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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台湾后,施琅在台湾当起土皇帝,留给子孙的遗产三百年花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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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二十二年,施琅跪在湄洲妈祖庙前,向神灵许诺要给台湾带去太平。

转过身,他却对身后的心腹冷冷说道:“把郑家所有的田契都收起来,一张也不许漏。”

这一天,大清多了一位靖海侯,台湾也多了一位真正的主人

康熙二十二年,台湾承天府。

空气是湿的,咸的,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全城百姓跪在街道两侧,连呼吸都怕发出声音。

他们都在等待一个人的审判——靖海侯,施琅。

施琅的靴子踩在台南的泥土上。

这是他时隔三十一年,第一次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上一次,他是郑成功的左先锋,意气风发;这一次,他是大清的征服者,身负血仇。

部将吴英跟在他的身后,手紧紧按着刀柄,低声问:“侯爷,郑克塽那小子和一干郑氏宗亲、降将,都已在府衙内‘请罪’。

如何处置?请侯爷示下。”

如何处置?是屠城,是灭族,是把郑家上下三百口尽数斩首,以报他施家当年的人头?

施琅没有回头。



他只是看着街道尽头那座高大的庙宇“延平王祠”,郑成功的祠堂。

他一言不发,径直走了过去。

祠堂内,郑成功的泥塑神像怒目圆睁,手按宝剑,仿佛还在巡视他的疆土。

香火很旺,显然是投降前刚有人来祭拜过。

以刘国轩为首的郑氏降将们,黑压压跪了一地,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囚衣。

他们比谁都清楚施琅的父亲施大宣和弟弟施显是怎么死的。

今天,是清算,是复仇。

施琅走入大殿,站在那尊神像前,久久不语。

时间仿佛凝固了。

大殿内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香烛燃烧的“噼啪”声。

刘国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施琅的手,缓缓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一声清脆的龙吟,佩剑出鞘。

剑刃在香火的映照下泛着森森寒光。

刘国轩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施琅要做什么了,掘墓鞭尸已来不及,但劈碎这尊神像,易如反掌。

若神像今日被毁,台湾民心必反,血流成河就在眼前!

预想中的巨响没有传来。

刘国轩惊疑不定地睁开一条缝,却看到了他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施琅没有劈砍,而是反转剑刃,用锋利的剑尖,对着自己的左手掌心,狠狠一划!

鲜血瞬间涌出。

施琅扔掉佩剑,任凭鲜血滴落在黄土之上。

他猛地双膝跪地,用那只流血的手掌,狠狠捶打着冰冷的地面,放声大哭。

“故主啊!”

他的哭声嘶哑、悲怆,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作伪。

“施琅不孝!今日平台,是为国尽忠;可我父弟之仇,不共戴天!忠孝不能两全,施琅有罪啊!!”

他以头抢地,砰砰作响,额头很快也渗出了血迹。

血,从他的额头流下;血,从他的掌心滴落。

两种血混在一起,染红了神像前的土地。

满堂降将全部看呆了。

他们预想了千万血腥的报复,却没想到是如此悲情的一幕。

这一拜,这一哭,这一刀,竟把三十年的血海深仇,化作了“忠孝两难”的无尽悲凉。

“侯爷高义!!”

刘国轩第一个反应过来,这个在战场上从未皱过眉的悍将,此刻竟也老泪纵横,叩首大喊。

“侯爷高义!!”

满堂降将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哭喊声响彻了整个祠堂。

这场祭礼,成了施琅收复台湾的第一场大戏。

当晚,提督大帐。

施琅脱下了染血的官袍,换上了一身常服。

他正用一块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掌心的伤口。

白布一沾上伤处,立刻被染红。

他脸上的悲戚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仿佛白天那个以头抢地的人不是他。

心腹部将吴英,和一名穿着文士袍、精瘦干练的账房先生陈霖,垂手侍立。

“侯爷,您这又是何苦。”吴英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忍不住道,“白天那一场戏,演得是真好。

可这……也太真了。”

施琅将染血的白布随手扔进一旁的火盆,火焰“腾”地一窜,将白布吞噬。

“戏不演足,怎么收场?”施琅冷笑一声,

“刘国轩那些人,个个都是人精。

不让他们真以为我忘了父弟的棺木是怎么入土的,他们睡得着觉么?”

他转头看向那位心腹,也是账房先生:“陈霖,事情办得如何了?”

陈霖立刻躬身:“回侯爷。

已按您的吩咐,趁着这几日降兵降将人心惶惶,无人敢阻拦,我们的人已经持提督府大令,从郑氏府库中清点出所有‘官田’、‘私田’的地契,共计一万九千四百余顷。

全部在此。”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名册,恭敬地递了上去。

施琅接过名册,就像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手指在那些地名、亩数上缓缓划过,眼神中透出一种近乎贪婪的狂热。

“侯爷,”吴英还是不解,“您今天在祠堂放过了郑家,又拜了郑成功。

皇上那边若是知道了……”

“皇上要的是台湾,不是几颗人头。”施琅打断了他,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

“杀人,是小仇。”

“诛心,才是大恨。”

他“啪”地一声合上名册,站起身。

“郑家靠什么在海上盘踞三代?靠的就是这些田,这些盐场,这些糖寮!我杀了郑克塽,皇上或许会怪我嗜杀。

但如果我断了郑家的根,皇上只会高兴。”

他背着手,走到大帐门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台湾夜空。

“传我将令。”

“查封郑氏所有‘私产’,包括但不限于名册上所有田庄、商行、船队。

告诉他们,人,我可以不杀。

但从今天起,郑家在台湾,不许再有一分一厘的产业。”

吴英和陈霖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比杀了郑克塽全家,还要狠毒一万倍。

这是要让郑氏一族,生生世世沦为乞丐!

三日后,施琅大宴所有郑氏降将。

刘国轩等人忐忑不安地前来赴宴。

这几天,他们眼睁睁看着施琅的亲兵冲进郑家府邸,冲进他们的庄园,贴上封条,带走地契。

动作快如闪电,手段酷烈无情,却又让他们找不到任何理由反抗,那些都是“前朝逆产”,查封得“合情合理”。

酒过三巡,施琅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

他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他走到刘国轩面前,亲自为他满上了酒。

“刘将军,”施琅微笑着,仿佛还是三十一年前那个并肩作战的兄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我今后同殿为臣,还要多多亲近。”



刘国轩受宠若惊,双手颤抖地端起酒杯:“侯爷宽宏大量,卑职……卑职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施琅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向所有人,高高举杯。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施琅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恐、谄媚、不安的脸。

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你们的命,是皇上开恩,赏的。”

众人刚要叩谢。

“但是,”施琅话锋一转,笑容变得森然而戏谑,“你们的地,从今天起,是我的。”

刘国轩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澎湖海战的硝烟刚刚散去,施琅站在他的旗舰“三宣”号的甲板上。

海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

一名副将兴奋地跑来:“侯爷!大捷!大捷啊!风平浪静,属下这就安排快船,八百里加急,给皇上和福州的姚督抚报喜!”

