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绍兴城中村的出租屋飘出煤气味,钱开红闻到后没有报警或找物业,自己上楼去关阀门,他不是专业人员,手里没有工具,也没有人帮忙,结果一打开阀门就发生了爆炸,火光一闪人就倒下了,邻居忘记关液化气瓶这件事本来可大可小,却偏偏遇上了最不该遇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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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跑长途的货车司机,四十来岁,从贵州乡下出来,初中毕业后就没再念书,他媳妇在纺织厂做活,双手磨得又糙又硬,俩人结婚时没摆酒也没要彩礼,靠打工攒的钱盖了一栋小房子,他们不图赚大钱,就想着还完房贷,再买辆二手小车,过个安稳日子,平时他在外面开车拉货,她在家带着孩子,日子过得紧巴,但踏实,邻居都说这人心肠热,三楼那家煤气漏过好几回,他还提醒过人家,可没人记在心上,也没人管。
烧伤面积有八成九,深二度以上的占到六成多,伤口一直长不好,血糖也高,医生说这种情况很复杂,治疗已经花掉快一百四十万,医保报销了多少没人讲清楚,家里把积蓄都用光了,亲戚也都借遍了,钱还是不够,十月底医生说创面愈合了,家属特别高兴,以为马上就能好,可第二天他的气管血管突然破了,人就脑死亡了,没人做尸检,也没人解释为什么会突然恶化,家属提到他营养跟不上,止痛药经常断,康复训练也总是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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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妻子开始做直播卖土特产,不是为了出名,只是想筹钱还债,镜头一直晃动,她说话带着哭腔,没有准备剧本,也没有团队帮忙,观看的人很少,有人看到截图后转发,还有人捐了些钱,但加起来还不到总费用的五分之一,慈善机构没有联系她,也没人帮她找资源,她自己一个人撑着,连哭都不敢太大声,怕吓到孩子。
四个月过去了,他姐姐还没提交见义勇为的申请材料,没有人来问过这件事,也没有人告诉她们具体该怎么做,姐姐说打算试试看,但不知道怎么写材料、标准是什么、别的地方有没有可以参考的例子,大家都叫他英雄,可到了给身份和补贴的时候,系统里却查不到他的信息,制度像一堵墙,挡住了他最后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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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都不知道父亲快不行了,妈妈哄着他们说爸爸很快就能出院,好让他们安心去上学,等回到绍兴后,大儿子第一次见到病床上的爸爸,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轻轻拉着妈妈的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学校里没有人问起这件事,也没有人找心理老师来帮忙,孩子心里装着很多事,大人却不敢开口问他。
这个城中村里,很多住户都在用液化气罐,没装报警器,也没有集中供气,钱开红提醒过邻居注意安全,但没人记下来,也没人继续管这事,珠三角、长三角这种情形挺常见的,可每次都是出事了才有人提起要小心,既没有提前预警,平时也没人巡查,责任也不明确,住在这儿的流动人口就像被遗忘的一群人,遇到事情只能自己担着。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也不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只想把日子过得安稳些,他做了一件好事,结果却丢了性命,没有人给他颁奖,也没有人替他讨个公道,他离开的时候,连一个正式的说法都没有留下,他的故事可能很快就会被忘记,但那些没有解决的问题还在那里,等着下一个像钱开红这样的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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