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岑啸指着营养液咆哮。
“为什么我儿子不能吃饭,要挂这个鬼东西!”
我平静地解释,“术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他的消化器官被切除了,无法正常进食,必须依靠静脉营养来维持生命。”
“我不管你说了什么!”
岑啸激动地在我面前挥舞着手臂。
“我只知道我儿子之前还能吃饭,现在被你开了一刀,就变成了废人!”
岑念连忙上前,一把“护”住她父亲。
她柔弱的身体挡在我面前,眼泪说来就来。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走廊的人都听清。
“爸,你别这样……林医生是京城来的大专家,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小地方人的情况,没考虑到这笔费用对我们来说是天文数字……”
周围响起议论。
“就是啊,一天几千块,这谁受得了?”
“这不等于判了死刑吗?没钱就得死?”
岑念听到议论,哭得更凶了。
“林医生,求求你了,有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家真的没钱了……”
“您是不是……是不是把他的器官拿走了,所以他才不能吃饭的?”
她用最无辜的语气,问出了极诛心的问题。
“器官贩子”这帽子就这样被她轻松地扣在了我的头上。
“你的指控非常荒谬!”我强忍着怒意。
“所有切除的组织都按规定送去做病理检查了!”
就在这时,岑啸却猛然暴怒扑向了旁边的监护仪器。
“我砸了这吃人的机器!”
我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阻拦。
“别动!那是救命的!”
岑念尖叫着冲上来,挤在我俩中间劝架,却在视觉死角里,用手肘狠狠撞向我的腰侧!
腰侧剧痛传来,我失去平衡撞向器械车。
“哐当——!”
一把止血钳直接砸下贯穿了我的脚。
剧痛让我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岑念尖叫一声,立刻张开双臂对周围的人哭喊:
“不关我爸的事!他也是太着急了!”
“都是我们家的错,是我们太穷了,把大家的情绪都引起来了!”
王主任此时才带着保安姗姗来迟。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激动的人群,脸色铁青。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命令道:
“林殊!你要把事情闹到多大才甘心!别装了!”
“先起来给家属和大家道个歉!就说是个误会!”
我抬起头,看着他急于撇清关系的脸,又看向眼底藏着得意的岑念。
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该道歉的,不是我。”
而我的拒绝在众人眼中,成了冷血、傲慢、死不悔改的铁证。
我左脚严重受伤更被强制休假。
而那个导致我受伤的“劝架”场面,在岑念“一家人”的求情下,被定性为“意外”,连赔偿都没有。
当晚,一段剪辑过的视频在全网引爆。
标题是——《心碎!八岁男孩被名医掏空内脏,姐姐跪求真相反遭医院暴力对待!》
视频里,我“冷漠”宣判,岑啸“绝望”控诉,岑念“无助”下跪,最后是我“理亏倒地”被呵斥的画面。
几小时内,我的个人信息被完全曝光。
门上被泼满红漆,写着:“杀人偿命,器官贩子”。
医院为了平息众怒,第一时间发布声明。
宣布“鉴于林殊医生医德败坏、与患者家属发生严重冲突,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院方决定即刻将其开除”。
我被彻底抛弃了。
导师的电话打来,语气里不再是维护,而是深深的失望。
“小殊,我早就告诫过你,你太刚硬,不懂得变通。怎么总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
连最敬重的老师,也觉得是我的错。
我紧握着电话,咬着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被困在家中,而岑念成了“国民姐姐”,两天内捐款突破百万。
就在我陷入绝望之际,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
紧接着,我的手机疯狂响起,是王主任的来电。
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他惊慌的咆哮。
“林殊!你快看楼下!看直播!你马上给我滚下来!”
我拖着伤脚走到窗边,掀开一角窗帘。
楼下公寓门口,岑家父女被记者和网红们簇拥着。
旁边停着一辆救护车,后门大开,能看到担架上的孩子。
他们竟然把孩子接出来了!
岑念对着镜头哭得梨花带雨。
“我们决定带弟弟回家了!我们不相信这家黑心医院!”
“更不相信那个林医生!”
“我们要用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办法,用食疗,用爱,来救我弟弟!”
岑啸高举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桶,对着镜头癫狂地高喊:
“这里面,是我亲手给我儿子熬的救命米汤!”
“我要用我们自己的粮食,把我儿子身体里被那个毒妇灌进去的毒,全都排出来!”
“我要让我儿子堂堂正正地吃饭,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用米汤,去喂只有半个胃、没有十二指肠、没有胰腺的孩子?
那不是救命,那是灌肠毒药!
电话里,王主任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林殊,你听到了吗!他们疯了!他们这是在杀人!”
“你快下来,你是主刀医生,只有你能阻止他们!”
我沉默了,看着楼下那场荒诞的一幕。
看着岑啸那张无知的脸,看着他手里那个即将终结他儿子性命的保温桶。
我淡淡说:“王主任,我已经不是你们医院的医生了。”
“根据规定,病人家属拥有决定出院的权利。”
“我,尊重他们的决定。”
说完,我挂断电话,将手机调至静音,扔到一边。
我没再看楼下,拖着伤脚坐回书桌前,打开电脑。
点开早已准备好的视频。
屏幕上,岑念正对着镜头说:
“林医生,我们明白,只要能让他活着,我们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旁边的岑啸用力点头。
我只是按下了“群发”,将这份“真相”,同时发送给了上百个我提前整理好的媒体邮箱。
我最后一次望向窗外。
楼下,岑啸正拧开保温桶,准备在全网的见证下,喂下那“第一口救命米汤”。
岑念微笑着对镜头比了个“加油”手势。
我收回视线,光标在“发送”按钮上停留了一秒,
然后,轻轻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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