施琅缓缓转过身,他掌心的伤疤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他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淡淡地说:

“不,风浪太大,不宜启航。”

副将愣住了:“侯爷,这……何来风浪?”

施琅的目光越过平静的海峡,望向大陆的方向——福州。

“福州的风,太大了。”

他冷冷地说,“姚督抚的‘抚局’之风,刮了这么多年。

本侯的捷报要是现在就送过去,怕是会被这股风,吹得找不着北。”

他转身走进船舱,那里,账房先生陈霖和书记官早已在等候。

“拟一份‘贡品单’。”

陈霖立刻铺开一张红绸笺。

“从郑氏库房里清点出的那对前朝‘宣德炉’,还有那尊白玉观音,送给索相。”

“从澎湖海底捞上来的那株一丈高的赤血珊瑚,送给明公。”

“那两方郑经自用的‘鱼子纹’端砚,送给上书房的几位师傅。”

施琅一边踱步,一边飞快地报出一个又一个名字。

这不是送礼,这是在下注。

他把台湾的财富,精准地押在了京城每一个关键人物的身上。

陈霖的手在发抖,这单子上随便一件东西,都够一个普通人家吃喝十辈子。

施琅的目光转向书记官:“研墨,本侯要亲笔给皇上写奏疏。”

书记官早已备好笔墨。

施琅提笔,墨汁饱满。

他下笔如刀,字字千钧。

这份奏疏,后世称之为《平台疏》,但在当时,它是一份精心设计的政治“绝杀令”。

他先不谈功劳,只谈艰辛:“……臣自受命以来,日夜忧思,惟恐有负圣恩。澎湖一战,炮火连天,巨浪滔天,臣九死一生,右眼几近失明……”

他极力渲染战争的惨烈和自己决策的英明,将这场胜利牢牢锁定为他个人的功绩。

然后,最狠的刀,出鞘了。

“……然此战本可早决。

只因福建督抚衙门,屡倡‘抚局’,一味姑息,致贼寇(指郑氏)苟延残喘,拖延日久。

若非皇上圣明,洞察万里,独信臣‘剿局’之策,一战而定,则海疆安危,尚在未定之天……”

他一字未提姚启圣的名字,却字字都在控诉姚启圣“通敌”、“误国”。



他把姚启圣耗尽家财、苦心经营七年的所有功绩,轻飘飘地踩在脚下,变成了自己“力排众议”的背景板。

写完,他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派两艘最快的船。”他下令。

“一艘,挂‘靖海侯’帅旗,载着本侯的奏疏和给京城的‘土产’,三日后启航。”

“另一艘,备一份薄礼,就说海上风浪大,本侯的船队受阻,现在才勉强派人给姚督抚报个平安。这艘船,也三日后启航,但必须比去京城那艘,晚到福州一天。”

副将毛骨悚然。

三天的“风浪”,是留给京城权贵们消化“贡品”的时间。

晚到一天的“平安信”,是确保姚启圣在听到皇上的圣旨之前,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套连环计,比澎湖的炮火还要毒辣。

福州,总督府。

姚启圣正病卧在床,他背上的毒疮又在隐隐作痛,但他精神亢奋。

“算算日子,施琅那头该有消息了。”他撑起身子,对幕僚说道。

幕僚奉上参茶:“督抚大人,您就放心吧。

此战,您是首功!您不顾朝中反对,力保施琅;您毁家纾难,捐出万金家财,打造战船,筹措军饷。

没有您,他施琅寸步难行。”

姚启圣抚着胡须,得意地点点头。

他也提笔,给康熙写奏疏。

但他写的是“大局”:

“……臣总揽全局,调度有方……施琅勇猛,不负臣所托……台湾一地,‘剿’‘抚’兼用,方为上策……”

他以为,施琅是他的剑,他是握剑的手。

他却不知道,这把剑,已经反过来对准了他的咽喉。

半个月后,福州城张灯结彩。

皇上的圣旨到了。

姚启圣抱病起身,率福建文武百官,在家中设香案接旨。

他满面红光,他一生的政治顶点,就在今天。

传旨太监展开黄绫,用尖利的嗓音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福建水师提督施琅,勇冠三军,谋略过人,一战荡平海逆,厥功至伟……特晋封‘靖海侯’,世袭罔替!”

姚启圣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靖海侯?世袭罔替?”

他猛地抬头。

传旨太监继续念:“……福建总督姚启圣,筹措粮草有功,劳苦功高,赏银五千两,御马两匹,钦此。”

姚启圣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气没上来。

赏银五千两?!

他为了造船,捐出的家产何止十万两!

施琅是“世袭罔=侯爵”,他是“劳苦功高”?!

这是封赏吗?



这是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督抚大人!督抚大人您怎么了?”幕僚们大惊失色,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姚启圣。

“我……我……”姚启圣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时,管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木盒。

“大人!靖海侯……不,靖海侯爷,派人从台湾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贺礼!”

“贺礼?”姚启圣颤抖着推开众人。

他以为施琅至少会来信解释。

他一把夺过木盒,摔在地上!

木盒打开,滚出来的,不是金银,不是珠宝。

是一块黑漆漆的木头。

一块被海水泡得腐烂不堪,爬满了蛀虫的……朽木。

木头旁,还有一张字条,笔迹刚劲,正是施琅的字:

“承蒙督抚大人‘抚’局,若非大人‘抚’了这么多年,施某也无‘剿’之功——施琅顿首。”

“朽木不可雕也……”

姚启圣盯着那块烂木头,嘴唇哆嗦着。

施琅在骂他!骂他这个总督是无用的朽木,骂他的“抚局”是拖后腿的国贼!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力排众议保举施琅,自己是如何变卖祖产为施琅筹款。

他想起了施琅在他面前立下的军令状。

一口黑血,猛地喷在了那块朽木上。

他感觉背后的毒疮,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瞬间炸裂开来。

“施琅……你……你……”

他指着台湾的方向,全身剧烈地抽搐。

“我姚启圣……瞎了眼啊!!”

