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女儿提供更好的生活,一名没上完高中的女性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许净的答案是:用七年时间成为成熟的变频器维修工程师。
七年时间,许净在这个“男人的行业”里站稳脚跟。她靠专业和努力赢得回头客,也靠毫无保留的分享引来新订单。安家青岛、与女儿团聚、在业内小有名气……吃过许多苦、从不怕吃苦的许净这一次底气十足。她知道,一切都是她自己靠双手挣来的。
这是许净在青岛的第七个冬天。透过梧桐树枝丫的阳光还有暖意,但剪影已经一天短过一天。许净其实不太在意日子的长短,长一点、短一点,都得争分夺秒地过。
“这是一份能让我吃上饭的工作,我并不觉得工作有男女之分,只要能赚钱,管他男人女人,能干就行。”许净是一名变频器维修工程师,入行七年,女性始终是行业里的极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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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9年,许净站在哥哥许伟的工作室里,对着满地的机器、零件,一头雾水。许伟一开始说的是“缺人”“帮帮忙”,给妹妹开出一个月七八千块的工资。对许净,这是个无法拒绝的数字。
当时31岁的许净,在上海做过流水线工人,在泰安开过面包店,又到济南当过收银员,日子精打细算、却入不敷出。没读完高中的她,总希望能给女儿更好一点的生活,但要实现这个愿望,好难。“我在济南做收银员时,一两个月都见不到孩子,很多时候你回去她都不认识你了。我休班只有三天,刚熟悉过来,我又要走了。”这是写进许净记忆里的痛,许伟明白。兄长的好意,许净毫不犹豫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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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净和哥哥许伟
第一次面对变频器,受邀“打螺丝”的许净只觉得,拆开勉强可以,修好绝无可能。但也许是哥哥的心意让她格外努力,也可能是她天生对变频器有感觉,螺丝打着打着,许净看着一张接一张的维修订单,渐渐生出了野心。她觉得,这门技术对她来说难,对别人也难;她要能下苦功掌握技术,就超越了95%的人。“你会了大多数人都不了解、不会的东西,你才能赚到那些‘不会’的钱。”许净说。
给女儿更好的生活,这个目标,她从没忘记。
变频器是什么?电子元器件都是干嘛的?它们怎么运转?许净从头学起。晚上,她熬夜看书、看教学视频,白天,再跟着哥哥学习实操技巧,在线路板上一点点认清电阻器、电容器、二极管。有时候,拿着专业的书,许净说“看不懂”,许伟直接回复“看不懂就去抄”,许净真去抄了。决心已下,许净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你可以有一些消极的情绪,但你要自己消化,然后再调整回来,继续做这个事。”
许净累哭过很多次,但她从没想过“不干了”。
2021年年底,许净第一次独立修好了一台变频器。她欣喜若狂,对哥哥宣布“我终于不用再问你了”,许伟也笑,嘴上不饶人,“你不问才好,什么都不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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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频器是现代工业中不可或缺的核心设备,它通过调节输入电机的电源频率与电压,实现对电机转速的精准控制。生活中,小到风扇、空调,大到地铁、高铁列车,都有变频器的身影。这是一门枯燥甚至带点危险的学问,而在许伟眼里,技术的难比不过心理的难:“对女性来说,首先心理就有一道障碍,一般会认为这就不是女性的行业。”
有一阵子,许净学得心急,眼睛也在维修过程中受伤,许伟一度不想让她学了,是许净自己坚持了下来;在施工场地,变频器一般被安装在角落里,密闭狭小的操作空间里,许净喘气稍大便会扬起劈头盖脸的尘土,尘土混进汗水,又激出眼泪,可许净说,那又咸又涩的味道,不算什么苦。
“我心里就有一个信念,别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没有男人跟女人的区别,再难我也得坚持下来。”许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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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伟也没想到,身高一米六、总扎个马尾辫的妹妹,能使出那么大的劲。拧螺丝是基本功,扳手百遍千遍擦过手掌,终于擦出硬邦邦的老茧;常有的搬上搬下的体力活儿,许净干起来从没二话。还有防不胜防的磕碰,在她身上留下淤青,每一处,都是记录她努力的勋章。
到今天,许净已经是工作室的“客流担当”,她的客户数量是哥哥的两倍以上。
一切都从“给女儿更好的生活”这个朴素的愿望出发。2020年,许净终于把两个女儿带到了身边。抚过孩子脸颊的,妈妈手上的老茧,是一家人共同的骄傲。许净觉得,和女儿团聚时,她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青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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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净的母亲和两个女儿
许净的客源,有七八成来自线上。“会修”之后,许净目标明确——“有订单”。她在社交平台分享变频器维修技术,有从业30年的老电工留言,“干货满满,学到不少东西”。一堂堂近在指尖的实践课是她对更多订单的向往,也是她对网友的毫无保留:“有时候我会拿一台故障机,边直播边说故障种类、维修方法。直播到最后,我修好了,我还会说维修这台变频器我报价是多少。”网友想看什么,打到公屏上,许净就展示什么,“人家来就是带着问题来了,如果来了带不走答案,那为什么要来呢?我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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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净是苦过的,她好像担心稍一停顿,好运就会溜走,于是把自己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挑灯苦学维修的夜里,她没有放下自己的遗憾,通过自考取得自动化相关专业的大专文凭;上个月,许净参与编写的《全彩图解电子元器件+变频电路检测与维修》正式出版。每一步,许净脚踏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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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许净平均每天要维修10台变频器,一点一滴,终于在青岛攒出了属于自己的小屋。订单点名找她,女儿看向她的眼神里都是崇拜,这就是许净曾想过无数次的,最好的生活。
“一开始我特别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现在我家里每一个犄角旮旯的任何一样东西,连一根针都是我打拼来的。我自己变得很强大,我就谁都不在意了。我只奔着我的目标去。”
这是许净在青岛的第七个冬天。区区七年,故事刚起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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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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