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
凌晨两点，北部湾海面像一锅没搅开的芝麻糊，雾浓得能掐出水。
一艘快艇熄灯熄火，漂在界碑附近，船舱里码着比人还高的香烟箱子，远看像走私客给大海砌的违章建筑。
海警雷达扫到它时，屏幕上一片雪花，对方连AIS都没开，摆明把大海当自家客厅。
十分钟后，探照灯啪地打过去，船员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往海里扔手机——可惜水浅，证据飘在油花里，捞起来还在震，微信置顶群名叫“今晚无风”。
很多人以为走私是电影里的千帆竞发，现实更像外卖凑单：四千万货值，拆成两条船，刚好卡在“情节特别严重”的红线以下。
新司法解释才落地，团伙立刻把“大生意”切成“蚂蚁搬家”，一次只带一千条烟，被抓也判不了十年。
算盘打得精，连雾天都选能见度不到五百米的那种，越南海防港出发，顺着潮流漂三小时，像投快递柜一样把货塞进广西小渔港。
去年湛江“7·15”冻品案在逃的老手，这次改行带烟，上岸第一句话问兄弟“冻柜和香烟哪个运费贵”，听得海警哭笑不得。
假货比例也高得离谱：三十条里就有九条假烟，扫码能抽到“谢谢参与”。
洋酒更夸张，一百三十二瓶里四十二瓶假得让路易威登驻华代表连夜飞过来签字，鉴定师一句“这酒标印刷比我名片还亮”把全场逗乐。
海关拍卖行的人摇头：正品烟能进拍场，假烟只能拉去发电，烧出来的烟灰都带着一股“智商税”味。
防城港海警局新到的光电跟踪系统第一次实战就立功，两百米能见度里牢牢锁住快艇，像给走私船装了钉钉打卡。
艇长后来交代，他们最怕的不是探照灯，是无人机那“蚊子叫”——马达声一靠近，心先凉了半截。
十一月开始的“净海2023”把三无大马力艇当蟑螂打，三天掏了二十三窝，案值一点二亿，比去年涨六成七。
数据一公布，本地微信群有人吐槽：股票要是这涨幅，早财富自由了。
货主更精，把“水客”当拼多多团购：一个人带两条烟，从东兴口岸过关，海关查到就哭“自用”，查不到就集腋成裘。
四百支以上才申报的规矩被玩成“399支俱乐部”，行李箱里香烟和袜子混装，开箱像打地鼠。
海关提醒公告贴出三天，口岸申报台依旧冷清，倒是垃圾桶里多了不少撕碎的烟盒——有人宁可扔也不补税。
案子走到检察院，量刑建议十年起步，嫌疑人听完叹了口气：“早知道去带货币，至少数字人民币不会湿。
”旁听席的缉私警察低头刷手机，屏幕上是越南海警刚发来的通报：海防港又发现两艘可疑快艇，AIS离线，目的地一栏空白。
他把手机递给同事，俩人相视一笑——下周的夜班，看来又泡汤了。
烟会受潮，酒会蒸发，只有大海永远不眠。
下次雾夜，雷达再出现雪花，谁会第一个按下发射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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