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美国政府结束史上最长“停摆”，但2个月后又有混乱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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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两党极限拉扯43天后，联邦政府终于结束了旷日持久的“关门”闹剧。

当地时间11月1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签署国会两院通过的临时拨款法案，正式结束“停摆”。

然而，混乱并未随着一纸文书而画上句点。一来，政府的全面重开仍需几天甚至几周时间，部分民众仍受煎熬；二来，明年1月拨款截止日到期后，国会山的下一次争斗，很可能再次卡住政府运转的齿轮。

重开

在美国联邦政府上演史上最长“停摆”之后，说两党不急那是假的。本周它们试图“重开”政府的步伐明显提速。

先是参院10日在民主党议员做出更大让步的前提下通过临时拨款法案，紧接着众院于12日放行，几小时后法案即获特朗普签署。

“这是伟大的一天。”特朗普在签字仪式上表示，国家将重新运行起来。按照他的说法，“停摆”给美国造成了1.5万亿美元的损失。

谁该为此负责？特朗普毫不犹豫把板子打在民主党身上。他称民主党人试图为非法移民索要数千亿美元，并再次批评《平价医疗法案》。

在白宫官网首页，“民主党害政府关门”的计时器仍在走字，似乎配合着特朗普的“火力输出”。

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刘卫东表示，美国联邦政府“停摆”不是头一回，总会走向“重开”的终点，原因无非是在两党受到各种压力后，开始推动问题解决并水到渠成。

只是，这次妥协过程异常曲折，并拖成一次政府“超长待机”。原因在于两党都认为“优势在我”，僵持不下。

从共和党来说，特朗普执政下的红色阵营“一统两院”，在有利局面下更加不愿妥协。

“再加上特朗普如此强势，年初上台以来几乎在国会没有遇到不同声音的阻击。”刘卫东说，国会共和党人把维护党派利益视为“理所当然”应当实现的目标。

从民主党来说，医改问题历经从克林顿、奥巴马到拜登几代民主党领导人推动，是全党上下要极力捍卫的政治成果，且被该党视为对美国社会的贡献，不能被特朗普轻易推翻。

“民主党的另一算盘是，政府关门导致社会损失的话，执政党通常被民众追究主要责任。”刘卫东说，这就造成双方对峙，更希望将政府的日常运作当做博弈筹码，向对方索取让步。

煎熬

43天，在外人眼中不过短短六周，但对很多受到政府“停摆”影响的美国人则是一段难熬的日子。

“妈妈，我今年不用办生日派对了。”前不久，即将年满11岁的孩子对阿曼达·詹姆斯说出这句话，令这位母亲心碎。

阿曼达和丈夫都在空管系统任职，“停摆”期间一直没领到工资。好在他们有应对“停摆”的经验，养成了存钱的习惯。“我们不知灾难何时结束，因为看不到尽头。”

阿曼达的经历，只是许多美国民众痛苦的缩影。不少经济学家估计，约六周的政府“停摆”可能使美国国内生产总值下降逾0.1个百分点。

如今，阿曼达的家庭终于熬出头。空管员预计在政府重开后几日内收到补发工资。

此外，超过4200万依赖“补充营养援助计划”（SNAP）的群体，也有望重新获得救济金，摆脱挨饿困境。

好消息还包括，数千名“无薪休假”的雇员预计于周四返岗。

但与此同时，政府全面重开并恢复重要项目仍需几天甚至几周时间。

航空公司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运力。这对于月底的感恩节假期出行是一大挑战。

为约600万低收入家庭提供取暖补贴的项目将暂停数周，而冬天的来临不等人。

向贫困家庭儿童提供学前教育、医疗卫生和餐食等服务的“开端计划”，也可能需要数周时间才能恢复。

这也意味着，仍有相当一部分美国人需要继续忍耐。

有评论指出，尽管政府“停摆”告一段落，但危机已在经济和民生等领域留下难以挽回的“坏账”。

谈及“停摆”的影响，刘卫东表示，从美国内部看，依靠社会救助的民众、与政府存在劳务合同的中小企业受冲击最大。种种痛苦使民众对美国政治运行更加缺乏信心。

从外部看，作为和平时代“政府停摆”的唯一大国，美国的国际形象、软实力、信誉进一步下降。

“曾几何时，美国的国债收益在全球是很稳定的，提供的公共产品是非常独特的。”刘卫东说，“但现在，别说它给国际社会做贡献，就连自己政府的正常运转都无法控制和保障。”

“美国变成这样，是否还值得信赖和依靠？是否有必要与它保持密切合作？其他国家会深入思考。”

悬崖

如果你以为这已经是“停摆”的终点，那就错了。

两党达成的法案，只是为SNAP等急需项目提供资金直至明年9月，而大多数联邦机构的资金拨付只是延长至明年1月30日。这意味着2个月后“资金悬崖”会再次出现。

法案也没有明确包含民主党在此次斗争中最想要的结果——延长年底即将到期的《平价医疗法案》加强型补贴。参议员们将在12月第二周结束前就此进行投票。

刘卫东认为，后续博弈的不确定性很多。

一是参议院民主党做出妥协后，出现党内分化局面‌。压力会否迫使民主党改弦更张，仍待观察。

二是共和党虽承诺12月的医疗法案相关投票，但共和党看似无意真正在医保问题上妥协。即使投票能在参院通过，到了众院也是未知数。

三是明年1月的博弈中，民主党手里的牌会比现在少，因为SNAP等最急迫项目已实现长期拨款。如果两党谈不拢，届时完全可能再度上演政府“关门”。

失序

美国政府史上最长“停摆”，折射出一系列深层问题。

首当其冲的是，党争更为激烈，妥协空间被急剧压缩。

“美国长期维持两党制，利益存在分歧的选民都不希望自己支持的党派妥协。”刘卫东说，“结果就是政治和社会高度撕裂，‘两个美国’现象愈加严重。”

其次，制度失衡，治理失序加剧。

“本次政府关门，与特朗普的行政权力扩张虽无直接关系，但有间接影响。”刘卫东说。

特朗普作为共和党的总指挥，对共和党参与党争发挥了作用。美国三权分立政治制度本来是一个柔性、稳定的体制——不靠明晰法律界定划分权利，而更多依靠默契。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两党有一个可以灵活运作的灰色区域。”刘卫东说，但特朗普把灰色区域理解为扩权地带，在任命和裁撤公务员等多个方面打破先例，他更通过绑架整个共和党，使得国会和法院对他的制约失灵。

更严重的是，不少早年看似完美的制度设计，要么无法适应当前极化加剧的现实，要么就是被两党逐渐“玩坏”。

无论是《反赤字法》《国会预算和扣留控制法》还是“冗余辩论”，都成为两党斗争的工具。

最后，党派利益压倒民众利益。

此次“停摆”期间，两党“民生”等口号喊得响亮，但很少有人真正关心联邦雇员艰难度日的处境。正如美国国会众议院前高级通讯官员伊芙琳·奎茨所言，“停摆”是一场“代理人战争”，做出决策的人不必承担代价，真正受苦的是公众。

有评论认为，从一开始，这场“停摆”就不是为了医疗保健而战。它的本质是：谁能筹到更多钱、制造出更强的道德愤怒，并在中期选举前让公众觉得他们“战斗过”。然而，美国人民理应拥有不必靠“假装战斗”来赢得权力的领导人，整个体制都需要被好好反思。

原标题：《深度 | 美国政府结束史上最长“停摆”，但2个月后又有混乱降临？》

栏目主编：杨立群

本文作者：解放日报 张全 蒋月

题图来源：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