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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女儿的玩具熊里发现窃听器,安装的人竟是我最好的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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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

好得有点不真实,像一块融化了的黄油,把整个客厅涂抹得温暖又黏稠。

我女儿悠悠在午睡,小脸蛋红扑扑的,呼吸均匀得像个小小的节拍器。

难得的清净。

我决定给她收拾一下那堆快要占领阳台的毛绒玩具。

有大的,有小的,形态各异,都是亲戚朋友们送的。其中最大的一只,是悠悠的干妈,我最好的闺蜜沈晴,在她三岁生日时送的泰迪熊。

悠悠给它取名叫“抱抱”。

每天晚上,抱抱都睡在她的枕头边。

我拎起那只快有半人高的熊,想把它塞进一个巨大的收纳袋里。

入手的感觉有点奇怪。

在熊的后背,靠近脊椎的位置,我摸到了一个硬块。

不是棉花结块的那种硬,是规则的,有棱角的,像个小方盒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

小孩子玩具里有硬物不奇怪,可能是发声器,或者是支撑骨架。

但这只熊从来没发出过声音,而且软趴趴的,显然没有骨架。

我捏了捏那个硬块,隔着厚厚的绒毛和棉花,能感觉到它的大小,大概……像个U盘?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电般击中了我。

我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是被网上那些耸人听闻的社会新闻搞得神经质了。

可那个硬块就在那里,像一根刺,扎在我的指尖,也扎在我的心上。

我抱着熊,走回客厅,把它放在沙发上。

阳光照在它棕色的玻璃眼珠上,反射出两点冰冷的光。

我盯着它看了足足一分钟。

悠悠还在睡。

丈夫老周在公司加班,他说今晚有个重要的项目要收尾。

家里只有我,和这只熊。

我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了剪刀。

刀尖触到熊后背缝合线的那一刻,我甚至有点手抖。

我告诉自己,林薇,你疯了。

剪开来如果什么都没有,你怎么跟悠悠解释?怎么跟沈晴解释?

“抱歉啊,阿晴,我怀疑你在送给我女儿的熊里装了什么东西,所以把它给开膛破肚了。”

这话能说出口吗?

可那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

我一咬牙,剪了下去。

线头崩开,棕色的绒毛下露出白色的棉花。

我伸手进去,掏了半天。

指尖触到了那个冰冷的、坚硬的物体。

我把它拽了出来。

那是一个黑色的,火柴盒大小的塑料方块,一侧有个极小的孔,另一侧是USB充电口。

上面没有任何品牌标识。

但我在无数的谍战片和法制节目里见过这玩意儿。

一个窃听器。

我的血,在那一瞬间,几乎凉透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几百只蜜蜂在同时振翅。

客厅里温暖的阳光,此刻看起来无比刺眼,甚至带着几分恶意。

谁?

谁会干这种事?

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是那些变态,恋童癖。

他们通过某种渠道,把这东西装进了玩具里,然后卖了出去。

我立刻冲进卧室,检查悠悠的身体,掀开她的衣服,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没有伤痕,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更大的恐惧又涌了上来。

这个东西,在悠悠床头放了多久?

一年。

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我们家里的所有声音,我和老周的谈话,我给悠悠讲的故事,我们夫妻间的争吵和温存,甚至……更私密的声音。

全都被录下来了?

录下来给了谁?

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冲到卫生间干呕了半天。

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张惨白的脸。

眼睛里全是血丝,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这他妈的是什么电影情节?

我强迫自己冷静。

冷静。

林薇,你得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只熊。

这只熊是沈晴送的。

这个念头再次冒出来时,不再像之前那样荒谬,而是带着一种致命的、冰冷的确定性。

我猛地摇头。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沈晴。

她是我从高中就在一起的死党。

我们一起逃过课,一起失过恋,一起在大学的宿舍里喝得烂醉,抱着哭。

我结婚,她是我的伴娘。

她结婚,我也是。

我生悠悠的时候,她比老周还紧张,在产房外守了两天一夜。

她是我女儿的干妈。

她怎么会……

我无法把眼前这个冰冷的、肮脏的窃听器,和沈晴那张永远带着爽朗笑容的脸联系在一起。

可是,这只熊从她手上交到我手上,就直接进了悠悠的房间。

中间没有任何环节。

没有经过任何商店,任何陌生人。

除非……

除非沈晴也是被人利用了?她买的熊本身就有问题?