康熙二十二年十一月。

福建总督姚启圣,“背疽复发”,薨。

施琅的奏疏和那块朽木,将这位呕心多年的大臣活活气死了。

这位为平台耗尽心血的总督,至死都没能踏上台湾一步。

施琅,兵不血刃,除掉了自己仕途上最后一个,也是最强的一个政敌。

捷报传回紫禁城,龙椅上的康熙皇帝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场风暴就在朝堂上炸开了。

“皇上!台湾乃海外丸泥,孤悬汪洋,易生反叛,难于守备!自古不属中国版图!”

说话的是满洲重臣,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

他代表了朝中绝大多数的意见:“为守这弹丸之地,每年耗费巨额军饷,得不偿失!

臣以为,当效仿太宗对朝鲜之策,迁其民,弃其地,设为藩篱即可!”

“索相所言极是!”明珠也出列附和,“红毛(荷兰人)据台,郑氏亦据台,皆不久长。

我大清何必背此重负?臣附议,弃台!”

一时间,“弃台”之声甚嚣尘上。

只有少数汉臣,如李光地,微弱地辩驳了几句“海防要害”,却立刻被淹没在“浪费钱粮”的声浪中。

康熙沉默不语。

他刚平定三藩,国库空虚,满人权贵们“天下太平,刀枪入库”的心思又起来了,他动摇了。

八百里加急的密信,快马传到台湾,送进了施琅的提督府。

“弃台?!”

施琅看完密信,一把将信纸拍在桌上。

他刚刚包扎好的掌心伤疤,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渗出丝丝血迹。

“迁民弃地?”他气得发笑,“一群只知在关内遛鸟的旗人,他们懂什么!”

账房先生陈霖在一旁,脸色惨白:“侯爷,若朝廷真弃台,那我们……我们这一个多月清点入库的田产、商行……岂不都成了废纸?”

施琅猛地回头,眼中寒光四射。

这才是重点。

弃台,不仅是他的赫赫战功变成了一场徒劳的武装游行,更是把他刚刚吞进嘴里的肥肉,郑家那富可敌国的产业,硬生生地抠出来扔掉。

他施琅,绝不答应。

“姚启圣死了,没人跟我抢功了。”施琅冷冷道,“现在,是全天下的‘清流’要跟我抢这块地。”

他知道,光靠忠诚无法说服一个吝啬的皇帝。

他必须给康熙两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一个,是恐惧。

另一个,是贪婪。

“陈霖,备文房四宝!本侯要亲笔写奏疏!”

“吴英,去库房!”

当夜,提督府灯火通明。

施琅站在一张巨大的台湾舆图前,口述腹稿,书记官奋笔疾书。

这就是后来名垂青史的《恭陈台湾弃留疏》。

“皇上!台湾一地,虽属外岛,实关四省之要害!”

“……此地野沃土膏,物产利溥,耕桑并耦,鱼盐滋生……若弃之,荷兰红毛必乘虚而入!彼时,我四省沿海,将永无宁日!”

“弃之必酿成大祸,留之诚永固边圉!”

每一个字,都戳在康熙最担心的“边防”痛点上。

他要让皇帝感到恐惧。

奏疏写完,封好。

施琅转向另一边。

账房先生陈霖和心腹吴英,正站在一排打开的箱子前。

箱子里,不是金银,而是施琅从郑氏宝库中精挑细选的“敲门砖”。

“陈霖,”施琅拿起一尊在灯火下流光溢彩的白玉妈祖像,“这尊宋代德化窑的玉像,你亲自送去给索相。

告诉他,这是台湾百姓感念皇恩,特请妈祖娘娘保佑相爷福寿安康。”

他转手又拿起一册《永乐大典》的孤本残卷:“这个,给明公,他最喜标榜风雅,这东西比黄金万两更能让他开口。”

“还有这个,”施琅指着一口小箱子,里面是十几颗鸽子蛋大小、珠光浑圆的东海巨珠,“给宫里的李总管,告诉他,这是台湾的‘土产’,不成敬意。”

最后,施琅拍了拍一个最大的樟木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地契、账本的“样本”。

“这才是最重要的。”施琅对陈霖低声道,“你见到索相和明公,不必谈战略。

你只给他们算一笔账。”

陈霖侧耳倾听。

“你告诉他们,台湾一年的蔗糖,可获利三百万两;盐场,可获利一百万两;硫磺、鹿皮,可装备十万大军。

告诉他们,台湾不是赔钱货,是一座金山!”

“告诉他们,这金山,本侯愿意替皇上,替朝廷……管着。”

“你再告诉他们,”施琅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只要台湾在,这每年‘孝敬’给各位大人的‘土产’,就源源不绝。”

陈霖瞬间明白了。

奏疏是阳谋,是“恐惧”。

贡品是阴谋,是“贪婪”。

施琅在用台湾的未来,进行一场千万两白银的豪赌。

半个月后,紫禁城。

康熙刚刚看完施琅的《弃留疏》,只觉得背后发凉。

荷兰人……海防……四省要害……

正在此时,索额图与明珠罕见地联袂求见,一改前态,开始盛赞“留台”之利。

索额图说:“皇上,施琅所言极是!台湾若失,我大清颜面何存?”

明珠紧接着说:“皇上,臣更以为,台湾物产丰饶,若善加经营,不仅不耗国库,反可充盈内帑啊!”



康熙龙颜大悦。

他需要的,就是这个台阶。

又过了数日,一道圣旨以雷霆之速抵达台湾。

“……台湾一地,实关四省之要害。

着设台湾府,隶福建省管辖。靖海侯施琅,暂领台澎一切军政事务,妥善安抚,钦此。”

施琅在提督府接旨。

他叩首谢恩,山呼万岁。

当他站起身,望向北京的方向时,他知道,这场算计,他赢了。

他不仅是“靖海侯”,他更是朝廷亲封的“台湾王”。

现在,这座金山,可以名正言顺地开挖了。

康熙二十三年春,台湾府正式挂牌。

施琅的“靖海侯”大印,与台湾府的官印并排放在了一起。

前者代表军权,后者代表政权。

在这片新收复的土地上,施琅真正做到了“军政一把抓”。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看上的那些“金山”,从“代管”变成“私有”。

他发布了平定台湾后的第一道行政命令:“清丈田亩,核发地契”。

这道命令表面上冠冕堂皇。

施琅在告示上说得清清楚楚:前朝地契混乱,多有伪造;如今皇恩浩荡,重新登记,是为了保护百姓产业,明晰产权。

告示一出,百姓们还以为来了青天大老爷,纷纷拿出祖传的地契,前往官府登记。

他们不知道,这场“清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圈地运动”。

台湾府衙门后堂,临时改成了“田亩清丈司”。

负责人,正是施琅的首席账房先生,陈霖。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名叫林阿伯,正颤颤巍巍地捧着一张泛黄的旧契。

“官爷,”林阿伯跪在地上,满脸堆笑,“这是小老儿家的三亩薄田,在赤崁楼东边,是郑王爷当年亲自分给我们的,这是地契……”

陈霖接过地契,只看了一眼,便随手扔在地上。

“伪契。”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林阿伯如遭雷击:“官爷!这怎么是伪契?这红印……这花押……”

“放肆!”陈霖一拍惊堂木,“本官说它是伪契,它就是伪契!郑氏乃前朝反贼,反贼发的文书,皆是伪造!”

