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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四军苏中军区苏中公学留影。后排左六为汪建英。(图源网络)
我在南方走“长征”
汪建英
我父母很早就不在了,哥哥参加了早期的豫皖鄂根据地的红军队伍。他在一次战斗中牺牲后,我就把红军当成自己的亲人,跟着他们颠沛流离。
1933年4月,我终于被正式吸收为红军队伍的一员,第一个职务是连队司号员。1934年冬,主力红军长征后,苏区倾刻陷落。面对数倍于我之敌的“清剿”,我跟着所在的部队留在南方八省,在项英、陈毅、高敬亭等人的领导下,以崇山峻岭作为栖息地,在丛林里同清剿的国民党军展开了长达三年的游击战。当时,国民党军纠集了数十倍于我的优势兵力,实行所谓“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政策,采取碉堡围困、经济封锁、移民并村、保甲连坐、大肆烧杀等手段,进行长期反复的“清剿”。红军和游击队被分割包围,活动地区日益缩小,处境极其困难。
三年中,我们几乎每天都是在拼杀中度过的。我作为师长和政委的警卫员、通信员,一方面要拿枪打击敌人,保卫首长;另一方面还要带着一个大水壶,战斗间隙为首长和战友们烧开水。期间,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那时我才明白,饿肚子没觉睡的苦,有时比打仗还危险、还难熬。由于敌人持续清剿、全面封锁,我们没有米吃,只好天天喝南瓜汤、冬瓜汤,有时能啃上树皮就很走运了。陈毅元帅曾在《赣南游击词》中描述过当时的情景:“天将午,饥肠响如鼓。粮食封锁已三月,囊中存米清可数。野菜和水煮。”陈毅的诗,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红军战士的艰难处境。
打游击,就意味着生活没有规律。我们一般习惯在河塘边睡,条件好时,砍来树枝绑在一起,铺上草,就算是“高级”床了。衣是绝对不敢脱的,一晚上要换好几个地方,根本来不及脱。有时敌人找不到我们,就烧我们的“树床”出气。夏天,深山密林笼罩层层瘴气,“四黑”横行,即黑蚊子、黑蝴蝶、黑爬虫、黑毒蛇。这“四黑”都有毒,被他们咬着了,轻则浮肿,重则丧命。宿营时必须轮流放哨,不停地摇树梢,为战友驱赶“四黑”。冬天,山雪纷飞,我和战友们都是一件单衣、一双赤脚,就这么睡在雪地里。实在冷了,就和战友抱在一起取暖。我们每天走的都是“不是路的路”,后一个人还要把前一个人开出的“路”恢复成原状。
三年游击生活,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我们师长、政委还有好多战友都牺牲了,我也多次险些丧命。有一次休整时,突然枪声四起,一大队敌人扑来。我们刚冲出村时,“砰”的一声,背上一痛,我一下被击倒在地。奇怪的是我一翻身又起来了,一路冲杀甩掉敌军,躲进一山庙。这时,才取下背着的医药包。一看,一个弹头正好打进纱布绷带,幸好没穿透,我的命就被这背包给救了。
毛泽东曾经说过,中国革命有三大艰苦,红军长征、东北抗联和南方游击战争。郭沫若也对“南方的长征”推崇备至,称赞这是“真正用鲜血、用生命写出来的诗!”南方三年游击战争,牵制了大量的国民党军,在战略上配合了主力红军的行动,为中国革命作出了重大贡献,并为华中、华南地区人民进行抗日战争保存了骨干力量。
后来好多人问我:“如果时光可以倒退,早知参加革命会留下打游击,还会毫不犹豫当红军吗?”我都会说:“三年游击,是我一生最难忘的时期。”(王锋、张少锋整理,2007年6月)(选自卜金宝编著《口述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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