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福建上空突现敌机，司令员叶飞力排众议：先别急着打下来

1956年1月7日凌晨零点三十分，福建军区作战值班室的电话急促响起，守夜军官听完汇报后转身就冲进司令员办公室。值班雷达方才捕捉到一架陌生目标，正自东南方向高速逼近泉州上空。海峡冬夜漆黑，除了浪潮声，再无半点灯火，所有人瞬间进入战斗姿态。

高炮部队第一时间请示射击。依照当时的防空守则，越境飞行就是敌机，可当叶飞听完前线描述，却皱起眉头。他没有立刻批准开火，而是向话筒低声交代：“先跟着，别急。”命令通过密电传向沿海阵地，炮手扳机已上膛，只等一句“开火”。这短短几分钟，指挥所里针落可闻。

为什么要按兵不动？叶飞有自己的考量。过去六年间，已有三十多架国民党军机驾机北飞，有的成功落地，有的半途被炮火击毁，更有几次识别错误而酿成悲剧。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宁愿冒一点风险，也不愿让可能的同胞魂断长空。

雷达光点在屏幕上划出怪异轨迹，忽高忽低，速度并不稳定，明显不像执行侦察任务的喷气机。叶飞越来越确定，那是一架意图投诚的民用或教练机。若真如此，下令击落就等于把伸向信义的手生生打断。有人急了，小声嘀咕：“敌机闯防区，若炸我机场怎么办？”叶飞摆摆手，没有多解释，只把图板摊在桌上，指出泉州附近几处空地作为备降场，又再三嘱咐：严禁盲射。

与此同时，陌生飞机在一千五百米高度低速盘旋，机腹灯忽明忽暗，似乎在寻找合适降落点。地面搜索灯也调低功率，避免刺激飞行员。诡异的是，敌机并未投弹，甚至未携带武器舱，进一步印证了叶飞的判断。

二十分钟后，飞机在泉州北郊一片农田轻轻触地。巡逻班赶到时，驾驶舱里跳下三个人：飞行员韦大卫，业务员梁枫，事务员翟笑梧。韦大卫举起双手，大声喊出一句半带广西口音的普通话：“我们是起义来的！”这句话让现场士兵如释重负。原本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松开，安全帽里的汗水沿着鬓角直流。

检査结果更让人惊讶：飞机编号为B-489，是台北飞行社登记的轻型客运机，平日专供蒋纬国外访使用。机舱改装为豪华座椅，没有任何武备。韦大卫笑着自嘲：“我把蒋家少爷的专机当作通勤工具，总算物尽其用。”叶飞赶到机场后先看机身，再看三人，确认无误后拍拍韦大卫肩膀，只说了四个字：“辛苦你们。”

谁也想不到，这次惊魂薄夜的主角已筹划起义七年。韦大卫出生于1930年12月的桂林书香门第，三个叔叔均殉国抗战，使他从小迷恋蓝天。1949年，他被裹挟去台湾，在陆、海、空三军之间辗转。那几年，他目睹高层腐败、军纪涣散，理想与现实的缝隙越来越大。再加上情治部门屡次以“共嫌”审讯，让他彻底绝望，只剩一个念头：飞回来。

机会来自台北飞行社。那里存放的二十余架轻型机中，只有蒋纬国的专机既航程够、状态佳，又在清晨不设专人值守。1956年1月6日深夜，他以“第二天试车”为由要求加满油料。警卫熟悉他的资历，毫无戒心。凌晨四时许，韦大卫与梁枫、翟笑梧推开机库门，迅速点火滑出。发动机轰鸣震动棚顶，警卫冲出怒吼，却只能看着尾灯消失在跑道尽头。

空军指挥部随即升空四架F-86追击，还动用塔台频率劝返。韦大卫干脆回话：“我是韦大卫，你告诉蒋介石——老子走了！”一句粗野回应，让台北塔台瞬间鸦雀无声。为了躲避拦截，他一路贴着海面飞行，甚至绕开正在巡航的第七舰队驱逐舰。低空飞行耗油惊人，若非油箱加满，根本撑不到大陆。

接近大陆海岸时，他尝试用简易无线电呼叫解放军机场，无奈频率不对始终得不到回应。若继续深入，撞上密集防空火网就是死路；若原路折返，更是送羊入虎口。紧要关头，他决意在泉州一处稻田落地。正是叶飞的那道“先别急”的命令，为三名起义人员保住性命。

落地半小时后，军区递交的情况简报就摆上北京首长案头。有关部门迅速派员赴泉州，将飞机和三人秘密转移。短暂审查确认无伪装嫌疑后，韦大卫被安排进入民航，半年后成为客机机长。谈起那晚的情形，他常半开玩笑：“在空中挨国民党炮火，在地面差点被自己人打成筛子，命大。”有人问他最感激谁，他答：“要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谢谢叶司令。”

这架专机后来被编入民航训练序列，尾翼上那抹褪色的蓝白徽记始终未涂改，用作课堂教材——不用多说，学员们一看就明白，这不仅是一架飞机，更是一段胜过千言万语的政治教材。

起义事件的震动远比一架飞机大。台湾方面内部清洗持续了数月，多名情报人员被连夜送进看守所；岛内飞行社的管理条例增补十余条，警卫级别直追军机场；而大陆这边则借机完善了无线电识别信号，空军与高炮部队建立联合判别流程，避免再发生误击。一次偶然走失的飞机，让双方各自暴露软肋，也各自补起短板。

韦大卫的后半生并不平坦。文革时期他被下放、停飞，1981年复职，1982年加入民革；1988年海峡探亲潮时，他托人想赴台与蒋纬国当面言和，始终未获批准。蒋纬国的机要秘书找上门时，带来一句口信：“将军佩服你的胆识。”韦大卫只淡淡回应：“我那时想要的不是胆，是自由。”

叶飞晚年谈起这桩旧事，也很少提“政治意义”四字，他更看重的是防空指挥的科学流程。年轻军官问他：“当时万一判断失误怎么办？”叶飞只说：“军事指挥不是算命，但要给同胞一个机会。”战场天平往往只差毫厘，决心却重逾千斤，这才是那一晚留给后来人的关键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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