“可……可告示上说,悉照原主……”

“悉照原主?”陈霖冷笑一声,拿起桌上另一份刚刚盖上“台湾府”大印的新契,“你看清楚,这块地,现在是有主之地。”

林阿伯捡起那份新契,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赤崁东三亩,原系‘无主荒地’,今划归靖海侯施公名下,以作军功赏田。”

林阿伯眼前一黑,瘫倒在地:“官爷,这……这不行啊!这是我祖孙三代的命根子啊!”

“拖出去!”陈霖不耐烦地一挥手。

两个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冲上来,架起林阿伯就往外拖。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明抢啊!天理何在!皇上……”

林阿伯的哭喊声被一拳打断,门外的百姓见状,吓得纷纷后退,再不敢上前登记。

陈霖看着这群“愚民”,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打开一个抽屉,里面全是刚刚收缴上来的“伪契”。

他会把这些地契全部烧掉,然后将这些土地,尽数划归到那本厚厚的“施府私产名录”中。

这就是施琅的阳谋:

第一步:宣布前朝地契作废,将所有土地洗成“无主荒地”。

第二步:以“军功赏田”的名义,将这些“无主荒地”合法地划归自己名下。

短短三个月,台湾最肥沃的土地,有五成以上,都用这种方式,刻上了“施”字。

对于那些实在赖不掉、有背景的大地主,施琅有另一套玩法。

这天,施琅在提督府宴请几位原郑氏的富商和降将。

酒过三巡,施琅屏退左右。

“诸位,”施琅把玩着酒杯,“本侯在泉州老家,打算修个园子,种种花草。

只是这手头啊,有点紧。”

众人心中一凛,知道正题来了。

一个姓蔡的盐商连忙起身:“侯爷为国操劳,我等愿为侯爷分忧!小人愿捐……捐白银五千两!”

施琅将酒杯重重摔在地上。

“本侯是朝廷命官,岂会索贿!”他勃然大怒。

蔡盐商吓得魂飞魄散,当场跪下:“侯爷息怒!侯爷息怒!”

施琅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又亲手把他扶了起来,笑容可掬:“蔡老板,你误会了。本侯不要你们的钱。”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本侯只要你们的……地。”

他指着墙上的舆图:“你城南的那个甘蔗庄园,不错。

本侯的战马,缺个草料场,你‘献’给本侯吧。”

他又转向另一人:“你那个盐场,本侯的亲兵们想去晒晒太阳,也‘献’了吧。”

这不是商量,这是通知。

“献”了,你还是富商。

不“献”,你就是“郑氏余孽”,全家下大狱。

蔡盐商面如死灰,他明白,这比抢钱还狠。这是在挖他的根。

“小人……遵命。”

圈地运动完成后,施琅又推出了他的“德政”——“施侯大租”。

林阿伯没有被赶走。

他还是可以种他那三亩地,但地契已经是施府的了。

他从“自耕农”变成了“佃户”。

秋收时节,林阿伯交完皇粮,还剩下十石谷子。

“施公租馆”的管事来了。



“林阿伯,今年的‘侯租’该交了。”管事抖着账本。

“官爷,皇粮……已经交过了啊。”

“皇粮是皇粮,侯租是侯租!”管事一瞪眼,“没有侯爷平定台湾,你们能有今天?侯爷的恩情,尔等岂能不报?”

“这……这要交多少?”

“不多。”管事伸出八根手指,“八成。”

林阿伯“扑通”一声跪下了:“官爷!十石谷子交八成,我们全家老小……喝西北风啊!!”

“少废话!不交租,明年这地你就别种了!滚出台湾!”

林阿伯最终只留下两石谷子,抱着空空的米袋,坐在田埂上欲哭无泪。

施琅用最“合法”的手段,将全台湾的百姓,变成了给他一家打工的农奴。

他不需要占有黄金,他占有了产黄金的土地。

他不需要自己经营,他有成千上万的佃户替他经营。

他成为了这片土地上,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土地,只是盛放财富的碗。

而真正流淌的财富,是海洋。

施琅站在台湾的海岸上,海风吹动他的侯爵蟒袍。

他占有了土地,但他发现,自己只是个“地主”。

那些农户产出的糖和米,若不能高价卖出去,依旧是“死钱”。

他需要垄断,不仅是垄断生产,更要垄断流通。

他再次提笔,给康熙写下了另一道足以改变国运的奏疏——《严申海禁疏》。

在这奏疏里,他痛陈“海寇之顽固”与“奸商之狡诈”。

他写道:“……台湾民心未定,若任由大陆奸商、流民私自渡台,必与郑氏余孽勾结,再起祸端。海者,利之所出,亦乱之所生也。”

他给出的“药方”简单而粗暴:

严禁一切私人船只下海。

严格限制大陆人渡台,无官府文书者,斩。

最后,他“贴心”地加了一句:

两岸民生、军需不可断绝。

臣恳请,由福建水师提督衙门,督造官船,统领‘官运’,以保海疆安定,兼顾民生。”

康熙皇帝看着这份“老成谋国”的奏疏,龙心大悦。

施琅真是个能臣!不仅能打仗,还懂治理!他既解决了海防的“乱”,又解决了通商的“需”。

朱笔一挥:准奏。

康熙不知道,他亲手将整个中国东南的海洋贸易,判给了施琅一人。

圣旨下达的第二天,“靖海侯府商行”,一个前所未闻的机构,在福州和台南同时挂牌。

几百艘挂着“大清水师”龙旗的战船,开始日夜不息地穿梭于海峡两岸。

这些船,上层甲板站满了威武的水兵,架设着火炮;而下层底舱,则塞满了丝绸、药材、蔗糖和稻米。

施琅的“海上金库”,正式开张。

它的运作模式,比抢劫更有效率。

一个蔗糖商人,推着三大车熬好的黑糖来到台南港,准备销往日本。

“站住!”港口的“水师”拦住了他,“海禁期间,片板不得下水!你想造反吗?”

