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小浩吗?”母亲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在触碰一个破碎了五年的梦。
五年的杳无音信,等来的只是一个沉重得异常的包裹,和上面那个潦草的字——“浩”。
哥哥李诚的心脏狂跳不止,他捧着包裹,感受到的却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一种不祥的、冰冷的预感。
“诚子,你愣着干什么?快打开啊!”
在母亲焦急的催促声中,李诚还不知道这个包裹里等待他们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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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似乎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溽热难熬。
空气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稀,糊在人的皮肤上,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阻力。
窗外老槐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嘶鸣着,一声高过一声,那单调的噪音钻进耳朵,搅得人心烦意乱,仿佛要将人的理智一并点燃。
李浩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在全家人的翘首以盼中,迟迟没有到来。
信箱每天都是空的,希望也跟着一天天落空。
最终,等来的不是那张承载着全家梦想的红纸,而是一份冰冷、单薄的落榜成绩单。
父亲李建国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张刺眼的单子。
他那张被岁月和农活刻满沟壑的黝黑脸庞,此刻紧绷得像一块在烈日下暴晒了数日的岩石,坚硬而没有一丝表情。
他拿起桌上那根跟随了他半辈子的旧烟斗,在桌角用力地磕了磕。
烟锅里残留的烟灰簌簌地散落一地,如同这个贫寒家庭那早已被吹散的、卑微的希望。
“复读。”
两个字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来,不带一丝一毫的商量余地,像两颗砸在地上的石子,沉重而决绝。
李浩猛地抬起头,他十八岁的脸庞因为屈辱和不甘而涨得通红。
他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耳边嗡嗡作响。
“我不复读!”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像一根锋利的针,瞬间扎破了这间屋子里压抑到极致的沉默。
“你说什么?”
李建国的音量陡然拔高,那双因常年劳作而显得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两簇愤怒的火焰。
“我说我不复读!”
李浩梗着脖子,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毫不退让地迎着父亲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目光。
他觉得自己的尊严被那张成绩单和父亲的两个字踩在了脚下,碾得粉碎。
“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你为什么非要逼我?为什么?”
“不读书你能干什么?”
李建国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搪瓷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茶水溅出来,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不读书,你就跟我一样,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在这地里刨食?一辈子让人戳脊梁骨,说你没出息?”
“刨地怎么了?”
李浩的倔脾气被彻底点燃了,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刨地就活该被人看不起吗?我出去打工,一样能挣钱,一样能养活自己!”
“打工?”
李建国被气得笑了起来,那笑声短促而干涩,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你懂什么叫打工?你以为外面的钱是大风刮来的,等着你去捡?你一个连高中毕业证都拿得勉强的半大孩子,你能干什么?你能做什么?”
父亲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捅在少年人最敏感、最脆弱的自尊心上。
李浩感觉自己的心被刺得鲜血淋漓,疼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我能干什么不用你管!”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
“反正我不要再花家里一分钱,我也不要再看你的脸色过日子!”
母亲张桂兰在一旁早已泪流满面,她不停地用粗糙的衣角擦拭着眼泪,想要上前劝解,却又被丈夫身上散发出的怒气吓得不敢靠近。
她只能无助地拉着大儿子李诚的衣角,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诚子,诚子你快劝劝你弟弟,劝劝你爸啊……”
李诚站在屋子中央,感觉自己像被夹在两块巨石之间,动弹不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理解父亲那种“望子成龙”的偏执,那是一个农民对摆脱土地宿命的全部期望。
他也明白弟弟此刻内心的痛苦、迷茫和被逼到绝境的愤怒。
“爸,小浩也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一时心里难受,您少说两句。”
他试图缓和气氛,但他的话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李建国把所有的怒火都转向了李浩,他伸出手指着小儿子的鼻子,那根因为常年干农活而关节粗大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地颤抖着。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李浩,这个家,要么你给我乖乖滚回去复读,要么你就滚出去,永远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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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像一声惊雷,在闷热的空气中炸响。
它彻底击垮了李浩心中最后一丝对家庭的眷恋。
他的眼睛瞬间红了,血丝迅速爬满了眼球。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父亲,那眼神里翻滚着滔天的愤怒,有刺骨的失望,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去,化为一片冰冷而空洞的死寂。
他什么都没再说。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已失去了意义。
