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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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沈家嫡女,嫁给了心仪多年的林砚。
成婚三年,他从未碰过我,说珍惜我才不忍唐突。
直到我在书房外听见他与庶妹的喘息。
他扶着衣衫不整的庶妹出来,要我“大度些”。
那晚我吞了金,却被他救回。
“你就这么恨我?”他红着眼问我。
我笑:“不恨,只是觉得恶心。”
后来他高中状元,第一件事便是来沈家提亲。
父亲诧异地看着他:“林大人,小女已于昨日嫁入国公府。”
“您是不是记错了?我要娶的是沈家二小姐柔儿。”
父亲沉默片刻,抬手唤来家丁:
“送客。顺便告诉林大人,我国公府嫡媳,没有妹妹。”
第一章 血色黄昏
三年了。
窗棂外,那株她嫁入林府时亲手栽下的海棠,又开得纷繁似雪。沈清辞指尖拂过冰凉的书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夕阳的余晖,给庭院铺上了一层凄艳的碎金,也映亮了桌案上早已凉透的饭菜。那是她吩咐小厨房精心准备的,几样都是林砚素日夸赞过的小菜。
可他,又一次不曾归来。
不,或许归了,只是不愿来她这“正妻”的房中。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腕间那只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滑下,露出一截纤细得过分的腕子,以及上面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疤。
那是去年冬夜,她为他熬参汤时不慎烫伤,他当时恰巧看见,眉头微蹙,说了句“小心些”,便再无他言。连一句疼不疼,都未曾问过。
贴身丫鬟云舒轻手轻脚地进来,欲言又止:“小姐,姑爷他……许是又在翰林院被公务绊住了……”
沈清辞抬眸,眼底是一片沉寂的湖泊,无波无澜。三年足够磨灭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当初那个十里红妆、满心欢喜嫁入林家的沈家嫡女,早已在一千多个孤寂的晨昏中,耗尽了热气。
“撤了吧。”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满室的寂寥。
云舒鼻尖一酸,默默上前收拾碗碟。她家小姐,曾是京城最明媚耀眼的贵女,提亲的人几乎踏破沈家门槛,可偏偏……偏偏看上了那时还只是个寒门举子的林砚。老爷夫人拗不过,终究是允了。谁知,竟是跳进了这样一个火坑。
“云舒,”沈清辞忽然开口,目光仍落在窗外那株海棠上,“你说,花明知会凋零,为何还要开得这般用力?”
云舒哽住,答不上来。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低语。是林砚身边的长随林安,声音带着几分不寻常的急切,似乎在拦着什么人,又像是在解释什么。
沈清辞心头莫名一跳。
她站起身:“我去书房看看,或许……他是回来了。”
这是她给自己,也是给这三年婚姻,最后的借口。
第二章 书房惊变
暮色四合,抄手游廊下的灯笼尚未点亮,光线昏昧。
沈清辞沿着熟悉的路径,走向林砚的书房“墨韵斋”。越是靠近,那压抑的声响便越是清晰——并非笔墨纸砚的动静,也并非寻常的谈话。
是一种……暧昧的、交织着喘息与女子娇吟的声音。
她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血液仿佛在这一瞬冻结。耳畔嗡嗡作响,心跳如擂鼓,撞得胸口生疼。
不可能……听错了,定是她听错了……
林砚的书房,从不许旁人轻易进入,连她,也需通传后才能入内。他曾说,这里是清净之地,是他读书习字、处理要务的所在。
她鬼使神差地,挪动僵硬的腿脚,靠近那扇紧闭的房门。透过并未完全合拢的窗隙,里面的景象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剜向她的眼眸——
两具赤裸交缠的身体,在书房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忘情律动。男子精壮的背脊,女子雪白的腿,散落一地的衣衫,还有……被踢落在一旁,她亲手为林砚绣的那个青竹笔筒。
那男子,是她成婚三年、敬她重她却从不碰她的夫君,林砚。
那女子,是她一向怜惜关爱、时常接济的庶妹,沈清柔。
世界,在沈清辞眼前轰然崩塌。所有的坚守,所有的期盼,所有自欺欺人的“珍惜”,都成了最荒谬可笑的笑话。
她死死捂住嘴,不让那破碎的呜咽逸出喉咙,踉跄着后退一步,却不慎踢到了廊下的花盆。
“谁?!”屋内,林砚警惕的声音传来。
第三章 “大度”二字
房门被猛地拉开。
林砚披着外袍,衣带尚未系好,胸膛上还残留着暧昧的红痕。他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但在看清门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沈清辞时,那不悦瞬间化为了猝不及防的惊慌。
“清……清辞?你怎么会在此处?”
