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在整个欧洲,移民与融合早已不是单纯的社会议题,而是搅动政治格局的核心变量。极右翼政党在各国民调中强势崛起,正悄悄重塑着各国的政党体系与公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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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ECFR)近期的一场播客,就聚焦了这场危机中的关键命题。英国籍研究主任马克·伦纳德
联手英国智库专家桑德·卡特瓦拉与瑞典议员劳恩·雷达,深入探讨了瑞典的政策转向、“平行社会”的隐患,以及欧洲如何避免陷入美国式文化战争。
一、瑞典之变:从最开放到严管控的急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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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在十几年前,瑞典绝对是欧洲移民政策的“道德标杆”。作为社会自由主义的典范,这个国家在过去几十年里一直奉行开放的移民政策,接纳了大量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
2015年难民危机期间,瑞典的开放达到了顶峰。当时人口仅950万的瑞典,一口气收容了16万难民,人均收容数量甚至超过德国,位居欧洲第一。
那段时间,瑞典的接收压力大到难以想象。2015年秋天,每周申请庇护的人数就高达1万人。更棘手的是
当年入境的政治庇护申请者中,有80%没有护照,60%至今没能出示任何证明身份的正式文件。
开放政策的代价很快显现。住房短缺问题愈发严重,犯罪率上升引发民众不满,更危险的是“平行社会”开始出现——移民群体与主流社会逐渐隔绝,形成了独立的社区圈子。
这种压力最终倒逼政策彻底转向。2016年1月4日,瑞典宣布进一步加强临时边境管控,要求对从丹麦及德国入境的所有人员实行严格身份检查。
政策实施当天,瑞典铁路公司就因无法完成全员检查,不得不暂停了丹麦开往瑞典的客运列车,让每天往返的上万名旅客陷入混乱。
作为连锁反应,丹麦当天中午12时就宣布,恢复与德国边境的陆上人员身份检查,暂定为期10天。
推动这场转向的,还有政治层面的巨大压力。长期执政的瑞典社会民主党,核心价值本是平等和团结,但为了应对极右翼“瑞典民主党”的挑战,不得不收紧庇护和边境政策。
如今的瑞典民主党已凭借“反移民”纲领跃升为议会第二大党,这种政治格局的变化,让瑞典的移民政策再也回不到过去。
二、极右翼崛起:欧洲政党体系的“地震”
瑞典的变化不是个例,而是整个欧洲的缩影。极右翼政党的强势崛起,正在各国引发政党体系的重塑,移民议题成了他们最锋利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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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大利,总理梅洛尼靠着“海上封锁”阻挡北非移民船的主张上台;匈牙利总理欧尔班更是直言“基督教欧洲正在被移民摧毁”,赢得了大量选民支持。
这些极右翼政党的策略很明确,就是将民众的经济焦虑转化为种族排外情绪。欧盟统计局的数据显示,非欧盟移民的失业率高达14.2%,是本土居民6.1%的两倍多。
自动化浪潮让欧洲制造业岗位十年间减少了12%,不少本土工人把失业归咎于“廉价移民劳动力”,却忽视了跨国资本的利益攫取。极右翼政党正好抓住这种情绪,将移民塑造成“所有问题的根源”。
英国的情况更具代表性。移民问题在脱欧公投前后持续激化,“夺回边界控制权”的口号最终帮助脱欧派以52%的支持率获胜。
脱欧之后,围绕“爱国情怀”和“文化战争”的辩论,依然充斥着英国的公共话语。
英国智库“英国未来”主任桑德·卡特瓦拉在《如何成为爱国者》中提到,很多人觉得爱国情怀是极右翼的专属,这正是问题的关键。
他试图论证,爱国情怀本可以成为终结文化战争的共同基础。