他猛地转过身,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不管不顾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巨响。
那扇单薄的木门被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甩上,震得墙壁上那张贴了多年的奖状都簌簌地落下灰尘。
整个家,都随着这声关门声,彻底陷入了死亡般的沉寂。
那个夜晚,没有人能睡得安稳。
母亲在自己的房间里压抑地哭了一夜。
父亲则一个人在院子里坐到了天亮,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的卷烟。
李诚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着隔壁房间里弟弟偶尔传来的、压抑的翻身声,心里像被一块巨石堵着,又闷又疼。
第二天清晨,当母亲张桂兰推开李浩的房门,想要叫他吃早饭时,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一块方正的豆腐块。
旁边放着几件他穿旧了的衣服,仿佛是对这个家无声的告别。
书桌上,那本翻开了无数次的复习资料下面,压着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
纸上只有一句话,字迹潦草而又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
“我能养活自己,别找我。”
李浩走了。
在那个天光未亮、薄雾弥漫的清晨,他带着皱巴巴的几百块钱,一个空空如也的胃,和一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生养他十八年的家。
他就像一颗被用力投掷出去的石子,消失在了小镇尽头那片迷蒙的晨雾之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起初的几个月,寻找,成了这个家庭生活的唯一主题。
李建国彻底放下了田里的农活,那片他视如生命的土地第一次遭到了主人的冷落。
这个固执了一辈子的男人,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去求遍了所有沾亲带故的亲戚,哪怕只是提供一个模棱两可的线索。
他骑着那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在乡间的小路上奔波,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却始终找不到任何确切的消息。
李诚紧急请了长假,从省城赶了回来。
他根据弟弟平时零星提过的向往,跑遍了周边所有可能的城市。
他在一个个陌生城市的廉价旅馆里住下,白天穿梭在人流汹涌的火车站、汽车站,夜晚则流连于一个个烟雾缭绕、键盘声噼啪作响的网吧。
他打印了上千份寻人启事,用胶水一遍遍地贴在电线杆上、布告栏里,可那些印着弟弟青涩面容的纸张,很快就被新的广告所覆盖,或是被风雨冲刷得模糊不清。
母亲张桂兰则用最原始、也最绝望的方式等待着。
她每天都去村口那条通往外界的公路边,从太阳刚刚升起,一直等到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她望着每一辆开进村子和开出村子的汽车,仔细分辨着每一个从远方走来的人影。
每当有和李浩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经过,她的眼睛里都会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花,然后又迅速黯淡下去。
可李浩,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彻底失去了踪迹。
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封信,没有一丝一毫的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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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最残忍的刽子手。
它一天天过去,将那份原本坚定的希望,拉扯得越来越稀薄,越来越透明,最终“啪”的一声,彻底断裂。
寻找,渐渐变成了无望的等待。
而等待,又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消磨成了麻木的习惯。
那个曾经在家里说一不二、像山一样严厉的父亲李建国,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老了,是那种肉眼可见的衰老。
他的背更驼了,头发以惊人的速度变得花白。
他戒了那根不离手的烟斗,也不再大声说话。
他常常一个人搬个小板凳,就坐在大门口那棵老槐树下,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的目光总是空洞地望着远方那条路,眼神里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期盼,只剩下一种化不开的、沉重的悔恨。
母亲张桂兰的眼泪似乎流干了。
但长期的忧思和悲伤,像一条毒蛇,悄悄地啃噬着她的身体。
她患上了慢性的心脏病,天气一变就喘不上气,桌上的药瓶越来越多。
她常常会一个人走进李浩那间空荡荡的房间,摸摸他睡过的床,擦拭那张早已没有主人的书桌,然后一坐又是一个下午。
为了寻找李浩,家里不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一笔不小的外债。
整个家的重担,毫无征兆地,全部压在了哥哥李诚一个人的肩膀上。
那一年,他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不久,刚刚在省城一家颇具规模的设计公司里站稳了脚跟。
他勤奋、聪明,有才华,得到了部门主管的赏识,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年轻人前途一片光明。
弟弟的出走,像一把巨斧,斩断了他原本向上攀升的道路。
面对日渐衰老的父母和一贫如洗的家庭,他别无选择。
他向公司递交了辞呈,在主管惋g惜的目光中,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李,离开了那座他曾满怀憧憬的城市。
他回到了这个死气沉沉、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镇。
他在镇上一家半死不活的食品加工厂里找了份技术员的工作。
薪水不高,工作环境也远不如省城的写字楼,但他需要这份稳定,来支撑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他用自己微薄的工资,一点一点地偿还着家里的债务,小心翼翼地支付着母亲日益增长的医药费。
他像一头沉默的耕牛,默默地拉着这个家沉重的犁,在贫瘠的土地上艰难前行。
对于那个远方的弟弟,他的情感无比复杂,像一团乱麻,理不清,也剪不断。
他怨恨李浩的冲动和自私,怨恨他的不负责任,让整个家都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有好多次,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看到父母那落寞的背影时,他都恨得咬牙切齿。
可每当夜深人静,当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时,那份怨恨又会悄悄地融化,变成更深、更浓的担忧和思念。
他会忍不住想,弟弟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饭?天冷了有没有衣服穿?