“军爷饶命!”商人跪下,“可这糖……再运不出去,就要化了啊!”

“哼,”水师士兵指了指不远处那座新挂牌的“靖海侯府商行”,

“侯爷仁慈,看你们民生不易,特设‘官购处’,收购你们的货物。去卖吧。”

商人千恩万谢地跑过去,商行里的管事看了一眼,伸出三根手指。

“什么?!”商人跳了起来,“官爷,去年郑家收,一石还给八百文!我运到日本,能卖二两银子啊!”

“放肆!”管事一拍桌子,“你当现在还是郑家?三百文,你卖不卖?不卖,你这糖就烂在港口。

你人,就以‘通寇’之名下大狱!”

商人看着码头上成排的火炮,和那些面目狰狞的士兵,腿一软,跪下了。

“……我卖。”

一个从苏州来的丝绸商人,载着满船上好的湖丝,想来台湾卖个高价。

船刚到澎湖,就被“水师巡逻船”拦下。

“来者何人!海禁期间,私自渡海,形同谋逆!”

“军爷!我是良民,我有路引!”

“路引?”带队的把总冷笑一声,接过路引,当场撕碎扔进海里,“现在,你没有了,人扣下,货充公!”

半天后,商人被带到福州的“靖海侯府商行”。

管事笑眯眯地对他说:“念你初犯,这船货,我们‘代为保管’。

你出个价,我们‘买’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商人万念俱灰。

施琅的“水师”,在海上扮演海盗。

施琅的“商行”,在岸上扮演强盗。

他用三百文在台湾收上来的糖,运到福州,转手就卖给那些被截住的“海商”,一石三两银子。

这一进一出,是十倍的暴利。

这,才是真正的“海上金库”。

泉州,施府密室。

这里不再是账房,而是一个巨大的、半地下的金库。

施琅不喜欢金银的形状,他觉得铜钱太碎,银锭太小。

他下令,将所有从海上赚来的白银,全部熔化,浇铸成一个个巨大的、冬瓜形状的银块。

这种银块,每一个都重达五百两,在明朝时被称为“没奈何”。

意思是,它太重了,小偷根本搬不走;强盗想抢,也带不走几块。

你“奈何”不了它。

施琅站在一排排码放整齐的“没奈何”中间,这些巨大的银冬瓜在烛火下闪烁着冰冷而沉闷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银和泥土的腥味。

“你说,什么是世袭罔替?”

陈霖一愣,不敢回答。



施琅轻轻拍了拍一块“没奈何”,发出了“嗡”的沉响。

“皇上给的爵位,那只是虚的。

皇上今天能给,明天就能收。”

他抚摸着冰凉的银块,像在抚摸最忠诚的猎犬。

“这个,”他低沉地笑着,“这个,才是真的‘世袭罔替’。”

“土地,是给我施家子孙的饭碗。”

“而这些,”他环视着满屋的银山,“是我给他们铸造的,永世吃不完的‘铁杆庄稼’!”

“侯爷英明。”陈霖由衷地拜服。

“继续。”施琅的眼中没有满足,只有更深的饥渴,“告诉船队,下个月,我要这个金库,再多一倍。”

施琅在台湾的所作所为,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他圈地、垄断、铸造银山,把台湾当成了自己的私人王国。

渐渐地,一个绰号在大陆的福建沿海悄悄传开,“施半天”。

意思是,台湾的天,有一半姓施。

这三个字,比任何弹劾奏折都重。

它轻飘飘地越过海峡,飞过紫禁城的高墙,钻进了康熙皇帝的耳朵里。

康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需要知道,这个他亲手封的靖海侯,是忠犬,还是一头他喂不饱的巨鳄。

康熙二十五年,一个不起眼的春日,一艘小小的商船停靠在了台南的鹿耳门。

船上下来的,是新上任的“巡台御史”,正七品言官,王致和。

王致和,三十出头,翰林院出身,是朝中最负盛名的“清流”。

他生平最恨两件事:一是贪腐,二就是“二臣”(变节之臣)。

而在他眼里,施琅两条全占了。

他拒绝了台湾府安排的盛大接风宴,只带了两名随从,换上布衣,直接走进了台南的市井。

他此来,是带着“密旨”来的。

要查的,就是“施半天”的真相。

王致和在民间暗访了七天。

他找到了那个险些家破人亡的林阿伯。

林阿伯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给他看了那份“八成”的“侯租”契约。

他找到了被“靖海侯府商行”逼到破产的蔗糖商人,那商人已沦为乞丐,在破庙里对他血泪控诉。

他甚至在夜里,偷偷潜入了“施公租馆”的后院,看到了那些被殴打、饿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违约”佃户。

证据,堆积如山。

王致和的笔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他笔下的弹劾奏折,字字泣血,句句可杀人:

“……臣查,施琅在台,名为镇守,实为盘剥。

圈占民田,不下二十万亩;垄断海贸,年获私利千万……其行径,甚于前朝郑逆!

民怨沸腾,若不严惩,台湾必反!臣请皇上,立召施琅进京,明正典刑,以谢天下!”

写完最后一个字,王致和长舒一口气。他仿佛已经看到施琅在菜市口人头落地的景象。

他自信满满,带着这份“铁证”,直闯靖海侯府。

靖海侯府,后花园。

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施琅甚至没有穿官袍。他一身便服,正在悠闲地给几盆从泉州运来的兰花浇水。

“王御史,请坐。”施琅头也没回,“本侯这几盆‘春剑’,开得可好?”

王致和义正辞严,将奏折的抄本“啪”一声摔在石桌上:“施琅!你还有闲心看花?

你可知,台湾百姓对你恨之入骨,称你为‘施半天’!你可知,你已是国之巨蠹,皇上不斩你,天理不容!”

施琅终于放下了水瓢。

他转过身,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惊恐,只有一丝……怜悯。

他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国之巨蠹?”施琅笑了,“王御史,你可知,本侯这个‘巨蠹’,每年要‘蛀’多少银子吗?”

“哼!千万两白银,铁证如山!”