这个想法让我好受了一点。

对,一定是这样。

她也是受害者。

我拿起手机,下意识地就想打给沈晴。

我想告诉她,我们都中招了,让她赶紧检查一下她家的玩具。

可我的手指停在了拨号键上。

万一呢?

万一……就真的是她呢?

这个念头一旦种下,就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我回想起过去这一年,沈晴的种种行为。

她以前来我家,总是和我窝在沙发上聊八卦,聊男人。

但这一年,她好像……更关心悠悠了。

每次来,都喜欢跑到悠悠的房间,陪她玩,给她讲故事。

我当时还很感动,觉得这个干妈当得真尽职。

现在想来,她是不是在检查那个窃听器?或者更换电池?

我记得有一次,她说抱抱熊脏了,主动拿去干洗。

一个星期后才送回来。

她说那家干洗店活儿多,排了很久。

当时我没在意。

现在想,一个星期,足够做任何事了。

还有她问我的那些问题。

“薇薇,最近老周公司怎么样啊?我听说你们在研发一个新项目?”

“悠悠报的那个早教班,效果好不好?具体都教些什么啊?”

“你俩昨晚又吵架了?我怎么听你今天声音有点哑。”

最后那句话,是她昨天在电话里问我的。

前天晚上,我和老周因为一点小事拌了几句嘴。

声音并不大。

我今天声音哑,是因为有点感冒。

可她是怎么“听”出来的?

一个个细节,像拼图一样,在我脑海里慢慢拼凑起来。

拼出来的,是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真相。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手里攥着那个窃听器,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傻子。

我最好的朋友,我视若亲姐妹的人。

在我家里,在我女儿的枕边,安放了一只耳朵。

为什么?

她图什么?

图钱?

我家和她家,经济条件差不多。我和老周开了个小小的设计公司,刚起步,赚的都是辛苦钱。她老公高峯在一家大型科技公司当部门主管,年薪比我们俩加起来还多。

她不缺钱。

那是图什么?

满足她变态的窥私欲?

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深仇大恨?

我完全想不通。

这种想不通,比愤怒更折磨人。

我把窃听器和那只被开膛的熊一起,塞进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藏到了衣柜最深处。

我不能让老周知道。

至少现在不能。

老周那个人,性格急躁,又有点冲动。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立刻冲到沈晴家里去,把他们家给掀了。

到时候事情闹大,无法收场。

在没有搞清楚沈晴的动机之前,我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对。

我要装作一切如常。

我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悠悠醒了。

她揉着眼睛走出房间,迷迷糊糊地喊:“妈妈,抱抱呢?”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蹲下来,摸着她的头,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抱抱身上有点脏了,妈妈拿去洗了,过两天就回来了。”

“哦。”悠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今天谁陪我睡觉?”

我把她抱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

“妈妈陪你睡。”

那天晚上,我抱着悠悠,几乎一夜没合眼。

黑暗中,我睁着眼睛,一遍遍地回放着我和沈晴的过去。

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那些推心置腹的夜晚,那些相互扶持的时刻。

都像一出精心编排的讽刺剧。

第二天是周一。

我像往常一样,送悠悠去幼儿园。

回来的路上,我接到了沈晴的电话。

“薇薇,干嘛呢?”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带着笑意。

“刚送完悠悠,在路上。”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啊,叫上老周,高峯也说好久没跟他喝酒了。”

“好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就这么定了,老地方,六点半。”

挂了电话,我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我怕我一开口,就会吐出来。

不是恶心,是恨。

晚上,老地方,那家我们吃了快十年的川菜馆。

我和老周先到。

他还在抱怨我为什么不等他下班一起过来。

“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他给我倒了杯茶。

我摇摇头:“可能有点累。”

很快,沈晴和高峯也到了。

沈晴穿了条新裙子,妆容精致。她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地喊:“哎呀,堵死我了,薇薇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了!”

她张开双臂,就要给我一个拥抱。

我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她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怎么了你?”

老周打圆场:“她今天不舒服,估计是感冒了。”

“是吗?”沈晴立刻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伸手来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吧?要不要紧?”

