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895年,伦敦。
皇家地理学会,正在举行一场名为“为何欧洲主宰了世界”的演讲。
台上,来自美国的地理学教授亨利·梅森,正用手杖轻敲地球仪。
“先生们,”他说,“欧洲能主宰世界,并非因为理性、勇气或制度,而是地理赋予了它独特的优势。若给非洲人、印第安人同样的地理环境,他们也能造出大炮和蒸汽机。”
话音落地,台下一片哗然。
贵族子弟、学者、探险家交头接耳,仿佛被人掀翻了信仰。
梅森教授推了推眼镜,不为所动:“欧洲拥有温带气候,适宜种植多种作物;拥有可驯化的大型动物马、牛、羊;而且大陆轴线呈东西走向,让作物、技术与语言都能迅速传播。相比之下,美洲与非洲南北延展,气候带变化剧烈,阻断了文明的流动。诸位,欧洲人不过是幸运的孩子。”
台下,一位年轻的贵族子弟托马斯·多比皱起眉头,愤然起身。
“教授,欧洲的伟大是靠智慧与意志赢来的。您怎么能把文明差距归咎于地理,或者……运气?”
梅森教授微微一笑:“年轻人,如果你真想知道答案,不妨去世界各地走一走,看看那些没有工业文明的大陆。那时候,你或许就会明白,大自然本身,才是历史的作者。”
这句话像一枚钉子,钉进多比的脑海。
几个月后,他递交了休学申请,带着皇家地理学会的介绍信与地图,踏上了一场未知的环球之旅。
02
次年春天,多比抵达南美高原。
在安第斯山脚,印加古道盘旋如巨龙,断裂的石阶、坍塌的神庙、风化的祭坛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的向导卡洛斯,是当地的史学家。
“我们也有伟大的帝国,”卡洛斯的眼睛透着悲凉,“直到白人骑着怪兽(马)而来,一切都结束了。”
“被西班牙人毁了?”多比问。
卡洛斯摇摇头:“不,是他们带来的瘟疫。”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块破旧石碑:“天花像风一样横扫山谷,人死得太快,埋葬者还没埋下尸体,自己就倒下。”
“为什么他们会死,而西班牙人没事?”
卡洛斯苦笑:“或许是因为他们长期与牛、马、猪、羊共生,拥有免疫力。我们没有大型家畜,面对天花毫无防备。”
那一刻,多比想起一位生物学家的话——
“只有与家畜共生的土地,才能孕育免疫与力量。”
当年登陆美洲的西班牙人,不仅带来了枪炮,还带来了病菌。九成美洲土著死于看不见的敌人。600个科尔特斯征服了阿兹特克,168个皮萨罗俘获了印加皇帝。
几天后,多比在遗址考察农田。玉米和土豆茂盛,却看不到一匹马、一头牛,也没有车辙痕迹。
“你们不用牲畜耕地吗?那运输怎么办?”他皱起眉头。
卡洛斯背着手望向山坡,轻轻指着几个孩子在尘土里推着木制玩具,玩具四肢下装着轮子。
“我们知道轮子,”卡洛斯说,“只是这里没有平坦道路,没有马牛,没有可滚动的世界。轮子只能沦为孩子们的玩具。”
多比愣住了。他低头看着尘土飞扬中的小轮子,心里隐隐一痛。
原来,美洲并不是没有想象力,而是被地理困住了原地。玉米茂盛,却驯养不出大型牲畜;懂得轮子,却没有能让它在大地滚动的。
夜空下,多比望着星光点点,第一次感到模糊的不安——文明的征服,并不全凭理性与勇气,而是地理与生物的默契合作。
03
挥别美洲,多比乘船来到了悉尼。
他结识了苏格兰博物学家麦克雷,两人结伴而行,向澳洲内陆进发。
一路上,赤红的尘沙在阳光下闪烁,稀疏的植被映入眼帘。
英国人的牧场上,牛羊悠闲地啃着灌木;旁边的土著部落,却仍依赖石器和长矛捕猎野袋鼠。
多比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不种地放牧?”