这种政治格局的变化,让主流政党陷入两难。如果坚持过去的开放政策,就会失去大量选民;如果向极右翼靠拢,又可能滑向民族主义,背离自身的核心价值。
瑞典社会民主党就面临这样的困境:一个以平等和团结为宗旨的政党,如何在收紧移民政策的同时,不失去自己的灵魂?这成了播客讨论的核心问题之一,也是整个欧洲主流政党的共同困惑。
三、融合失效:比边境失控更可怕的“平行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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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位嘉宾的讨论中,“平行社会”被反复提及。这个指移民群体与主流社会隔绝的现象,被认为是比边境失控更致命的威胁。
“平行社会”的形成,根源在于融合机制的失效。欧洲的福利国家模式,在移民融合中遭遇了结构性难题。
德国有个叙利亚难民阿里的故事很有代表性,他通过职业培训成为了机械师,却依然被房东以“可能引发邻居不安”为由拒绝租房。
这种“融入悖论”在欧洲很普遍。法国郊区的北非移民第三代,失业率高达40%;德国《融合晴雨表》显示,62%的土耳其裔移民仍自视为“外来者”。
就业之外,教育、住房等资源的分配不均,进一步加剧了隔阂。瑞典在2015年接收大量难民后,住房短缺问题迅速凸显,移民家庭往往只能挤在条件较差的社区,与主流社会的接触越来越少。
更危险的是,这种隔绝会引发恶性循环。融合失败导致部分移民群体陷入贫困,贫困又可能滋生犯罪,而犯罪率上升又会加剧本土居民对移民的排斥,让融合变得更加困难。
法国2023年6月就发生了这样的悲剧,警察射杀北非少年引发全国骚乱,造成超过10亿欧元的损失。事后调查显示,该少年所在的移民社区,失业率高达35%,教育资源严重不足。
播客中提到,欧洲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兼顾严格的边境政策与公平有效的融合机制。政治人物必须回应民众对安全和秩序的诉求,收紧边境是必然选择。
但如果只堵不疏,不解决已经定居移民的融合问题,“平行社会”就会不断扩大,最终侵蚀整个社会的凝聚力。这种隐性的分裂,对社会的破坏远比短期的边境混乱更持久。
四、避坑美国:欧洲的多元认同重建之路
在讨论欧洲的解决方案时,三位嘉宾都提到了一个关键前提:避免引入美国文化战争中最负面的元素。美国的教训,让欧洲学者和政客普遍警惕。
如今的美国,政治辩论充斥着极端的两极分化和身份政治对立。作为移民建国的国家,美国曾被称为“大熔炉”,但现在更像是“沙拉碗”,不同文化各自为战,难以形成共同认同。
美国司法部的数据显示,非洲裔被警察暴力执法的概率是白人的2.9倍;皮尤研究中心2023年的数据显示,黑人家庭财富中位数仅为白人家庭的15%。
这种结构性的不平等,再加上身份政治的炒作,让美国社会陷入了“非此即彼”的零和思维。
欧洲不想重蹈覆辙。瑞典议会女性代表占比达47%,育儿假制度实现了性别平权,这些社会基础让欧洲有信心走出一条不同的路。但挑战依然存在。
桑德·卡特瓦拉提出的思路很有启发:重建共同的国民认同,不能靠排斥“他者”,而是要重新定义“我们”。爱国情怀不应该是极右翼的专利,而应该成为连接不同群体的纽带。
具体到政策层面,就是要在收紧边境的同时,加大对融合的投入。德国柏林试点的“匿名求职”系统,让少数族裔录用率提升了18%,这种针对性的政策正在发挥作用。
欧盟也曾推出《反种族主义行动计划》,试图从制度层面保障移民权益,但可惜因部分成员国抵制,没能真正落地。
这也说明,欧洲的融合之路,不仅需要各国的内部改革,还需要欧盟层面的协同发力。
播客最后提到,欧洲现在面临的挑战,已经不是单一国家的国内问题,而是涉及欧盟未来形态的结构性危机。
社会民主党等主流政党能否在避免滑向民族主义的前提下,重建国民认同的共同叙事,关乎整个欧洲政治的未来走向。
从瑞典的政策转向,到英国的脱欧阵痛,再到各国极右翼的崛起,欧洲的移民与融合困局,本质上是全球化与身份认同碰撞的缩影。
如何在开放与安全之间找到平衡,在多元与统一之间重建共识,这不仅是欧洲的考题,也是很多多元化社会共同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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