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洪天平丨《旧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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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 餐 桌

洪天平

算起来，我家的这张餐桌用了有三十几年了。厨房里的其他东西，如冰箱、消毒柜、油烟机什么的都已经换了几茬了。

说来奇怪，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一大家子老老少少，从来没有谁提出过要换张新餐桌。好像都习以为常了，不就是吃顿饭吗！

记得当时安排厨房时是请的邻居的土木工，你可别说，人家可谓心灵手巧，既会“大木”又懂“小木”。从前盖房子称大木，做家具叫小木。

根据这位木工师傅的“创意”，厨房隔断，前面煮后面用餐，半高有余，留出通道，两面分设柜门，便于取物。所用材料即是普通的杉木以及合板。

为了协调这套“土法上马”的组合橱柜，我特意选了这张白色餐桌。它圆盘外径一米二，四脚弧形往里凹，不碰膝盖便于打扫，简单朴素轻巧实用。只是用现在的话说，“颜值”一般。

随着生活的改善，不少朋友喜欢放置红木家具，如此显得既厚重又大气。再说房子大了，家具若还像从前那样“简约小巧”，空荡荡的犹如一双筷子待在筷笼里。说到底皆讲究般配二字，半斤对八两，十尺搭一丈。

但我个人以为，红木家具比较适合于一些固定范围，比如衣橱、立柜，还有沙发、酒架之类的。至于厨房，特别是普通百姓的居家餐用桌椅，还是讲求轻便实用的好。因为每天甚至每餐都要打扫，挪动时不至于太费劲，要不然就苦了家庭主妇了。

我们家的这张餐桌还有那几张椅子，从搬迁新居到现在，中间还经过办厂和经营，一直陪伴着我们。人说旧物如故交，它们俨然是我们家的成员了。

我们一家子一日三餐围坐在这张桌子，话春计纳秋果、冬火锅夏米粉，咀嚼干的稀的，品赏咸的淡的，享受荤的素的。在欣喜和感叹中，光阴就这样一寸一寸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也是在后来这几年，我们发现桌子的台面渐渐有些走形，白色的表层也泛出些许淡灰。只是在我们的内心它还是那样圆润而富有光泽，我们常戏称它为“桌坚强”。

然而我觉得，跟随桌子的那几张椅子同样值得一赞。人曰“歹歹状元骨”，椅子的坐板已然更换两次了，它的铁架部分却依然故我。更奇怪的是铁架上的烤漆至今不见剥脱，还是锃亮如新，而且似乎多了一层因人手久抚得来的“包浆”。

是否可以这样说，有些东西适当讲究一下，撑一撑门面是应该或者必须的，譬如客厅茶室之类。而如自用厨房，卫生、实用、便捷即可，太繁琐太奢华反而徒增无谓的负担。

这或许正是我们留恋旧餐桌的理由。它虽小而不奢、憨而不贵、巧而不拙，实在适宜居家生活之所需，难怪我的一家人一直不忍与它说再见。

最近老伴跟我说桌子底下的螺钉好像有点碍事，我忽忆起当年办厂时，做饭阿姨的顽皮小孩把螺丝卸了去玩，后替的可能年久松动了。我想还是赶紧修复一下，只要桌子乐意，我们肯定同意其“延迟退休”。

时下人们常言“断舍离”，我想这恐当视具体情况而论。有些老物件作为信物，留着是一种传承和念想。而有些旧家什，用久了得心应手，有依恋情结，离开了还真有些不舍。

一套旧的用餐桌椅，让我唠叨这么许多，应该也是“情绪价值”使然。那好，既是有缘，我们当然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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