麦克雷叹了口气:“这片大陆太干旱、太贫瘠。没有可驯化的大型动物,也没有高产谷物。想耕种,就像跟上帝较劲。”
多比蹲下触摸干裂的土壤,手指沾满红土:“所以不是他们不聪明,而是土地不给机会?”
麦克雷点点头:“地理不仅限制文明发展,有时还会让文明倒退。我给你举个例子——塔斯马尼亚,那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岛屿,本来祖先拥有骨针、渔网和各类工具,但自从海水上升把岛与大陆隔开后,后代的智慧一点点消失。岛上的居民不再捕鱼,也不再缝制衣物,工具种类比大陆少得多。孤立让技术像潮水一样退去。”
多比震惊:“知识也会因为地理而消失?”
麦克雷望着远方跃动的袋鼠,轻声道:“是的。孤立与贫瘠,让文明停滞,甚至倒退。这不是人种问题,而是环境的力量。”
夕阳染红荒原,多比在帐篷中写道:
“这片大陆的孤独,不是人为造成的,而是地理决定的。没有充足水源、肥沃土壤和可驯养动物,文明只能在原地打转。”
04
离开悉尼,多比来到了上海——这是一个半古老半现代的城市。
洋楼林立,商人喧嚣,但城墙之外,依旧是水田与牛车的世界。
多比一路北上,到达天津,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庞大的帝国极其统一——文字、制度、度量衡乃至货币,全境相通。
他带着皇家地理学会的介绍信,拜访著名学者严复。严复毕业于英国皇家海军学院,学贯中西,此时正伏案翻译《天演论》。
寒暄过后,多比直言:“先生,我想请教,为什么中国这样古老又聪慧的民族,没有像欧洲那样爆发工业革命?”
严复指着一张地图:“看,中国的山脉和河流多沿南北方向延伸,平原连成一片,交通畅通。一旦一个王朝崛起,它就能把天下连成一体。”
他停顿了一下,叹息道:“统一让我们安宁,也让我们停滞。”
多比皱眉:“可统一不是力量吗?欧洲分裂才令人苦恼。?”
严复的目光透着悲凉:“分裂才催生竞争,竞争才催逼创新。没有竞争,便没有进化。自然界如此,人类社会亦如此。你看看欧洲,小小的国家互相争斗,却逼出了大炮、蒸汽机和铁路。”
多比想起南美高原的孩子们推着轮子玩具,也想起澳洲荒原上被孤立而退化的文明。中国的土地广阔、河流畅通,长期的高度统一,使得这片土地的创新空间被极度压缩。
离开中国时,多比亲眼目睹沿岸百姓的贫穷与卑微,以及西方军舰在港口耀武扬威。他明白严复眼中的悲凉,那并非学者的自省,而是现实的伤痛。
他在笔记本中写下:
“地理的丰饶塑造了政治的统一,而政治的统一冻结了创新。文明的早熟与强大,也可能成为一种枷锁。”
05
非洲的阳光像一把刀。烈日下,村落稀疏,农田零星,蚊虫肆虐。
多比随英国探险队穿越刚果森林。一路上,浓密的热带雨林遮天蔽日,河流泥泞,蚊虫密集,湿热的空气让人汗流浃背。
途中,他感染了疟疾,高烧的夜里,他在帐篷中昏迷,耳边只有蚊子嗡嗡的声音。如果没有奎宁,他可能已经死去。
康复后,多比观察沿途的村落:村民间隔几百里,语言各异,几乎无法通商。
他忍不住问向导:“他们为什么没有形成统一的帝国?”