紧随其后,沈清柔裹着林砚的宽大外袍,发髻散乱,满面潮红,眼角眉梢尽是未褪的春情。她看到沈清辞,非但没有丝毫羞愧,反而下意识地往林砚身后缩了缩,一副受惊小鸟的模样,柔柔弱弱地唤了一声:“姐姐……”
这一声“姐姐”,如同淬了毒的针,扎进沈清辞的心口。
她看着眼前这对刚刚经历云雨的男女,看着他们衣衫不整地站在本应清雅肃穆的书房门口,看着庶妹那掩藏在柔弱下的得意,看着夫君那片刻慌乱后迅速镇定的脸。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林砚定了定神,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甚至隐隐的不满:“既已被你看见,我也无需隐瞒。清辞,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当知‘大度’二字如何写。柔儿她……身子弱,又一心系于我,你莫要为难她。”
大度?
沈清辞几乎要笑出声来,喉咙里却涌上腥甜。
她三年的独守空房,她小心翼翼的讨好,她无数次为他找的借口,换来的就是这轻飘飘的“大度”二字?换来的是他在他们新婚的书房里,与她的庶妹颠鸾倒凤,还要她这个正妻宽容体谅?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林砚脸上,想从上面找出一丝一毫的愧疚或怜惜。
没有。
只有被打扰的不耐,和一种近乎无耻的坦然。
沈清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苍白无力。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林砚一眼,那眼神空洞得可怕。然后,她猛地转身,逃离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身后,似乎传来沈清柔怯怯的声音:“砚哥哥,姐姐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还有林砚不以为意的安抚:“无妨,她向来懂事。”
第四章 吞金断孽
懂事?
是啊,她就是太懂事了,才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哗啦——!”
妆台上,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林砚昔日偶尔兴致送来的一些小玩意儿,被沈清辞尽数扫落在地。她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灼烧五脏六腑的恨与痛。
云舒跪在一旁,抱着她的腿,哭得几乎晕厥:“小姐!小姐您别这样!您别吓奴婢啊!为了那起子黑心肝的人,不值得!不值得啊!”
“不值得……”沈清辞喃喃重复,眼神没有焦距,“是啊,不值得……”
这三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想起未出阁时,林砚在诗会上对她惊鸿一瞥,此后便时常借故接近。他会为她寻来孤本诗集,会在她生病时送来亲手抄录的药方,会在月色下对她许诺:“清辞,我林砚此生,必不负你。”
父亲起初并不赞成,觉得林砚家世太低,心性未必可靠。是她,被那些廉价的温柔和才名迷了眼,一意孤行,非他不嫁。
如今,报应来了。
他用三年的冷暴力,用与她庶妹的苟且,狠狠扇醒了她。
这世间,最无用的,就是真心。
沈清辞推开云舒,踉跄着走到梳妆台最里侧,颤抖着手,取出了一支赤金镶嵌红宝石的凤钗。那是她的及笄礼,母亲亲自为她戴上的,寓意平安顺遂。
可如今,平安何在?顺遂何存?
她用力拧开凤钗的顶端,里面藏着一小粒金子,是母亲担心她遇到意外,让她傍身用的。
没想到,第一次用它,竟是用来结束这荒唐的一生。
“林砚,沈清柔……你们不是要我大度吗?”她看着掌心那粒在烛光下闪着冰冷光泽的金子,嘴角勾起一抹凄绝的弧度,“我用我的命,成全你们,可好?”
说罢,她不等云舒反应,猛地将金粒吞了下去!
“小姐——!!!”