她的手指冰凉。

我强忍着挥开她的冲动,挤出一个笑容:“没事,老毛病了。”

高峯在一旁笑着说:“你们女人就是事多,快坐下点菜吧,我饿死了。”

高含是个典型的IT男,话不多,但人很实在。

至少,我以前是这么觉得的。

饭桌上,他们三个聊得热火朝天。

聊工作,聊股票,聊最近新出的电影。

我很少插话,只是低头吃菜。

那辛辣的滋味在口腔里炸开,正好掩盖了心里的苦涩。

“对了,薇薇,”沈晴突然把话题转向我,“我听老周说,你们公司最近在搞一个大项目?叫什么……‘蓝海计划’?”

我的筷子停住了。

“蓝海计划”。

是我昨天下午,对着那只熊,故意说给我手机里的“老周”听的。

我根本没告诉过真正的老周。

我编造了一个项目,说我们公司要和一个海外的大资本合作,开发一个全新的智能家居系统,前景无限。

我把这个项目的细节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编了几个拗口的技术名词。

我就是想看看,沈晴这条鱼,会不会上钩。

现在,她上钩了。

而且,上得这么快,这么迫不及待。

我抬起头,看着她。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和一丝我以前从未察觉过的贪婪。

“哦,是有这么个事。”我淡淡地说,“还在初步阶段,没什么好说的。”

“哎呀,你还跟我保密?”沈晴嗔怪道,“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我也好跟我们家高峯吹吹牛,说我闺蜜多厉害。”

高峯也附和道:“是啊,弟妹,有发财的路子可得带带哥哥。”

我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觉得胃里又开始翻腾。

老周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蓝海计划?我怎么不知道?”

沈晴立刻给他使了个眼色:“你懂什么,这是人家薇薇的秘密武器,能随便告诉你吗?”

她笑得花枝乱颤,仿佛这只是一个闺蜜间的玩笑。

我心里冷笑。

秘密武器?

是啊,我的秘密武器,就是看清了你这张虚伪的脸。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

“其实也没什么,”我说,“就是一个比较前沿的概念,我们想做一个能连接所有智能设备的底层操作系统,不过技术难度很大,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故意说得很轻松,很模糊。

沈晴的眼睛却更亮了。

“底层操作系统?那不就是下一个安卓,下一个iOS?我的天,薇薇,你们要是做成了,那可就发达了!”

她表现出的兴奋,比我还真切。

好像那个即将发达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一个影后演对手戏,太累了。

“借你吉言吧。”我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我用冷水一遍遍地拍着脸。

镜子里的女人,眼神冰冷,陌生得让我自己都害怕。

我该怎么办?

当场撕破脸?

然后呢?

看着她惊慌失措,看着她百口莫辩,然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这太便宜她了。

她在我心里插了一把刀,我不能只是把刀拔出来,我要让她也尝尝这滋味。

我回到座位上,饭局已经接近尾声。

老周和高峯都喝得有点多,勾肩搭背地吹着牛。

沈晴在旁边玩手机,看到我回来,她朝我笑了笑。

“薇薇,悠悠的那个抱抱熊,洗干净了吗?她没闹吧?”

她竟然还敢提那只熊。

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嗯,洗干净了。”我说,“不过好像洗坏了,里面的棉花都结块了,硬邦邦的。”

我盯着她的眼睛。

沈晴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非常短暂,快到几乎无法捕捉。

但,我看到了。

“是吗?”她很快恢复了自然,“那可能是洗衣机甩干模式太强了。不行就扔了吧,干妈再给悠悠买个新的,更大的。”

扔了?

她想让我把证据销毁掉。

“不用了。”我笑了笑,“悠悠喜欢,硬就硬点吧,反正就是个摆设。”

回家的路上,老周喝多了,在副驾上呼呼大睡。

车里只有导航的声音,和我的心跳声。

我把车开到江边,停了下来。

晚上的风很大,吹得我有点冷。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录音。

然后,我拨通了沈晴的电话。

“喂,薇薇?到家了?”

“还没,在江边吹风。”

“怎么了?心情不好?”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沈晴。”我叫了她的名字,一字一顿。

“嗯?”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快十五年了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十五年。”我重复了一遍,声音有点发颤,“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当然是。”她立刻说。

“是吗?”我冷笑一声,“最好的朋友,会往我女儿的玩具熊里,放窃听器吗?”