向导叹息:“不是不想,而是热带雨林和高山阻隔交通,无处不在的疟疾与黄热病夺走人的生命。疾病像无形的墙,把人群隔开。”
多比低头看着泥泞的河水,眼前是被雨水淹没的农地,更远处,男人们砍伐树木开垦土地,女人在河边捣碎木薯。
这在里,热带雨林无时不刻吞噬着农田,人与自然的斗争永无止境。
在这里,斑马太暴躁,长颈鹿太高,狮子又会攻击人,几乎没有可驯化的动物。以至于农业业始终维持在刀耕火种的水平。
农业发展不起来,就没有剩余财富;没有剩余财富,就没有城市和国家。
文明的起点,就此分叉。
他突然想起英国农场的田园牧歌:马耕地、牛产奶、羊长毛,农夫悠然歌唱。
多比点燃火把,在火光摇曳中写下笔记:
“在这片富饶而危险的大陆上,疾病限制了人的流动,地形阻隔了作物和技术的传播。即便土地充满生机,人类也无法完全掌握它。”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南美的孩子、澳洲的孤岛、塔斯马尼亚退化的工具……这些景象像网一般缠绕着他,让他第一次真正理解:环境与生物才是文明真正的塑造者。
06
数年后,多比回到伦敦,登上皇家地理学会讲台。
他展开那张折痕满布的世界地图,声音平静却有力量:
“我去了美洲,看见文明被病菌吞噬;去了澳洲,见土地拒绝驯化;到了中国,见丰饶冻结创新;在非洲,病与热让人困于原地。”
他向台下的人们展示了大量笔记和图片手稿:
“这些不是理论,而是实地观察的记录。决定命运的不是种族,而是环境,包括土地、动物、作物与病菌,它们织成无形的网,缠绕每一个民族。”
台下有人低声议论,有人眉头紧锁。
梅森教授坐在角落,静静看着这一切。
多比的目光扫过每一位怀疑者:
“文明,不是某个民族的天赋,而是地理、植物、动物与历史长期合作的结果。那些未登上工业列车的民族,不该被嘲笑,他们只是站在另一条河的彼岸。”
他逐一讲述生动案例:美洲土著如何因没有大型家畜而失去免疫力;澳洲大陆与塔斯马尼亚岛的孤立如何让技术停滞甚至倒退;中国统一的地理如何催生制度稳定却抑制创新;非洲热带疾病如何限制人口流动和社会发展。
最后,他拿起一只小木轮,轻轻在桌面上滚动。轮子缓慢旋转,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多比深吸一口气:“文明像这只轮子,不是凭天赋滚动,而是靠环境的支撑。幸运的文明可以借助地理、作物和动物前行;不幸的文明,也许只能在原地徘徊。”
大厅静默良久,随后缓缓响起掌声——先是零星的,慢慢汇成汹涌。
梅森教授坐在角落,凝视多比手中缓缓旋转的轮子,微微点头——这一次,他没有反驳。
更直白的解释
很多人看过《枪炮、病菌与钢铁》,但更多的人没看过,也不会去看。
我用一个3500多字的简短故事,“串烧”了这本书的基本内容。
《枪炮、病菌与钢铁》主要探讨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些文明发展迅速,掌握了枪炮和钢铁,而有些文明停滞不前?
在作者贾雷德·戴蒙德看来,这并不是因为人种智慧或勇气的差异,而是地理和环境的作用。
他认为,文明的差异源自三大因素:粮食作物、可驯养的动物和地理环境。
温带地区的欧洲和西亚,适合种植小麦、大麦、稻米等高产作物,并有马、牛、羊等大型动物可以驯养。农作物和动物不仅提供食物,还让人类获得免疫力和劳动力,从而积累财富、建立城市和技术。
而其他地区则不具备同样条件。
美洲土著没有大型家畜,面对欧洲人带来的天花等病菌毫无抵抗力,导致人口骤减,文明被削弱;
澳大利亚大陆干旱、缺乏可驯化动物,文明发展缓慢;
非洲热带雨林中疾病肆虐,也限制了社会组织和技术扩散。
此外,地理的走向也很关键:欧亚大陆东西横向延展,气候带相似,作物、牲畜和技术容易传播;美洲和非洲纵向延展,气候差异大,阻碍了传播。
书中通过历史、考古和生物学证据,解释了为什么欧洲最终能够征服其他大陆,而不是某个民族天生更聪明或更勇敢。
《枪炮、病菌与钢铁》告诉我们:文明的兴起与衰落,就像一场大自然精心编排的剧本——土地、作物、动物和病菌各司其职,共同塑造历史的舞台,而人类的智慧与勇气,只是在这个舞台上演出的角色,而非决定命运的导演。
理解这一点,才能不被现实世界迷惑,更深刻地认识世界历史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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