“说少了。”施琅摇摇手指,“是三千万两。

而且,本侯不但要‘蛀’,还要当着皇上的面,明目张胆地‘蛀’。”

王致和愣住了:“你……你疯了!你这是公然承认自己是国贼!”而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是难以相信,做官的本心,都被施琅给破了。

“国贼?”施琅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的寒意让王致和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王大人,你以为,我贪的这些钱,都进了我施家的地窖吗?”

他不等王致和回答,拍了拍手。

账房先生陈霖走了进来,捧着两本账册。

一本黑皮,一本红皮。

“王大人是御史,是皇上的眼睛。

这些东西,本不该你看,但你今日看了,也算是你的造化。”

施琅打开那本红皮的账册。

“这是我的‘私账’。

王大人请看,台南糖寮,年入三百万两;澎湖渔税,年入一百万两;两岸商贸,年入一千二百万两……总计,约一千六百万两。

是不是和你查的差不多?”

王致和冷汗开始冒出:“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急。”施琅合上红册,又打开了那本黑皮的账册。

“这本,是我的‘公账’。”

王致和凑上去一看,只看了一眼,便如坠冰窟。

黑皮账册的第一页,赫然写着:

“敬呈索相府,‘冰敬’白银一百万两。”

“敬呈明公府,‘炭敬’白银八十万两。”

“敬呈李总管处,转内务府,‘土产’折银二百万两。”

“孝敬皇太后宫中……”

“孝敬太子爷……”

一排排的名字,全是紫禁城里最炙手可热的权贵!

施琅的“私利”中,有七成,竟都变成了“孝敬”,源源不断地流向了北京!

施琅的笑容变得森然可怖:

“王大人,你以为台湾为什么能稳住?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会留台?”

“因为本侯把这岛,变成了大清的‘钱袋子’!皇上要修园子,要打仗准噶尔,国库没钱,谁给?”



“你以为本侯是贪官?”施琅指着王致和的鼻子,“本侯是替皇上,替满朝的王公大臣,当这个‘贪官’!

我贪得越狠,他们拿得越多,我这个靖海侯就坐得越稳!台湾,就越稳!”

“你……”王致和的世界观崩塌了。他“噗通”一声坐倒在椅子上,奏折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

施琅捡起那奏折,看都没看,随手扔进了旁边的火盆。

“王大人,你这份奏折递上去。

皇上会为了你一个七品御史,砍了我这个钱袋子吗?皇上会为了‘清廉’二字,得罪满朝的亲贵吗?”

火光映在施琅的脸上,他像一个魔鬼。

“皇上只会夸你‘忠直’,然后把你发配到宁古塔,让你永远闭嘴。”

王致和面如死灰。

“现在,”施琅的声音又变得温和起来,“你有两个选择。”

“一,你带着你的‘正义’,走出这个门,去北京送死。”

“二,”施琅拍了拍手。

两个侍女扶着一个绝美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是前郑氏宗亲之女,温婉动人,眼中却带着一丝惊恐。

同时,陈霖捧上了一个托盘,上面是十万两银票。

“这是本侯给王大人准备的‘土产’。”施琅微笑着,“你回京,也需要打点。

你的奏折,本侯替你重写一份。”

施琅拿起桌上的笔,刷刷点点,另写了一份奏疏,扔在王致和面前。

上面写着:“……臣抵台,见靖海侯施琅,治台有方,百姓安居,夜不闭户……所谓‘施半天’,实乃百姓爱戴之称,意指侯爷恩泽广布,如日中天……”

王致和看着那份无耻的奏疏,又看了看那绝美的女子和晃眼的银票。

他挣扎了许久,终于,颤抖着伸出手,将那份新的奏疏、银票和女子的手,一并攥在了手里。

一个月后,台湾码头。

施琅亲自来为王致和送行。

王致和的行囊比来时重了百倍,身边还多了那位“新纳的”美妾。

“王大人,一路顺风。”施琅笑得意味深长,“京城天冷,多加保重。”

王致和不敢看施琅的眼睛,低着头,仓皇登船。

又过一个月,康熙的圣旨抵达台湾。

“……巡台御史王致和奏报,靖海侯施琅治台有功,朕心甚慰。

特赏蟒袍一件,玉如意一柄。望尔再接再厉,莫负朕恩……”

施琅跪在香案前,接旨谢恩。

他抬起头,望向北方,露出了一个无人能懂的微笑。

“天高皇帝远?”

他喃喃道:“不,皇上……近得很。”

他知道,从王致和低头的那一刻起,他施琅,才是这片海疆上,永远不倒的皇帝。

泉州,晋江,施琅的故乡。

一座占地百亩的巨大园林“苑斋”拔地而起。

这是施琅“春夏秋冬”四季园林中,耗资最巨的一座。

园内引西湖之水,堆太湖之石,五十余座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比京城的王爷府邸还要奢靡。

施琅此刻正站在“苑斋”的荷花池边,背着手,听着江南名伶的吟唱。

他老了,但精神矍铄。他不再穿戎装,而是一身精致的杭绸长袍,蓄着长须,俨然一位诗书传家的儒将。

账房先生陈霖,如今已是施家在泉州的总管家,正恭敬地汇报:

“侯爷,您要的那批台湾独有的‘乌心石’,已经启运,不日即到,正好用来给‘秋园’做主梁。”

“嗯。”施琅点点头,随口吟道:“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饮黄花酒,冬吟白雪诗……这‘秋园’,可不能马虎。”

“侯爷放心。”陈霖笑着补充,“还有上个月,台湾各处‘租馆’和‘商行’的例银,共计一百二十万两,也一并押运回来了。

一两都不少。”

“很好。”施琅的笑容很淡。

他对银子已经麻木了。

他现在享受的,是这种“无中生有”的创造感。

他用台湾的钱,在故乡的白纸上,画出了他梦想中的盛世。

他享受着从“武夫”到“雅士”的蜕变。

他不知道,就在他吟诗赏荷的同一时刻,他画卷的“染料”,正在台湾熊熊燃烧。

三日前,台湾,嘉义。

“施公租馆”的管事,正带着两个家丁,踹开了一户农家的门。

“吴球!这个月的‘侯租’,你交还是不交?!”

一个独臂的汉子护着身后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孩,跪在地上,满脸是血。

“陈管事!真的没有了!地里的收成,九成都给你们了!我女儿……我女儿都快饿死了!”

吴球,原是郑氏麾下的一名百夫长,在澎湖海战中被炮火断去一臂,降清后本想靠几亩薄田苟活。

但施琅的“圈地运动”和“施侯大租”,把他逼上了绝路。

“没有?”陈管事一脚踩在吴球的断臂处,“哼,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你这女儿,虽瘦了点,但五官还算周正。

卖到台南的‘楼子’里,别说这个月的租子,下个月的都够了!”

