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死后,我被顾清源捡回家成了尚书府的表小姐。
他宠我入骨,更不许旁人插手我的婚事。
我以为我与他心意相通,得知被他救下的林欣蕊有意同他议亲后,更是赌气跳湖。
“救命之恩便能议亲,那我干脆也去落水同你议亲好了。”
顾清源恼我拿性命赌气,可当我醒来后,他却一边摸着我的脸,一边决绝开口。
“晚晚,半月后我就要娶蕊儿为妻,你与她这般不对付,想必是没法安然共事一夫了。”
“远安侯府有一株雪莲能治蕊儿的咳疾。”
“你就嫁过去给那短命世子冲喜吧。”
如他所愿。
新婚当晚,看着几乎断了呼吸的少年,我主动做了他的冲喜新娘。
1
顾清源说这话时,我的肚兜还搭在他的腰腹上。
往上抬眼,还有情动时被我划下的道道红痕,暧昧又涩情。
可偏偏他说出的话,却让我尚且滚烫的心骤然冰冷。
“冲喜?”
“清源哥哥,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竭力克制住眼眶里的泪水,死死盯着顾清源那张薄情的脸。
这八年来我被他纵得过分,胡闹的事情不在少数。
顾清源气急了,也不乏会说一些恐吓的话吓唬我。
唯独这一次,说的最狠也最真切。
我抓着他的手臂,扮出素日里他最喜欢的乖巧模样道。
“清源哥哥,我跟在你身边整整八年。”
“你说过,我这辈子只能是你的人。”
“冲喜,只是你吓唬我的对吗?”
不等我多言,顾清源直接甩开我的手,冷声道。
“晚晚,你既然跟在我身边八年。”
“就该分得清什么时候该闹什么时候不该闹。”
“你不过是我养在府中的玩物。”
“而蕊儿是我将军府未来的当家主母,你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玩物?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顾清源,明明是熟悉的俊朗容颜,此刻却无端透出一股陌生。
八年前,爹娘因意外丧生,我孤身一人流落山林。
恰好遇上了被继母算计丢弃山林的顾清源。
我从老虎口中救下了顾清源,作为回报,他将我带回镇远将军府,成了府中表小姐。
八年时间,我陪他斗垮继母,继任将军,度过这一路的艰难苦楚。
我以为我们成亲是早晚的事情,因此心甘情愿将身子给了他。
没想到在他眼中,我竟只是一个玩物。
而当初见他失势执意退婚,如今又草率地以救命之恩为由再度议亲的林欣蕊,却被他奉为瑰宝。
我捏紧手,看向顾清源哑声道。
“远安侯世子沈修墨病重多日,连玉神医都言明无药可治。”
“若非如此,远安侯府也不会想出冲喜这等法子。”
“偏偏按照魏国规矩,冲喜不成的新娘,都会被送去陪葬。”
“否则以远安侯府这等门第,又怎么会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冲喜新娘。”
“清源哥哥,你当真要将我送去冲喜陪葬?”
问出最后一句话时,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神情。
顾清源明显是有些许迟疑,可也仅仅是一瞬,他便再次握紧手中林欣蕊的帕子道。
“蕊儿咳疾自娘胎中带出,唯有天山雪莲可治。”
“整个魏国,唯有远安侯府有那一株天山雪莲。”
“这雪莲,就当做你贺喜嫂嫂的贺礼吧。”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仿佛将我的心重重地砸在地上。
我麻木地抬起头,将一旁的玉佩拿过来道。
“那这个玉佩呢?”
“能换你改变主意吗?”
顾清源看着我手中的玉佩,一时间有些失神。
四年前,顾清源的继母给他下了千丝毒。
千丝毒乃苗疆剧毒,解药失传已久。
想要重新配置解药需要有人一次次试药,一次便相当于受万针钻心的痛楚。
当初无数人败下阵,唯有我坚持到底试出了真正的解药,却还是落下了每逢阴雨天便浑身疼痛的毛病。
顾清源苏醒后自责不已,特意将母亲留给他的玉佩赠予我。
“晚晚,我允你一诺。”
“今后不管何种境地。”
“只要你拿出这枚玉佩,便是要我命我都会给你。”
我看着顾清源,捏紧玉佩道。
“清源哥哥,你说过这枚玉佩换你命都行。”
“你别把我送走……好不好?”
