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4日,爸爸在洗澡时,无意中摸到左侧锁骨上面鼓起了一个包块,有点硬,同时那几天他正闹牙疼。我们一开始都自我安慰,心想八成是牙疼引起的淋巴结发炎,肿起来了而已。但心里总归不踏实,隔天就催着他去社区医院做了个B超看看。
B超结果出来了,报告上写着“左侧锁骨上窝可见数枚串珠样结节,最大约2.4*1.7cm,境界清,内呈低回声,可见血流信号”。医生看了报告,给开了头孢消炎药,说先吃几天看看,如果包块能变小或者消失,那就没事;如果不行,再回来复查。爸爸想了想,决定先吃药观察。
我心里总觉得不保险。
8月7日,还是拉着他们去了本市一家正规的三甲医院。门诊医生用手仔细摸了摸那个包块,沉吟了一下说:“摸着感觉还可以。不过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再做个B超确认下。”于是,我们又做了一次B超,结果和社区医院的几乎一样。医生也给出了同样的建议:继续消炎观察。恰巧爸爸大腿根部内侧也有个小包块,医生看了一眼就说这是个小事,做个门诊小手术切掉就行。我们一商量,决定干脆把这两件事一起办了:一边吃消炎药看锁骨,一边把大腿的小手术做了。
8月22日,大腿手术拆线了,恢复得不错。可锁骨上那个包块,依然顽固地待在原地,不痛不痒,但丝毫没变小。我们回去复查,医生的表情稍微严肃了些,说:“这样吧,做个穿刺活检看看。”我们心里一沉,但也知道这是必要的步骤。穿刺做完,报告需要等四个工作日。
在等报告的那几天里,我依然抱着乐观的念头。爸爸除了有点轻微牙疼,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能吃能睡。我还反复宽慰他们:“肯定就是牙的问题,炎症消下去就好了。等报告出来没事,我们赶紧去挂牙科。”为了让爸爸彻底放松,我们没等他正式退休,就让他提前在家休养了。我心想,他心态好,没压力,身体底子也不错,能有什么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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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噩梦开始了。
那天一早,我就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掐指一算,穿刺报告应该差不多了。上班第一件事,我就躲到角落打电话去医院前台询问。
电话接通,我报上爸爸的姓名和年龄,护士查了一下,说报告已经出来了。我心跳瞬间加速,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我心里特别着急,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看看结论是什么?”护士显得很为难,支吾着说:“这个……你还是自己过来看吧。”她语气里的犹豫和回避,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不祥的预感汹涌而来。
我立刻给妈妈打电话,没想到妈妈带着哭腔说,他们一早已经接到医院的电话,此刻正在医院等着取报告。妈妈在电话那头,颤抖着念出报告上的结论:“……考虑为转移性腺癌,建议结合临床查找原发灶。”听到“癌”那个字的瞬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我让他们赶紧把报告拍给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诊断,我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感觉天旋地转。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回工位,开始疯狂查询所有关于“转移性腺癌”的信息。越查,心越沉;越查,手越凉。
医生看完报告,语气凝重地告诉我们:“这是转移癌,当务之急是找到原发病灶。尽快预约一个PET-CT吧。”我们不敢耽搁,立刻去预约,最快也只能排到29日中午。
做PET-CT那天,爸爸从早上六点多吃过早饭后,就水米未进,一直饿到中午。我们提前赶到医院,看着他虚弱地等待,心里针扎一样难受。检查一直做到下午三点多才结束。
PET-CT报告出来了,像最终的审判,击碎了我们最后一丝侥幸——原发病灶在右肺,肺癌,伴淋巴结转移,诊断是“肺腺癌晚期”,已经失去了手术机会。
医生把我们叫到办公室,详细解释了接下来的路:需要做基因检测,看有没有靶向药可吃。他提供了两种套餐,一种一万元,一种一万六千八,后者更全面,而且如果以后想去上海复旦肿瘤医院那样的大医院,报告也更容易被认可。我和妈妈对视一眼,几乎没有犹豫:“做一万六千八的。”只要能多一线希望,钱可以再挣。医生又说,虽然报告上没明确写,但他担心胃部也有问题,建议在等基因检测结果的这九天里,把胃镜也做了。
从爸爸开始看病起,我就成了网上查询相关信息的“专家”。而妈妈,在爸爸确诊的那一刻,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精气神,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眼里没了光,常常背着人偷偷抹眼泪。