云舒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林府寂静的夜空。
第五章 救赎与恶心
胸腔和喉咙里是火烧火燎的剧痛,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撕扯。
沈清辞的意识在黑暗的深渊边缘浮沉,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哭泣声,还有……林砚暴怒的吼声。
“救不活她,我让你们统统陪葬!”
感觉有人用力撬开她的牙关,灌入苦涩的汤药,有人在她背后拍打,催吐。
一番兵荒马乱的折腾后,那致命的金子终于被吐了出来。但沈清辞觉得,自己的魂,好像也随着那金子一起吐出去了,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她虚弱地睁开眼,对上的就是林砚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沈清辞!你就这么恨我?”他声音嘶哑,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后怕,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楚?“恨到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
恨?
沈清辞看着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却冰冷刺骨。
“恨?”她重复着这个字,缓缓地摇头,目光像在看一件极其肮脏的东西,“不,林砚,我不恨你。”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将利刃反掷回去:
“我只是觉得,恶心。”
林砚的身形猛地一僵,抓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松开,脸上血色尽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那眼神,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沈清辞闭上眼,不再看他。
从鬼门关走一遭,有些东西,彻底死了。
第六章 死心与“贤名”
吞金事件后,林府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林砚似乎被沈清辞那句“恶心”刺伤了,连续多日不曾回府。而沈清柔,则被一顶小轿,悄无声息地从侧门抬了进来,安置在西苑,成了林砚名正言顺的妾室。
没有宴客,没有仪式,甚至没有告知沈清辞这个正妻一声。
仿佛她这个人,从来就不存在。
沈清辞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她安静地待在属于自己的东苑,每日看书、写字、侍弄花草,表情平静得可怕。
云舒忧心忡忡,却不敢多问。
期间,沈清柔曾穿着一身崭新的桃红衣裙,珠翠环绕,前来“请安”。
“姐姐,前几日之事,是妹妹不对,惹姐姐伤心了。”她袅袅婷婷地行礼,眼角眉梢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还望姐姐看在妹妹与砚哥哥是真心相爱的份上,原谅妹妹。日后妹妹定当好好侍奉姐姐,与姐姐一同伺候砚哥哥。”
沈清辞正在临帖,闻言头也未抬,笔下的字迹依旧平稳工整,只淡淡说了一句:“西苑的,以后无事,不必到我东苑来。”
沈清柔脸上的笑容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柔弱模样,委委屈屈地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很快,京城里便开始流传一些风言风语。说林家嫡女性情善妒,不能容人,逼得夫君只能与妾室在西苑厮守。又说那妾室沈清柔如何温柔小意,如何委曲求全。
这些话语,自然也传到了沈清辞耳中。
她只是淡淡一笑。
善妒?不能容人?
这“贤惠大度”的名声,她不要了。谁爱要,谁拿去。
她如今,只想守着这方寸之地,苟延残喘。或许,是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彻底离开这令人作呕之地的契机。
第七章 科考与隐忍
时光如水,悄然流逝。
转眼,春闱之期将至。
林砚开始变得异常忙碌,整日埋首书房,苦读圣贤书。他与沈清柔的厮混似乎也收敛了许多。
整个林府,乃至整个京城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场决定无数士子命运的考试上。
沈清辞依旧深居简出,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只有云舒知道,小姐偶尔会对着窗外发呆,眼神空茫,不知在想什么。
期间,沈清辞的母亲,沈夫人曾亲自来林府探望过一次。
看着女儿消瘦苍白的面容,沈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我的儿,你受苦了……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也不该让你嫁给他……”
沈清辞替母亲拭去眼泪,笑容平静而哀伤:“母亲,路是我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女儿……不悔。”
只是这不悔里,掺杂了太多血与泪的教训。
沈夫人拉着她的手,低声道:“你父亲……近来对林砚颇为看重,说他此次春闱极有可能名列前茅……清辞,你再忍耐些,等他有了功名,或许……”
“母亲,”沈清辞轻声打断她,“女儿累了。”
沈夫人看着女儿那双死水般的眼睛,所有劝慰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尽的心酸与叹息。
送走母亲,沈清辞站在廊下,看着庭院中抽芽的新柳。
春天来了,可她的心,还停留在那个血色黄昏,从未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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