2
顾清源沉默片刻,将玉佩塞回我手中。
“晚晚,蕊儿的咳疾再耽误下去会危及性命。”
“更何况我已经答应了远安侯府,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
“你素来心善,也不愿意这府中一百五十八口人命被牵连对吗?”
半威胁半诱哄的话语,彻底让我血液凝固。
我微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
“若我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呢?”
见我执意不肯答应,顾清源彻底冷下了脸。
“苏榆晚,你跟在我身边八年,应当是知道我手段的。”
“别逼我把那些法子用在你身上!”
“这门亲,你不嫁也得嫁!”
说罢,他直接拿走我手中玉佩,毫不犹豫披衣摔门而去。
“来人,传我令。”
“大小姐染病休养,七日内不得离开房间!”
我骤然惊醒,仓皇下床想要打开房门,可房门外却传来上锁的声音。
“顾清源,我不嫁!”
“你放我出去!”
“我不要去冲喜!”
情事让我双腿无力,只能跪在地上,拼命地拍打着房门。
门外传来的,却只有林欣蕊奚落嘲讽的声音。
“苏榆晚,如今的顾府可没人会理你,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吧。”
听到这话,我微微一愣,颤抖道。
“林欣蕊,是你让顾清源送我去冲喜的对不对?”
门外的林欣蕊显然也没准备隐瞒,干脆道。
“是又怎么样?”
“清源喜欢我,就算我当初不要他,抛弃他,他还是喜欢我。”
“我还可以告诉你,那天山雪莲其实不一定对我咳疾有用。”
“可他为了一个传言,便能让你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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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紧双手,心口的疼痛几乎要侵蚀身体的每一处。
见我不说话,林欣蕊更加得意。
“苏榆晚,我还得谢谢你陪清源度过那段苦日子。”
“才让我如今能嫁进来好好享福。”
“至于你,七日后便好好跟那沈修墨一同入黄泉吧!”
我忍下心痛,起身想要去寻旁的出路。
却发现不知何时,我房间的门窗都早已被钉子钉死。
能下这种命令的,除了顾清源再无旁人。
仔细一想,似乎远安侯府以天山雪莲为聘礼消息传出时,顾清源便提出要修缮我的房间。
我原以为他是体谅我院子冬日苦寒,却不曾想竟在那时他便打了让我冲喜的主意。
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我跪坐在地上,一时间茫然无措。
顾清源似乎是对我还不肯放心,一连七日送来的膳食都只有稀薄的白粥。
我被饿的浑身乏力,眼冒金星,只能躺在床上等着自己的死期。
直到冲喜那日到来,一伙人乱哄哄地冲入我的房间。
他们将我强制安在椅子上,如打扮一个玩物般为我换上嫁衣扮上红妆送到顾清源面前。
“将军,已经帮大小姐换衣梳妆好了。”
见我不吭声,顾清源握住我的手轻声道。
“晚晚,记住你的人物,乖乖当好冲喜新娘,拿到雪莲。”
我甩开顾清源的手,讽刺地看向他。
“顾清源,你都用镣铐把我双脚给锁上了。”
“我又怎么能不乖。”
林欣蕊见状,讥讽道。
“苏榆晚,你别给脸不要脸!”
“将军府养你一个孤女八年,要点回报……”
“够了!”
