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有句大家都知道的俗话:“优秀的男儿不娶福州女,出色的女子不嫁莆田男”。这和“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这样的说法类似,都是古代社会的一种偏见——福州女子“难娶”,是因为作为省会城市,家庭背景要求高,嫁妆得备“三金一房”;莆田男子“难嫁”,则是因为过去环境不好、宗族观念强。但有趣的是,莆田这个在福建政治、经济上都不起眼的小地方,能和省会福州一起出现在俗语中,恰恰说明它有着不可忽视的文化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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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没到过莆田,但它的影子肯定无处不在:国内八成五的民营医疗、七成的木材进出口生意、两成的制鞋产业,还有六成五的金银珠宝市场,都由莆田人或莆田企业掌控。全球每卖出三双耐克、阿迪的运动鞋,就有一双来自莆田;深圳的珠宝店里,十个老板里头八个是莆田北高镇出来的;东南亚的木材市场,懂几句莆仙方言就能跟人套近乎。但让人意外的是,这个“隐形商业大亨”的老家,却是福建城镇化率最低(才62.7%,比全省平均的68.75%还低)、人口外流最厉害的地级市之一——光是厦门,就住着50万莆田人,2020年全市出去的人口就有44万。
莆田的难处,说到底就是“没办法”。它被夹在福州这个政治中心和泉州这个经济中心中间,地方只有4200平方公里,是福建第二小的地级市。那里的地形比福建整体还极端,八分山一分水一分田,母亲河木兰溪以前经常发大水,山是险峻的山,水是湍急的水,靠山靠不了,靠水也靠不住,这种生存压力让莆田人自古就往外跑,慢慢形成了“一个人带一个村,一个村带一个镇”的莆商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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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费解的是,莆田商人每年能挣下3万亿的营收,这数字比莆田一整年的GDP还要高出8倍多,但他们却很少把钱投回老家。要知道,新加坡曾经的富豪黄廷芳、香港的富豪李嘉诚,他们的祖辈可都是莆田人呢。海外有150万莆田籍的华侨,分布在80多个国家,可这些人即便回乡,也只是盖别墅、修祠堂,却不愿在家乡投资建厂。东庄镇的村道上,一到过年就停满了豪车,矮小的村屋和豪华的别墅并排而立,这场景真是既现实又讽刺——少数人赚得腰缠万贯,多数人却还在贫困中苦苦挣扎,“小家富了,大家却还穷着”。
莆田更觉憋屈的是,总被简单地贴上标签。2016年魏则西那件事,让“莆田系医院”一下子成了坏名声的代表;“莆田鞋”也因为在早些年代工转型时的一些混乱,被贴上了“假冒”的标签。但很少有人了解,莆田是全国最早掌握制鞋胶粘技术的地方,还曾是国际大牌指定的代工厂,全市有4200多家鞋厂,一年能生产13亿双鞋,给50万人提供了工作;也很少有人知道,莆田系医院只是秀屿东庄镇的商人开的,并不能代表整个莆田。就像“重庆鸡公煲”其实是莆田的菜,因为发明这道菜的是莆田人张重庆,“鸡公”在莆仙话里就是“公鸡”的意思,这些不为人知的细节,藏着莆田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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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土地的文化生命力,远比它的经济成就更令人赞叹。它处于闽南和闽东两大文化区的交界,但莆仙话却自成一派,里面还保留着好多古汉语词汇,像“箸(就是筷子)”“鼎(就是锅)”“鉴(就是镜子)”这些;从隋朝开始有科举考试起,这里就出了1700多位进士、13位状元,数量在东南地区排第一;现在还有2200座宗祠,最早的能追溯到宋朝,像游神、跳傩火这些民俗活动现在还特别火;妈祖文化从湄洲岛传开,现在全球有2亿人信这个,每年给莆田带来2600万游客,还有300亿的收入呢。
文化的光辉虽耀眼,却难解现实的难题。过去引以为傲的制鞋、食品加工、工艺品这三大产业,如今在泉州晋江的竞争下逐渐萎缩;这座离台湾最近的大陆地级市,却鲜少吸引到台商投资;年轻人不是去厦门、泉州、福州打工安家,就是跟着莆田商人外出打拼,留下的村庄空荡荡,只有过年那几天才会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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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田的经历,仿佛是众多南方三线小城的写照:既没有北方城市那样的天然资源,也没有沿海大都市的政策扶持,全凭本地人“三分靠运气,七分靠努力”的拼劲,在外头闯出了天地,家乡却成了远去的背影。它的困境与苦楚,透露出中国城镇化浪潮下,那些被忽略的小城最真切的命运——如何在人才外流、产业下滑中寻得生机,这或许是莆田,也是许多类似小城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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