进藏家的客房,窗台上摆着一小束新鲜的枫叶,羊毛毯上绣着枫枝与格桑花的纹样,处处都透着秋的气息。“每个房间都有枫叶装饰,让客人住着就像在枫林里,”卓玛端来一盘刚烤好的牦牛干,“夜里山里凉,盖好羊毛毯,要是冷了就喊我们添炭火。”
我走到庭院的观星处,平措正指着天上的星辰:“你看那几颗星组成的形状,像不像一只鸡冠?我们都叫它‘鸡冠星’,是神山的守护星。”篝火旁,有游客弹起了吉他,歌声混着枫叶的清香与酥油茶的醇厚,飘向谷的深处。卓玛给每个人都端来一碗热汤:“这是松茸枫叶炖鸡汤,用的是山上的跑山鸡,补身子。”
星夜渐深时,篝火渐渐燃成炭火,火星随风飘向夜空,与星星交相辉映。我站在庭院里,望着远处谷中若隐若现的枫影,忽然觉得这鸡冠山的秋,从来不是孤立的红叶,而是红叶与巡护员的坚守、与向导的热忱、与藏民的温情交织成的治愈力量。在这里,没有都市的焦虑,只有风过枫叶的轻响、酥油茶的暖香,还有藏民脸上质朴的笑容,每一样都能抚平心里的褶皱。
从晨雾中的初红到正午的丹枫,从暮色的霞光到星夜的炉火,成都鸡冠山的美从来不在“秋季必去”的榜单里。泽仁的砍刀、阿佳的竹杖、洛桑的铜壶,这些带着体温的物件,串起了秋山与坚守、步道与雅趣、藏寨与烟火。
当晨雾、正午、暮色、星夜在鸡冠山间依次铺展,我们触摸到的不仅是红叶的温度,更是这片土地上,人与自然、人与生活、人与风景共生的智慧。这才是鸡冠山最动人的底色——在丹枫漫山处,光阴从来不是流逝的刻度,而是在坚守与热爱中,生长出的治愈力量。离开时,口袋里的枫叶标本、颈间的藏银挂坠,都成了这场秋行最温暖的纪念,提醒着我:有些美景,真的能治愈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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