死寂。

电话那头,是漫长而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能听到她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过了大概半个世纪那么久,她才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薇薇,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还在装。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装。

我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听不懂?”我的声音陡然拔高,“沈晴,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那个黑色的盒子,USB充电口,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什么!”

“我不知道!薇薇,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什么盒子?是不是玩具自带的?”

“自带的?好啊,你告诉我,哪个牌子的玩具,会自带一个军用级别的窃听器?你拿去干洗一个星期,不就是为了充电和换设备吗?你每次来我家都往悠悠房间跑,不就是为了检查你的‘成果’吗?”

我把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愤怒,都吼了出来。

电话那头,她的呼吸越来越重。

我知道,她快要撑不住了。

“蓝海计划!你不是很好奇吗?那是我昨天下午,对着那只熊编出来的!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把话传出去!结果呢?你今天在饭桌上,就迫不及待地问我了!”

“沈晴,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几乎是在嘶吼。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不是因为难过,是因为恨,因为屈辱。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哭声。

不是那种假惺惺的抽泣,是崩溃的,压抑不住的嚎哭。

“薇薇……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她终于承认了。

可这句“对不起”,此刻听起来,比任何脏话都更让我恶心。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吼道,“我要知道为什么!”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我要做的……是高峯……是他逼我的……”

高峯?

沈晴的老公?

我愣住了。

“他……他公司的项目,和你们公司正在研发的那个智能识别系统,是竞品……他们那边一直没有突破,压力很大……他知道我们关系好,就让我……让我帮你……”

“帮我?”我简直要气笑了,“在我女儿房间里安窃听器,叫帮我?”

“他说……他说只是了解一下你们的进度,做到知己知彼……他说你们是小公司,斗不过他们,早晚要完蛋……他这是在帮你们提前规避风险……”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荒唐,最无耻的借口。

规避风险?

去他妈的规避风险!

这叫商业间谍!这叫盗窃商业机密!

“所以,你就同意了?”我冷冷地问。

“我一开始也不同意的!可是他……他拿我们的婚姻威胁我,他说如果他被公司开除,我们这个家就完了……薇薇,我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我打断她,“你没办法,就可以背叛我?就可以利用我女儿?沈晴,你还有没有心?”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薇薇,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马上就让高峯住手,我把所有的东西都销毁……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她还在奢求我的原谅。

她以为,这只是一场可以随时喊停的游戏。

“好朋友?”我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沈晴,从我剪开那只熊的时候起,我们之间,就完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我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副驾上。

然后,我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为我那死去的十五年青春,为我那喂了狗的信任。

哭完之后,我擦干眼泪,重新发动了汽车。

眼神,变得和江水一样,冰冷,坚定。

回到家,老周已经躺在床上睡死了,鼾声如雷。

我看着他那张毫无防备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陌生的寒意。

沈晴说是高峯逼她的。

高峯和老周,是那么好的“兄弟”。

这件事,老周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昨天下午,我故意对着熊说“蓝海计划”的时候,我并没有真的打给老周。

我只是打开了通话界面,做个样子。

但沈晴今天在饭桌上,却说“我听老周说”。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是为了让这件事听起来更合理?

还是……

她本来就是从老周那里听说的?

一个更可怕的猜测,像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脑子。

我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丈夫,第一次觉得,他像个陌生人。

我和老周,是大学同学。

毕业后一起创业,吃了无数的苦。

我们的公司,就像我们的另一个孩子。

他爱这个公司,胜过爱一切。

为了公司,他会做到什么地步?

我不敢想下去。

第二天,我照常去公司。

老周因为宿醉,还在家里挺尸。

我走进他的办公室,打开了他的电脑。

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曾经为这个细节感动了很久。

现在,只觉得讽刺。

我打开了他的微信聊天记录。

他很谨慎,和高峯的聊天记录,清空了。

但是,百密一疏。

在电脑的文件传输助手中,我找到了一份被他遗忘的文档。

文档的名字,叫“进度同步”。

我点开它。

里面记录的,是我们公司那个智能识别项目的每一个节点,每一次技术会议的纪要,甚至……核心算法的初步构想。

文档的最后更新日期,是上周五。

而在文档的末尾,有一行字。

“高兄,这是本周的。上次说的那笔款,什么时候能到?”

