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的一个早晨,九十二岁的周培源像往常一样出门散步,回家后觉得有些疲倦,他慢慢走到妻子王蒂澂的床边,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句“我爱你”,然后躺下休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醒来,这位老人用生命最后的力量完成了持续六十多年的日常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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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培源是物理学家,当过北大校长,王蒂澂曾是北平女子师范大学的学生,他们的相识始于1930年,朋友刘孝锦拿来一叠照片让周培源挑选,其中一张八个女学生的合影引起了周培源的注意,中间那个笑眼弯弯的女孩就是王蒂澂,当时被称为“八美图”中的“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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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约会吃饭时周培源很紧张,看到王蒂澂不怎么动筷子,以为她害羞,就不停地给她夹韭菜,后来王蒂澂笑着回忆说:“他哪知道我最讨厌吃韭菜,碗里的韭菜都堆成小山了,这人傻得真可爱。” 当时还有另一位追求者叶企孙,两人约定尊重王蒂澂的选择,最终她选择了身材高大、说话流畅的周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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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两人结婚,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主持婚礼,不小心说成了“王蒂澂先生和周培源女士的典礼”,引得全场大笑。 婚后第三年王蒂澂得了肺结核,那个年代这病很难治,她被迫搬到香山疗养,离清华很远,周培源每天骑自行车往返五十里路,风雨无阻。 有次护士不让他进病房,他就扒在窗台上看妻子,满手是灰,像孩子一样比划着让她好好吃饭,王蒂澂在被子里偷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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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周培源去美国跟着爱因斯坦做研究,美国方面想留下他,提供永久居留和高薪,他拒绝了,1937年坚持回国。 抗战时期清华大学迁到昆明,组成西南联大,周培源一家住在山村,当时王蒂澂刚生完孩子身体弱,周培源既当爹又当妈,晚上哄睡孩子后点着煤油灯备课,眼镜片上都是灯灰。 他买了匹马代步,取名“华龙”,每天骑马送女儿上学再去教书,被人叫做“周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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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培源右耳失聪后说话声音很大,每天早上的“我爱你”全家都能听见,女儿们说天天听父母撒狗粮。 他总说家里有“五朵金花”,四个女儿和妻子王蒂澂。 晚年王蒂澂瘫痪在床,周培源不愿独自出门赏花,每天给她擦身、喂饭、读报,甚至念自己年轻时的论文。 他们一起收藏书画,1988年将145幅珍品捐给国家,价值上亿,无锡市博物馆专门设立了“周培源王蒂徵藏画馆”。
1993年11月24日早晨,周培源散步回来对妻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安详离世。 王蒂澂难以接受,埋怨丈夫“不讲信用,说好先送我”,她坚持让周培源穿中山装下葬,并写了一封信放在他口袋里:“培源,你永远活在我心中。” 十六年后王蒂澂去世前对女儿说:“我又梦见你爸了,他在颐和园门口等我呢,我得跟他去了。”
这段感情经历了战争、疾病和政治动荡,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有日常的坚持,周培源用六十年的时间证明了一件事,爱不是山盟海誓,是每天早上的那句“我爱你”,是自行车后座的风雨无阻,是病床前的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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