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妈临走前，到底把派克笔给了谁？
昨晚，北京朝阳法院门口，大姐冲着三弟吼出这句，声音劈叉，像把钝刀划开全家遮了八年的遮羞布。
2023年遗嘱新规刚落地，妈那张手写纸条突然成了值钱的“通行证”，可纸条在谁兜里，没人说得清。
我蹲在花坛边抽烟，看哥仨姐俩像斗鸡，心里只剩一句：早干嘛去了。
妈最后那两年，瘫在床上，屎尿都得人擦。
大姐住得最近，却天天跳广场舞，说“闺女是客人”。
二哥跑长途，一年回来三趟，每趟拎两箱牛奶，算尽孝。
三弟最精，把妈工资卡攥得死死的，买药专挑便宜货，省下的钱给自己娃报英语班。
我排老四，远嫁上海，每月寄两千，自以为干净。
妈走那天，家里跟拆房似的翻，就想找那张纸条。
床头抽屉撬坏了，衣柜底板掀了，连马桶水箱都摸了一圈。
最后在大姐包里掉出一张皱巴巴的A4，铅笔字：房子给孙子，笔给老四。
落款是妈的名字，歪歪扭扭，像小学生。
大姐当场撕碎，碎片塞进嘴里嚼，说伪造。
二哥掏出手机，放出一段录音，妈喘着粗气说“笔给老三，留点念想”。
三弟鼓掌，说录音算数。
我盯着天花板，想起小时候妈拿那支笔给我签字，笔帽咬得全是牙印，忽然明白：我们争的根本不是笔，是妈到底最爱谁。
法院调解员是个小姑娘，说话软，却一刀一刀扎心：
“新规说了，临终遗嘱有见证才作数，你们谁在场？
谁签字？
录音原始载体呢？
哥几个面面相觑，没人敢吭声。
最后小姑娘叹气：“要不这样，笔拿去文物备案，值多少钱你们平分，再把妈的照片扫描存档，谁想骂谁就对着电脑骂，别来法院哭。
我出门给老公发微信：派克笔我不要了，下周回去把妈的老照片全扫成电子版，省得以后扯皮。
屏幕亮起，他回一句：早该如此。
风一吹，碎纸屑从大姐鞋底飞出来，像一群白蛾子，转眼没影。
遗产分不干净，回忆至少能留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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