我的手,开始抖。

不是发抖,是痉挛。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原来,从来不是沈晴一个人的背叛。

是他们四个人的,一场盛大的、针对我一个人的,狂欢。

不。

是他们三个人。

沈晴,高峯,还有我的丈夫,周易。

而我,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唯一的傻子。

那个窃听器,甚至可能都不是沈晴的主意。

而是我这位好丈夫,为了更方便地向他的“兄弟”输送情报,而想出来的“妙计”。

他让沈晴去做,因为沈晴是我最好的闺蜜,我绝对不会怀疑她。

他利用了我们之间最宝贵的信任。

他把我,把我们的家,把我们的女儿,都当成了他换取利益的工具。

“蓝含计划”的谎言,根本没有骗到沈晴。

她之所以会在饭桌上提起,不是因为她听了窃听器。

而是老周告诉她的。

老周听了我的话,转头就告诉了高峯和沈晴,把它当成一个笑话。

一个嘲笑我天真、愚蠢的笑话。

我关掉电脑,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走出他的办公室。

公司的员工和我打招呼,我听不见。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照进来,割裂出一道道光斑。

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反锁。

我靠在门上,身体慢慢滑落,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我没有哭。

眼泪,好像在那天晚上,已经流干了。

我现在心里,只剩下一种情绪。

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彻骨的寒冷。

我该怎么办?

离婚?

把他们告上法庭?

让他们身败名裂?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盘旋,但都觉得不够。

远远不够。

他们毁掉的,是我的整个世界。

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们得到解脱。

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付出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我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被我藏起来的黑色垃圾袋。

里面的窃听器,和那只被开膛的熊。

我把窃听器放在桌上,盯着它看了很久。

然后,我笑了。

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你们不是喜欢听吗?

好。

那我就说给你们听。

说一场,你们最想听,也最害怕听的大戏。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一如往常。

甚至,比以前更“贤惠”。

我每天按时回家做饭,对老周嘘寒问暖,仿佛之前那通撕破脸的电话,根本没有发生过。

老周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眼神躲闪。

但几天下来,看我没什么异样,他也渐渐放下了心。

他大概以为,我也就是一时生气,闹闹脾气。

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沈晴没有再联系我。

我猜,是老周让她暂时不要出现的。

他们需要时间,来让我“冷静”下来。

他们太小看我了。

这天晚上,悠悠睡着后,我走进了书房。

书房的角落,放着那只被我重新缝好的泰迪熊。

我把它摆在了一个很显眼的位置。

我坐在书桌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大学时的一个学长,现在在一家风险投资公司当合伙人。

我们关系不错。

电话接通了。

“喂,李哥。”

“哟,薇薇啊,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李哥,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吃饭时,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智能识别项目?”

“记得啊,怎么了?有进展了?”

“何止是进展。”我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既兴奋又神秘,“我们……好像捅破天了。”

我开始对着空气,也是对着那只熊,绘声绘色地讲述我的“新版蓝海计划”。

我说,我们公司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攻克了一个世界级的算法难题。

我说,我们的新系统,识别精准度可以达到99.99%,比市面上所有产品,包括高峯他们公司的,都要高出好几个量级。

我说,我们已经秘密申请了国际专利,并且有几家美国的科技巨头,已经闻风而动,派人来和我们接触了。

“其中一家,开价十个亿,美金,要收购我们的技术。”

我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每一个细节,都编造得天衣无缝。

因为这些“细节”,都是我从老周电脑里那份“进度同步”文档里看来的。

我只是把高峯他们公司的技术瓶颈,安在了我们头上,并且声称我们已经“解决”了。

我知道,电话这头的李学长,可能会怀疑。

但电话那头的“他们”,一定会信。

因为这些,正是他们日思夜想,却求之不得的东西。

“十个亿?美金?”李学长的声音都变了调,“薇薇,你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我笑了笑,“不过,我们没同意。老周的意思是,自己做。这个市场太大了,十亿美金,只是个开始。”

“疯了,你们真是疯了。”李学长感慨道,“不过我喜欢。行,薇薇,改天我组个局,带几个真正的资本大佬过去看看,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牛,钱不是问题。”

“好,等我消息。”

我挂了电话。

书房里一片寂静。

我能想象得到,此刻,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有三个人,正因为我这通电话,而陷入了怎样的疯狂。

果不其然。

不到半个小时,老周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应该是在外面应酬,背景音很嘈杂。

“老婆,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但又在刻意压抑着。

“没谁啊,一个学长,聊聊天。”我装作若无其事。

“聊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什么十个亿?”

