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市住建局的编外人员办公室里,郑海第一次见到夏总时,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文件。锃亮的皮鞋停在他眼前,夏总拍着他的肩说 “小伙子手勤,跟我干”,那一刻,他攥着文件的手沁出了汗 。从农村来的他,太清楚这是改变命运的 “梯子”。
十年后,郑海坐在仲商镇镇长的办公室里,窗外是刚修好的镇政府广场,大理石地面映着他的西装革履。可每次回到那套岳父全款买的江景房,他的 “镇长光环” 就碎得稀烂。妻子夏婷婷把包往沙发上一扔,高跟鞋踩得地板咔咔响:“郑海,我爸让你帮的那个项目,你磨磨蹭蹭干嘛?要不是我家,你现在还在住建局抄报表呢!”
他低着头给妻子倒水,杯沿的水渍都不敢洒出来。结婚七年,“土包子”“吃软饭” 这些词,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岳父夏总嘴上不说,看他的眼神却总带着审视,连儿子幼儿园的家长会,老师都默认 “夏总的外孙”,没人提他这个 “郑镇长”。
这种压抑,在见到周洁莹那天,终于有了缺口。镇政府新来的公务员里,周洁莹扎着马尾,笑起来有两个梨涡,汇报工作时会紧张地捏着笔记本边角。郑海看着她,像看到了刚毕业时的自己 —— 干净,有朝气,还没被生活磨平棱角。
他开始 “关照” 周洁莹,给她分配轻松的材料整理工作,开会时总点她发言,私下里会 “不经意” 提起:“你这么优秀,在镇上可惜了,我认识市局的领导,能帮你调上去。” 周洁莹眼睛亮了,她从外地考来海西,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市直单位,能留在这座城市。
诱惑像藤蔓,悄悄缠绕住年轻的心。郑海带她去吃高级餐厅,送她名牌包,在她犹豫时握着她的手说:“我跟婷婷早就没感情了,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就娶你。” 周洁莹信了,她搬进了郑海租的公寓,成了他隐秘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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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发现怀孕时,周洁莹攥着化验单的手在抖。郑海皱着眉说:“现在不是时候,我刚当上镇长,等你调去市直,我们再要孩子。”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她以为这是 “暂时的牺牲”,却没想到是三次深渊的开始。
第三次堕胎后,周洁莹脸色苍白地坐在公寓里,郑海打来电话说 “婷婷查得紧,最近别联系”,语气里没有丝毫愧疚。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所谓的 “调动”,不过是他画的饼;所谓的 “爱情”,不过是他释放压力的工具。
东窗事发得猝不及防。夏婷婷发现了郑海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没吵没闹,直接把他贪污受贿的证据。帮夏总项目违规审批的签字、收开发商红包的转账记录,连同情人的事,一起捅到了市纪委。
纪委的人带走郑海那天,他正在开会部署乡村振兴工作,西装口袋里还装着准备给周洁莹的项链。被戴上手铐的瞬间,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夏总时的场景,原来从一开始,他爬上的就不是 “梯子”,而是 “悬崖”。
郑海被双开的消息传遍海西,连带周洁莹也成了 “名人”。她走在镇上的街上,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小三”“狐狸精” 的骂声像针一样扎过来。市局的调动自然成了泡影,镇政府给她调了闲职,同事们躲着她,老家的父母打电话让她回去,她却没脸见人。
三年后,周洁莹还在海西。她换了手机号,搬到了郊区的出租屋,每天下班就回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有热心人给她介绍对象,对方一听说她是 “郑海的情人”,立马就没了下文。她偶尔会在超市看到夏婷婷,对方挽着新的男人,容光焕发,而她,却像被生活抽走了所有力气。
郑海在监狱里写过信给她,说 “对不起”,她没拆,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她不恨郑海了,只是觉得不值。她用三年青春,三次堕胎,换来了一身骂名和无法回头的人生。
海西市的秋天总是多雨,周洁莹站在窗前,看着雨滴砸在玻璃上,像极了当年医院里无声的眼泪。她终于明白,有些 “梯子” 看似能让人爬得更高,实则会让人摔得粉身碎骨;有些 “爱情” 看似温暖,实则是裹着糖衣的毒药。只是这份明白来得太晚,代价太大,大到她要用一辈子去偿还。
而曾经的郑镇长,如今只是监狱里的一个编号。他或许会在某个深夜想起,江景房里妻子的责骂,出租屋里周洁莹的眼泪,还有自己当初蹲在住建局捡文件时,那份最朴素的、想靠双手活下去的初心。只是那些都成了过往,像雨打湿的纸,再也无法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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