“你敢!”吴球目眦欲裂。

“哈哈,你看我敢不敢!”陈管事狞笑着,一挥手:“来人!把这丫头给我带走!”

两个家丁扑了上去。

就在家丁抓住女孩头发的那一刻,吴球那只仅存的独眼,瞬间被血灌满。

“我跟你拼了!!”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用那只独臂,死死勒住了陈管事的脖子。

同时,他用头,狠狠地撞向管事的面门!

管事的鼻梁被撞断,惨叫一声。

吴球却不松手,状若疯魔,用牙齿死死咬住了管事的喉咙!

两个家丁吓傻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野兽般的复仇。

吴球松开嘴,满口是血。

他扔下管事的尸体,抓起一把柴刀,对着那两个家丁砍去。

当晚,吴球拎着三颗人头,冲进了村子。

他站在月光下,用那只独臂高举柴刀,声音嘶哑地怒吼:

“乡亲们!施琅在泉州盖园子,用的,是我们的血!他赏荷花,闻的,是我们女儿的尸臭!”

“我们交的不是租!是命!”

“与其饿死!不如反了!!”

“反了!!”

“杀了施家狗!!”

被压迫到极限的农民,在一瞬间爆发了。

火焰,点燃了第一间“施公租馆”。

接着是第二间,第三间……

“吴球之乱”,爆发了。

他们烧毁的不是房子,是地契,是账本,是施琅压在他们身上吸血的导管。

起义军的口号很简单,不反清,不反皇上。

他们只反一个人——“杀施贼,夺回田地!”

泉州,“苑斋”。

施琅正听着戏,一出《单刀会》。

他最喜欢关羽的“威风凛凛”。

一封从福建巡抚衙门八百里加急的密信,送到了他面前。

信上,沾着台湾的泥土。

施琅打开信,台上的戏还在唱:“……大江东去浪千叠……”

他只看了一眼,便将信纸缓缓合上。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陈霖在旁伺候,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侯爷……台湾……台湾反了!吴球……吴球他……”

施琅摆了摆手,台上的戏停了。



园子里一片死寂。

“世范。”施琅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的儿子,福建陆路提督施世范,从人群中走出:“父亲。”

“点三千兵。”施琅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池中的残荷。

“去台湾。”

“父亲……平叛的方略是……”施世范迟疑地问,是招抚,还是……

施琅终于回过头。

他脸上的儒雅、风流、诗意,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澎湖战场上的那股酷烈。

他笑了,笑得让人发寒。

“你即刻渡海,找到那个叫吴球的虫子,还有每一个跟从他的刁民。”

“本侯不要活口。”

“我要你把他们的头,全都砍下来,用沥青腌好,插在‘施公租馆’的废墟上。

我要让全台湾的人都看清楚,动我施家一砖一瓦的下场!”

他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告诉运兵的船队,小心点,别惊了本侯的那几棵乌心木。秋园,还等着上梁呢。”

康熙二十九年,冬。

台湾,台南。

“施公租馆”的废墟上,一排排用沥青腌制的人头,已经悬挂了三个月。

风干了血迹,却吹不散怨毒。

施世范浑身甲胄,从队列中走出,单膝跪地:“父亲,吴球逆党及其党羽三千四百余人,已尽数‘明正典刑’。

台湾,平了。”

施琅站在那排人头前,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看那些死不瞑目的面孔,也没有看他“平叛有功”的儿子。

他只是看着人头队列的尽头,那个被绑在木桩上、早已被风干的、独臂的吴球。

他亲手制造的这场屠杀,并没有带来“土皇帝”的威严,反而让他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怕的不是吴球,也不是那些死人。

他怕的是,这三千多颗人头,等于三千多份“弹劾奏折”,正日夜不息地飘过海峡,飞向紫禁城。

他把“民变”变成了“屠杀”,给了康熙一个完美的、“清算”他的理由。

他等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他夜夜惊醒,生怕等来的是一道将他押解进京的“锁拿”圣旨。

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它来了。

黄绫,龙纹,捧在传旨太监冰冷的手上。

“靖海侯施琅,接旨”

施琅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整了整蟒袍,带着全家老小,跪在了雪地里。

他这辈子,从未觉得叩首的姿势如此艰难。

太监尖利的声音,一字一句,像冰锥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靖海侯施琅,平定海逆,厥功至伟。

然,近日台湾吴球之乱,皆因尔治下不严,纵容部属,以致民怨沸腾。

朕,心甚痛之。”

施琅的身体剧烈一颤。

太监看都没看他,继续念:

“另,据福建巡抚奏:闽省澎湖地方,系海中孤岛,并无田地可耕。

昔年提臣施琅倚势霸占,立为独行,每年得规礼一千二百两……任意苛求,鱼人多受剥削,实为沿海穷民之苦累。”

施琅的脑中一片空白。

皇上全都知道!他连我在澎湖收了多少渔税都一清二楚!

他以为自己是“天高皇帝远”,却不知自己始终是那只被金线拴住的风筝。

他以为皇上在“沉睡”,却不知那双眼睛,从未离开过台湾的账本!

他以为接下来就是“革职锁拿”。

太监的话锋一转:

“然,念尔平台首功,年事已高。

著将澎湖‘规礼’一项,充公,以为提督衙门公用。”

“另,尔子施世纶,品行端方,克己奉公,甚得朕心。

特擢升,授江宁知府,即日赴任。尔当好生教子,莫负朕恩。”

没有革职,没有锁拿。

只是罚没了一笔“小钱”。

只是……提拔了他最“清廉”的那个儿子。

施琅伏在雪地里,冷汗早已浸透了棉袍。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晚,提督府。

施琅屏退左右,独自坐在书房,对着那道圣旨,枯坐了一夜。

一个清瘦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即将赴任的施世纶。

他是施琅所有儿子中,唯一一个不碰家族生意的“清流”。

“您都看到了。”施世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吴球之乱,三千颗人头!皇上……皇上这是在敲打我们施家!您再这么贪下去,我们全族都要被您拖下水!”

施琅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浑浊,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清明。

“你以为……皇上敲打我,是因为我‘贪’?”

“难道不是吗?!”

“蠢货!”施琅猛地一拍桌子,那积压了一夜的恐惧和愤怒,终于爆发了。

“你以为皇上怕我贪?!”

“不!皇上最怕的,是一个不贪的施琅!!”