9月4日,我和妈妈陪着爸爸去做胃镜。结果是好的,胃部没有问题!这是几天来唯一的好消息,我阴郁的心情终于透进了一丝阳光。
基因检测报告终于出来了。遗憾的是,没有匹配的靶向药。医生通知我们,让爸爸过了中秋节就入院化疗。我拿着那份复杂的报告,一个字一个字地查,一句一句地对照,内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堤坝,再次崩塌。
等报告那几天,我们没去医院,爸爸也没接受任何治疗,家里风平浪静。有那么一些瞬间,我甚至会恍惚,觉得爸爸根本没生病,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9月12日,我陪爸爸去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护士提醒,第一次住院检查多,时间会比较长,让我们把东西带齐。走出医院,我直接跑去商场,把爸爸看中的那枚金戒指买了下来。当我递给他时,他嘴上还在念叨“浪费钱”,但手却很诚实地伸了过来,让我给他戴上。看着他指间那抹金色,脸上露出些许孩子般的欣喜,我的眼眶又湿了。
9月13日,爸爸正式入院第一天。一早天就下着大雨,我很想请假陪他们去医院,他们俩拿着大包小包的住院物品,我实在不放心。可一想到微薄的薪水,请一天假要扣的钱和全勤奖,而治疗才刚刚开始,几万块已经花出去了……我最终还是没能开口请假。爸爸妈妈在电话里反而安慰我:“没事,我们两个人能搞定,你安心上班。”挂了电话,我内心充满了对自己的怨恨和无力感。
9月16日,爸爸进行了第一次化疗。晚上我去病房看他,他精神头还不错,第一次化疗似乎没带来太剧烈的反应。我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一些,天真地期盼着一切都能这样顺利下去。
然而,化疗后的副作用很快显现。他的白细胞直线下降,不得不去打升白针。升白针的副作用让他胸闷、胸痛。看着他受罪,我心里难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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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爸爸的病情,我们取消了原定的国庆出游计划。整个假期,我都待在家里陪他。有时看他精神尚可,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我又会产生那种“一切如常”的错觉。可看到他枕头上、衣服上越来越多的掉发,我又被猛地拉回现实。
10月8日,爸爸再次住院,进行第二次化疗前的检查。
10月10日,第二次化疗结束。这次反应明显比第一次重,打了两针升白针后,他整个人非常难受,没有胃口,全身无力,在家整整躺了两天才慢慢缓过劲来。
10月31,爸爸入院准备第三次化疗。按照惯例,化疗前做了增强CT评估疗效。庆幸的是,病灶有所缩小!医生说目前的化疗方案是有效的,这给我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11月1日,第三次化疗结束。但化疗的毒性似乎是累积的,这次反应更重了。他开始出现牙龈肿胀、疼痛,加上胃口差,每天吃不了什么东西,人眼看着瘦了下去,脸色也非常难看。
11月24日,第四次化疗结束。
直到2023年1月4日,在医生评估他身体恢复尚可后,才终于入院完成了第五次化疗。
不知是新冠后身体太虚,还是化疗毒性累积,这次化疗后,爸爸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回到家后,他几乎下不了床,食欲极差,脸色晦暗,连脾气也变得比以前差了。这种状态持续了十几天,都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
这个春节,是我有记忆以来,过得最不开心的一个年。窗外是万家灯火,欢声笑语;窗内,是爸爸毫无血色的脸,和妈妈因操劳而日益憔悴的面容。我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却发现无比艰难。
2023年3月15日,爸爸再次住院。医生正式通知我们,之前的化疗方案已经耐药,必须终止。考虑到后续巨大的费用压力,新的治疗方案决定先单用免疫治疗看看效果。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我们带着迷茫和一丝残存的希望,重新踏上了这条看不到尽头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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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霁月,一个致力于深耕癌症患者亲身叙事的自媒体作者。
如果快乐很难,那就祝你平安!愿我们都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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