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秋日的一个清晨,一辆黑色汽车驶出紫禁城,载着端康皇贵太妃瑾妃前往北京中老胡同的赵家宅邸。这是她自1888年入宫以来,三十六载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重返娘家探亲。当汽车停稳,她看到身穿清朝补服的家中男丁跪满门前,而母亲赵氏率领女眷在廊下恭候,这一刻,帝制时代的皇家礼仪与民国年间的现代交通工具交织出一幅历史转折点的独特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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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里那条规矩摆着,妃嫔选进来就不回娘家,名目很清楚,门第、人心、威仪都靠这道墙撑着,辛亥风起后帝位交出去,紫禁城里小朝廷还开着,规矩松了口,瑾妃的娘赵氏年岁七十开外,念女心重,城里气氛也不再紧绷,这桩省亲就有了落点,住处她早早备下,景山东街买宅,离城门近,人来人往方便打听消息,约定也立过,御花园她站那头,假山亭赵家站这头,望远镜举起来,看得到人,看不见手心的热,隔着风也算对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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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日子,赵宅门口灯笼挂满,寿桃摆进去,寿字贴墙上,既给赵氏添寿,也给闺女回门腾出体面,合影那一刻最能看出规矩怎么落地,瑾妃坐中间,母亲和女眷依次环着,座位安排一格一格,对亲不乱序,对礼不松手,照片留了下来,衣纹、发髻、站位都在,学者看礼制变迁,拿它当标本,家里人看团圆,也能对上那天谁挨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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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宫里的路并不顺直,和妹妹珍妃同年进宫,性情两条路,珍妃伶俐,话多手快,光绪看得见,目光常落在那边,宠遇抬起来,风也跟着大,祸事一到,转身就没了,瑾妃这边相貌平平,脖颈因甲状腺病显眼,皇帝目光过去又收回,她不去抢,脚步放轻,日里去给慈禧请安,月银掏出来,给太后和皇后添衣裳,西洋玩意儿捎进宫里,手上有姿态,心里留退路,庚子那一年,局势翻滚,妹妹被推向井口,水面合上,宫墙内外都静住,她站在风里不说话,日子继续,伤口不揭开也不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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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慈禧相继谢世,朝局换了天色,溥仪登基,宫中对她的称呼抬到端康皇贵太妃,四大太妃里她居首,位置一换,屋里说话的音色也跟着硬起来,学着慈禧的手段管事,宫务抓在手里,溥仪生母瓜尔佳氏挨过严厉训斥,后面轻生成了定局,宫里传话不出墙,事却压在每个人心上,日子往前推,她和溥仪之间又慢慢缓下来,谈到婚事,她把话说在前面,指向婉容,选人、议礼、定婚期,几个关口都有她的影子。
日常里她爱吃,天福号的酱肘子常派人出城门去买,热气散在案上,切开一片一片,嘴里有味道,心里也踏实一些,她也爱画,永和宫摆纸,磨墨,临帖写字,闲时涂抹几枝花,屋里静,只剩笔和呼吸,妹妹的事她一直记着,后来把珍妃迁葬到光绪景陵妃园寝,遇难井边设了灵位,香火不绝,走过那处,脚步都会慢半拍。
省亲后没多久,中秋夜里她抬头看月,露气重,风凉透衣,身子受了寒,五天里人一日不如一日,永和宫熄灯,她在那张床上走到尽头,五十一岁,成为最后一个在紫禁城里故去的皇室人,前半生青涩进宫,后半程位尊称重,寂寞日常与短暂回门交织在一起,一条线串着旧制度的影子和新时局的风,她在其中穿行,把每一步走成当时能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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