顾清源猛地出声打断林欣蕊,还想对我说什么,我却径直看向一旁的嬷嬷道。
“吉时已到,走吧。”
3
察觉出我的抗拒,顾清源明显有些生气,却还是耐着性子将我送上花轿。
一路锣鼓喧天,因为沈修墨病重,拜堂也是草草了事,下人便将我送入了洞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有人往我手中塞了一块东西。
我打开一看,是顾清源的那枚玉佩跟一张字条。
【晚晚,只要你听话,我自不会让你有事。】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少年音。
“饿了吧,桌上有膳食。”
我将玉佩跟字条握在手心,转过身一看,发现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正倚靠在床榻上。
沈修墨脸色苍白,手捂心口,满脸歉意地看向我道。
“抱歉,是侯府连累了你。”
“你且放心,在我死后,我的人会帮你改名换姓送你出京。”
“只是委屈你不能再回到京城了。”
听到这话,我微微一愣,上前坐在他身旁道。
“你为何不直接将我送回顾家。”
沈修墨气力不足,此刻的声音已经越发虚弱了些。
“我虽病重,但京中流言多少知晓。”
“若顾家待你好,又怎会送你来我家冲喜送死。”
“将军府于你,并非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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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顾清源的事情,在京城不算隐秘,这也是为何迟迟未有人向我提亲的缘故。
没有人愿意娶一个闺阁之中,便已经坏了名声没了身子的女子。
若非冲喜,我怕是连远安侯府的门都进不来。
手中的字条愈发灼热,我抬头看向沈修墨道。
“沈修墨,那你嫌弃我吗?”
沈修墨愣怔片刻,嘴角扬起,微笑着摇头。
“三书六聘礼数已成,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既娶了你,又怎么会嫌弃你?”
“只是我命数将尽,没法护着你了。”
说着,沈修墨忽然捂着心口剧烈咳喘,随即吐出大口的鲜血。
我摸上他的手腕,这才惊觉他的脉象竟近乎虚无。
只怕是撑到天亮都难了。
看着沈修墨比纸还白上三分的面容,我将字条放在一旁的红烛上,看着它一点点燃烧殆尽。
随后站起身来,在沈修墨惊诧的目光中,将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脱了下来。
沈修墨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通红,他转过脸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被我俯身吻住,扑倒在床。
帷帐落下,独余一夜红烛摇晃。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房门被人急促敲响,丫鬟的声音传入耳中。
“世子妃,不好了。”
“顾将军来访,说要带您回去。”
“夫人被气晕过去了。”
听到这话,我心头一惊,急忙穿好衣服,跟着丫鬟赶到了客厅。
见到我,顾清源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喜色。
“晚晚,我来带你回去了。”
我推开顾清源,急忙跑去看沈母。
“婆母,您还好吗?”
沈母点了点头,抓着我的手怒道。
“顾将军,您这是何意?”
“苏榆晚是我远安侯府的儿媳,哪有新婚第二天便带回家的道理。”
顾清源拱了拱手,扫视了一眼屋子里道。
“听闻侯爷一早便赶去宫里见了国师。”
“世子的情况更是不必多言。”
“晚晚是我将军府的表小姐,我断然不能看着她送死。”
“待晚晚回去后,我会送她去城外玉明寺,让她青灯古佛一生,为世子祈福。”
尽管早已知道顾清源的狠心,可到了如今我仍忍不住心底一冷。
玉明寺,的确是一些人不愿陪葬而送去的去处。
可尽管如此,大部分人宁愿陪葬也不愿意去玉明寺。
玉明寺崇尚苦修,僧人更是严苛无比。
送去那的女子,到了最后无一不是身形消瘦,状若疯癫。
顾清源,从头到尾都不曾想过我的处境,只是不断将我推入一个又一个深渊。
“不必。”
我挡在沈母面前,坚定地看着顾清源。
“顾将军,莫说我夫君身体康健。”
“就算他真出了好歹,我身为他的妻子,更应追随他而去。”
“就不劳烦顾将军费心了!”
顾清源显然没料到我会拒绝,一把抓住我的手怒道。
“苏榆晚,你叫他什么?”
“你不过昨天才跟他成亲,哪有什么情意能让你陪葬?”
“跟我回家。”
“少在这里说赌气的话!”
我奋力想挣脱掉顾清源的手,见挣脱不掉忍不住回怼道。
“顾清源,我没有赌气。”
“将军府是你跟林欣蕊的家。”
“而我,既已加入侯府,远安侯府就是我的归处。”
“你如果非要带我走,那不妨现在就杀了我!”
顾清源怒极反笑,直接拔剑对准我道。
“好。”
“苏榆晚,这是你说的。”
“那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决心为沈修墨陪葬!”
眼看那剑就要刺向我的心口,一支箭羽忽然破空而来,径直打落了顾清源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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