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情神话》里我演的老乌是比较外向的,电影也是五光十色的,很绚烂,跳跃感很强。而《菜肉馄饨》呢,很安静。”周野芒精准地概括了两者的区别。如果说老乌代表的是上海精致、文艺、带有国际视野的一面,那么老汪则回归到了最本土、最日常的市民生活。
但有趣的是,老汪并非一个完全没有生活情趣的“糙汉”。“老汪是一个蛮有生活情趣的人,他会去逛花鸟市场,会写书法。”周野芒认为,这恰恰是老一辈上海市民的真实写照。在长年累月固定的上下班节奏中,他们会想方设法挤出时间,去画画、写字、钓鱼、逛集邮市场,为枯燥的生活增添色彩。
“我曾经很喜欢集邮,喜欢逛集邮市场,”周野芒回忆起自己的经历,“那时候市场在肇嘉浜路,我看到那些退休的或者还没退休的工人赶过来,那就是一种生活的调节。人是需要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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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有腔调”,在电影里也体现在一碗菜肉馄饨上。馄饨本是“实惠”的代名词,随便一裹就能饱腹。但当老汪情到浓时,兴趣来了,包起馄饨来也讲究得很:馄饨皮要黑皮子,肉糜要用漂亮的五花肉,菜要最好的小菜心,汤要放鳝鱼骨头大筒骨一起熬……配菜则有油爆河虾、四喜烤麸——这些精美的家常小菜一上桌,一碗朴实的馄饨,瞬间就有了仪式感,变得“有腔调”,变得“讲究”起来。
这就是上海男人的哲学。“人是需要讲究的,人是需要有安排的。我们对生活仔细,我们对生活有安排,我们对生活讲究,而不是那种不拘小节,随波逐澜,今朝有酒今朝醉。”周野芒说,“上海人还有一句话叫‘脚踏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但其实心里是非常清楚知道方向的,知道自己要怎么活。”
在表演上,周野芒也用细腻的设计区分了老汪与老乌。老乌的腔调是外放的,体现在谈吐和社交仪态上;而老汪的腔调是内敛的,藏在日常的琐碎和关键时刻的讲究里。这份对生活细节的尊重,让老汪这个角色超越了“为儿奔忙的父亲”这一设定,变得立体又可爱。
“我自己拍得比较满意的一段戏,是跟茅善玉饰演的美琴一起吃饭。”电影里,老汪和美琴本是为各自的儿女联络相亲吃饭,没想到坐定下来,发现儿女都托词没空来。“结果只剩他们两个老的——其实老汪当时心里也有一点憧憬,觉得孩子不来也蛮好的,没有人打搅他们——这种复杂的、点点滴滴的、小的感觉出现,对这个人物是有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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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实惠”的哲学,是一种以退为进的处世之道,尤其体现在家庭关系中,避免了无谓的冲突,维系了家庭的和睦,最终让双方都受益。这或许是长久以来,在拥挤的弄堂里,“脸贴脸生活”的上海人,为了维系邻里与家庭关系而习得的生存智慧吧。
就好比那场吃饭戏,周野芒和茅善玉两位资深艺术家之间,无需过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将中老年人之间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心照不宣的默契,演绎得淋漓尽致。这正是上海男人对待情感的特点:含蓄、体面,却在细节处流露出脉脉温情。
又好比电影里的老汪,眼前总是出现亡妻素娟的幻象。其实也是因为他一直心怀愧疚——妻子在世时,最大的未完成心愿就是儿子的终身大事。而现在,他能为妻子做的只有每周更换一次檀香皂。那一天,老汪换完香皂,心里总是感觉“不上不落”,他决定:要去相亲角,要把妻子的夙愿变成自己的使命!所以每当牵涉到儿子的婚事,素娟的幻象就会在他面前出现。“这是妻子给老汪的隐形压迫,也是老汪对素娟的追思。”
通过老汪这个角色,周野芒希望向全国观众传递一个更真实、更多元的上海男人形象。他们并非只有精明、算计,更有为家庭付出的责任感,有对生活情趣的追求,以及一种懂得“让”与“实惠”的温柔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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