施世纶愣住了:“父亲……您……您说什么胡话?”



施琅站起身,像一头被困的苍老雄狮。

“你懂什么叫帝王心术?你以为三藩是怎么反的?

就是因为他太能干、太清廉、功劳太大,大到皇上都赏无可赏,只能杀他!”

“我施琅!”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降过明,降过清,又反了清,再降了清!

我这种‘二臣’,手里还握着能横扫海疆的无敌水师!你告诉我,皇上晚上睡得着觉吗?!”

“他睡不着!他时时刻刻都怕我施琅,是第二个吴三桂!”

施世纶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

“所以我必须‘贪’!”施琅的声音嘶哑,几近咆哮,“我贪得越狠,皇上就越高兴!

因为‘贪婪’,就是我交给他的人质!就是我递给他的那根,勒在我脖子上的狗链子!”

“我贪财,我好色,我圈地,我盖园子!我让全天下都骂我是‘施半天’!

皇上听了,才会放心地拍着龙椅说:‘看,施琅不过是个贪财的老匹夫,不足为惧。’”

“我若是个清官,一个水米不进、功高盖世、手握重兵的‘二臣’……”施琅凑到儿子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我死得比吴球还快!”

施世纶浑身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

施琅颓然坐下,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

“皇上今天这道圣旨,不是在骂我贪。

他是在警告我,‘吴球之乱’,玩过火了。

他要我这条狗,替他看门、替他赚钱,但不能把他的羊都咬死了,让他没羊毛可薅。”

“他提拔你,”施琅看着施世纶,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你以为是看重你的‘清廉’?”

“他是看中你……姓‘施’。”

“他用我这个‘贪’的,制衡朝中的‘清流’。”

“再用你这个‘清’的,来安抚天下,来告诉我施家,尾巴,该收一收了。”

施琅从怀里拿出一张十万两的银票,塞进施世纶的行囊。

“去江宁吧。”

“父亲的脏钱,就是给你买‘清官’名声的本钱。”

“我施家,一个贪到底,一个清如水。”

“这,才是我留给子孙,真正花不完的……遗产。”

康熙三十五年,靖海侯施琅,薨。

他的葬礼极尽哀荣,康熙皇帝亲赐谥号“襄壮”,御笔题词,满门荣耀。

而在他身后的台湾,那一场长达三百年的“遗产”清算,才刚刚开始。

他被安葬在泉州故乡,陵墓规制堪比王侯,石人石马,威风凛凛,一如他生前的排场。

京城的史官在《清史稿》中为他立传,赞其“……善用兵,沉毅有识,始终一诚,勤于国事。”

他赢得了生前身后名。

他赢得了施家八个儿子、满门权贵的显赫地位。

他更赢得了那份积累在泉州地窖中,如山一般沉重的“没奈何”银冬瓜,和那本厚厚的、记录着台湾近二十万亩良田的地契。

他自以为,他为子孙后代打造了一座永不陷落的黄金堡垒。

他打造的,是一座三百年的黄金枷锁。

二十五年后,康熙六十年

台湾,凤山。

一个养鸭人,名叫朱一贵,揭竿而起。

这本是清廷统治下的一次寻常民变,但它爆发的第一个目标,却让远在京城的康熙皇帝感到了莫大的讽刺。

起义军没有去攻打台湾府衙,也没有去抢清军的军火库。

朱一贵带着成千上万的、被“侯租”逼到绝路的佃户,高喊着“清算施家,夺回田地”,第一个冲向了“施公租馆”。

火焰,吞噬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牌匾。

账本,那些记录着几代人血债的租契,被扔进火里,烧成了漫天飞灰。

消息传回泉州施府。

施琅的子孙们,那些一辈子没摸过刀枪、只会在“苑斋”里听曲斗蛐蛐的富家子弟们,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这才明白,爷爷留下的,不是取之不尽的财富。

是取之不尽的仇恨。

“朱一贵之乱”被平定后,施家的子孙再不敢踏足台湾。

他们像一群被圈养的猪,躺在先辈用血腥换来的财富上,迅速地腐化、堕落。

一百年后,乾隆年间

施家的后人,因为斗富、挥霍、好讼,开始变卖祖产。

当年施琅费尽心机从台湾运来的“乌心石”房梁,被拆下来,抵了赌债。

“夏园”的荷花池,因为无人打理,淤塞发臭。

“没奈何”银冬瓜,被一块块地重新熔铸,切割,变成了小妾头上的簪子和酒桌上的银器。

施琅用“贪婪”换来的“安全感”,最终只养出了一群无能的“寄生虫”。

他以为他算计了康熙,算计了天下。

他唯一没有算到的,是人性中那条最简单的法则:安逸,足以杀死一个家族的血性。

两百年后,清末

一个英国商人来到泉州,看到了早已荒废的“施园”遗址,他在日记中写道:

“……这个家族的衰败,和他们的祖先的崛起一样迅速。

巨额的财富,对他们而言不是祝福,而是一个诅咒。”

只有一个人,看懂了施琅的结局。

就是他那个被强行“清廉”的儿子,江宁知府,施世纶。

父亲死后,施世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父亲留给他的那份“私产”,整整十万两银票,全部捐出,在江宁修了堤坝,办了粥厂。

他成了天下闻名的“施青天”。

百姓们爱戴他,歌颂他,甚至把他编成了戏文《施公案》。

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与他父亲的“脏钱”进行切割。

他知道,父亲留下的那笔“遗产”,沾满了血。

他必须用一生的“清廉”,去偿还那三千多颗在台湾海风中风干的人头。

他替施琅完成了最后的“赎罪”。

但他也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再也无法变回一个“施琅”那样的枭雄。

民国,一个历史系的学生,站在台南的街头,翻看着一本泛黄的县志。

县志上,只有一句话,是对那个时代最精准的总结:

“……时人畏施如虎,台地有‘施半天’之称。”

三百年的时光流过,黄金早已散尽,园林化为尘土。

唯有这个绰号,和那片土地的记忆,作为施琅真正的“遗产”,永远地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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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震业、陈佳鹏、严海滨折戟男子百米预赛,广东队陈冠锋晋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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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都市报
2025-11-16 13:4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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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乌托邦
2025-11-15 15: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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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5 21: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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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者网
2025-11-14 16: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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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5 18:5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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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27 11: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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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圈
2025-10-21 21:3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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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乡
2025-11-16 08: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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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茶带书
2025-11-14 18: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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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5 16: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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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4 20:2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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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3 20:2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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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5 22: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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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5 19:4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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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5 20:5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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