“你听错了吧。”我轻描淡写地说,“就是聊聊公司的事,他说我们那个项目前景不错,想给我们介绍点投资。”

“投资?”老周的声音更急了,“我们现在不需要投资!老婆,你听我说,这个项目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任何人!包括你那个学长!”

“为什么啊?”我故作不解,“多拉点投资不是好事吗?”

“你不懂!”他几乎是在吼了,“这里面的水很深!你别管了,等我回来跟你说!”

他匆匆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冷笑。

他急了。

他怕我找来的投资,会稀释他的“功劳”。

他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那天晚上,老周很晚才回来。

一身酒气,但眼睛亮得吓人。

他冲进书房,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那只熊。

他把它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捏了捏后背。

我缝合的手艺很好,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然后,他坐到我面前,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老婆,你跟我说实话,你今天跟李学长说的,都是真的?”

我点点头。

“当然是真的。”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要从我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那个算法……我们真的解决了?”

“解决了。”我面不改色。

他激动得搓着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太好了……太好了……老婆,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冲过来,想抱我。

我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我累了,先去睡了。”

他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中,没有注意到我的冷淡。

我躺在床上,听着他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不停地打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但我知道,他是在给谁报喜。

第二天,我接到了沈晴的电话。

这是我们“决裂”后,她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薇薇……”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复杂,有愧疚,有讨好,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有事?”我冷冷地问。

“那个……我听高峯说……你们公司……真的……”

“真的什么?”

“真的研发出了那个……很厉害的技术?”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薇薇你别这样……”她急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就是……就是替你高兴。”

替我高兴?

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要是真替我高兴,”我说,“就管好你老公,别再像条狗一样,盯着我们公司的这点东西。”

我挂了电话。

我知道,我的话越难听,他们就越会相信。

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被背叛后,只会歇斯底里,却依旧愚蠢的女人。

接下来的戏,该由高峯登场了。

又过了两天,高峯竟然直接找到了我们公司。

他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笑得像个弥勒佛。

“弟妹,我来看看你和周易。”

老周热情地把他迎了进去,两个人关在办公室里,聊了很久。

我没有去打扰他们。

我在等。

等老周出来,告诉我“好消息”。

果然,一个小时后,老周兴冲冲地跑到我办公室。

“老婆!大好事!”

“什么好事?”

“高峯……不,是高峯他们公司,想跟我们合作!”

我挑了挑眉:“合作?”

“对!”老周激动得脸都红了,“他们愿意出高价,买断我们的技术!不,不是买断,是战略合作!他们出钱,出渠道,我们出技术,成立一个新公司,我们占股51%!”

“哦?”我故作惊讶,“他们这么好心?”

“这不是好心,这是实力!”老周的虚荣心膨胀到了极点,“他们知道,这个技术,只有我们有!他们不做,有的是人做!与其让别人抢走,不如拉我们入伙!”

“高峯还说了,为了表示诚意,他可以先个人名义,打一笔五千万的定金过来,作为我们的前期研发资金。”

五千万。

好大的手笔。

这是要把老周彻底套牢啊。

“你怎么想?”我问他。

“我?”老周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同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老婆,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他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那里面有豪宅,有跑车,有数不尽的财富。

唯独没有我。

“你决定就好。”我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冰冷。

事情,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一步步地,滑向了高潮。

高峯的动作很快。

所谓的“合作协议”很快就拟好了。

五千万的“定金”,也打到了我们公司的账上。

老周像打了鸡血一样,整天泡在公司,组织团队,开动员大会,宣称要带领大家,开创一个新时代。

他还特意请了最好的律师,来审核那份合作协议。

律师看完,告诉他,协议本身没问题,是标准的投资合作框架。

但他提醒了一句:“周总,这份协议的核心,是你们的技术。所有条款,都是建立在你们能提供出可用的、符合描述的技术成果之上的。如果届时无法交付……”

老周大手一挥:“不可能!你放心好了!”

他哪里知道,那个所谓的技术,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泡影。

一个我为他们精心吹起来的,五彩斑斓的泡影。

我甚至,开始期待它破灭的那一天。

那一天,很快就来了。

按照协议,一个月后,我们要向对方展示我们的技术原型。

老周催促着技术团队,没日没夜地加班。

但那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那是我根据他们公司的技术瓶颈,反向虚构出来的空中楼阁。

我们的技术团队,能做出来才怪了。

眼看着约定的日期越来越近,老周也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变得越来越焦虑。

他开始频繁地失眠,掉头发,对我发脾气。

“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他在公司里大发雷霆。

技术总监快被他逼疯了:“周总,这个算法模型本身就有问题,理论上就走不通啊!”

“走不通?”老周一把将文件摔在他脸上,“我老婆都能想出来的东西,你们这帮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跟我说走不通?”

技术总监一脸无辜和茫然。

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着外面的咆哮,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是啊,我一个家庭主妇都能“想”出来的东西。

你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这合不合理呢?

利令智昏。

这四个字,是对他最好的诠释。

终于,到了约定的D-Day。

高峯带着他们公司的CEO和技术团队,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我们公司。

会议室里,气氛庄重而紧张。

对方的CEO,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很精明。

他笑着对老周说:“周总,久闻大名,今天可要让我们开开眼界了。”

老周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不停地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求助。

我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演示开始了。

我们的技术总监,硬着头皮,把那个根本跑不通的程序,在投影上展示了一遍。

结果,可想而知。

系统崩溃。

数据错误。

满屏的红色警报。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高峯的脸色,一点点地变了。

从期待,到疑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铁青。

对方那个CEO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他看着老周,缓缓地开口:“周总,这就是你说的,领先世界的技术?”

老周的嘴唇都在哆嗦。

“不……不是的……这只是个意外……我们的服务器出了点问题……”

他还想狡辩。

“够了!”高峯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指着老周的鼻子,破口大骂:“周易!你他妈的耍我们?”

“我们投了五千万进来!你就给我看这个东西?”

“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项目,我们停掉了公司多少原有的研发线?你知不知道,我们CEO在董事会上立了军令状?现在全他妈的成了笑话!”

老周彻底傻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我……我不知道……我以为……”

他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解。

“薇薇……你不是说……”

我站了起来。

走到会议室的中央。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打开了投影,连接上我的手机。

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录音的波形图。

“沈晴。”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最好的朋友,会往我女儿的玩具熊里,放窃听器吗?”

那段我存在手机里,一直没有删除的,我和沈晴的通话录音,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

沈晴的哭诉,她的忏悔,她和盘托出的,关于高峯如何指使她盗窃我们公司机密的全部过程。

高峯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最信任的枕边人,会把他卖得这么彻底。

录音放完。

我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我播放了第二段证据。

那是我从老周电脑里拷贝出来的那份,名叫“进度同步”的文档。

以及他发给高峯的,那句“高兄,上次说的那笔款,什么时候能到?”的聊天截图。

铁证如山。

老周的脸,已经不能用“死灰”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彻底被抽空了灵魂的,绝望的空白。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对方的CEO,看看高峯,又看看老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终于明白,自己是被手下和合作伙伴,联手做局,给坑了。

“很好。”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装,“非常好。”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他的助理立刻跟了上去,临走前,冷冷地对高峯和老周说:“等着收我们的律师函吧。诈骗,加上盗窃商业机密,两位,后半辈子,就在牢里好好‘合作’吧。”

人,都走光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高峯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冲到老周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周易!你他妈的算计我!”

老周被他晃得像个破布娃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算计你。

就像你算计他一样。

你们这对好兄弟,真是天生一对。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走到他们面前,把一份文件,拍在了桌子上。

“离婚协议书。”

我对老周说。

“我已经签字了。公司的股份,我一分都不会给你。那五千万,我会原路退回,剩下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老周猛地推开高峯,扑过来想抓住我的手。

“薇薇!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为了这个家?

我甩开他的手,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清脆响亮。

“为了这个家?”我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背叛我,利用我女儿,出卖我们的公司,现在你跟我说,是为了这个家?”

“周易,你真让我恶心。”

我不再看他。

我转向高峯。

他已经瘫软在了椅子上,眼神空洞。

“还有你。”我说,“回去告诉沈晴,我等着她。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完。”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但我没有流泪。

我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我的身后,是一个分崩离析的骗局,和两个男人毁灭的下半生。

而我的面前,是我的女儿,和我自己的,全新的未来。

代价是惨痛的。

但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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