他那么倔的脾气,在外面会不会被人欺负?
他有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就这么在重复和等待中流逝了。
李诚从一个眼神清澈、对未来充满希望的青年,变成了一个眉宇间总是带着一丝愁绪、沉默寡言的男人。
他的肩膀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有些微微佝偻,眼角也过早地爬上了与年龄不符的细纹。
他以为,那个叫做“李浩”的名字,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成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一个家庭隐秘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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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个包裹的出现,像一块巨石,轰然砸进了这潭死水之中。
02
那是一个寻常的周末下午,秋日的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稀疏的树叶,在院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影。
李诚正蹲在地上,满手都是黑色的油污,费力地修理着家里那台转动时总是发出“嘎吱”巨响的旧洗衣机。
“李诚,有你的包裹!”
村里的邮递员老王骑着他那辆绿色的自行车,在院门口捏响了车铃,沙哑的喊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
李诚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疑惑地站起身。
他几乎从不网购,镇上的亲戚朋友也都知道他家的电话,很少有人会给他寄东西。
他走到门口,从老王手里接过了那个方形的纸箱。
入手的一瞬间,他的心头就猛地一沉。
好重。
这重量远超出了寻常衣物或者文件的范畴,沉甸甸的,压得他手臂都向下一坠。
他低头打量着这个包裹。
纸箱被黄色的胶带缠得异常严实,一圈又一圈,像是生怕里面的东西会掉出来。
上面没有详细的寄件地址,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似乎是南方某个城市的邮戳,字迹因为沾染了灰尘而难以辨认。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寄件人姓名那一栏。
那里没有完整的名字。
只有一个字,用一种歪歪扭扭、几乎要穿透纸板的笔迹写着。
——浩。
这个字,像一道毫无征兆的闪电,瞬间劈中了李诚。
他的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停止,紧接着又以一种疯狂的速度狂跳起来,撞击着他的胸膛,发出“咚咚”的巨响。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涌上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他捧着那个包裹,感觉自己捧着的不是一个纸箱,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都在冒汗。
他机械地和邮递员道了别,转身走进屋里,脚步有些虚浮。
母亲张桂兰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就着阳光缝补一件旧衣服。
父亲李建国则靠在窗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打盹。
“谁寄来的东西啊?这么大一箱。”
母亲头也没抬,随意地问了一句。
李诚没有回答,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将那个沉重的包裹,轻轻地放在了堂屋那张油漆斑驳的八仙桌上。
放下包裹时发出的轻微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两个人。
母亲抬起头,目光顺着李诚的手,落在了那个纸箱上。
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又无比陌生的字时,她手里的针线活“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的手瞬间攥紧了衣角,嘴唇开始无法控制地哆嗦起来,那双因为常年流泪而显得浑浊的眼睛里,慢慢地,慢慢地蓄满了泪水。
“是……是小浩吗?”
她颤抖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挪到桌边,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个包裹,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猛地缩了回来,仿佛那是什么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物品。
父亲李建国也被惊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桌边。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纸箱,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依旧维持着一家之主的威严,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那双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紧紧握成拳头的手,却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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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了。
这个名字,终于以这样一种突兀而又神秘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生命里。
是衣锦还乡的报喜?
还是……穷困潦倒的求助?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消息?
李诚看着父母那激动、紧张、又带着一丝恐惧的复杂神情,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着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他比他们更害怕。
他害怕这个包裹里装着的,是一个会彻底击垮他父母的答案。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先进屋里看看,一会儿跟你们说。”
他抱起那个沉重的包裹,没有再看父母一眼,转身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两道灼热的、期盼又不安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关上房门。
“咔哒”一声,门锁上了。
世界,被隔绝成了两个部分。
门外是父母焦灼的等待,门内是他一个人的审判。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将包裹放在书桌上,久久地凝视着它,仿佛在与一个沉默的对手对峙。
他仿佛能透过这层层叠叠的纸板和胶带,看到弟弟这五年来的风霜雨雪。
他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走投无路了,才不得不联系家里?
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需要家人的帮助?
李诚拉开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却因为手抖得厉害,划了好几次才把火点着。
青白色的烟雾在眼前缭绕,模糊了他的脸,也稍微平复了他狂乱的心跳。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个弟弟摔门而出的、闷热的夜晚。
如果那天,他能更坚决地拦住弟弟。
如果那天,父亲没有说出那句伤人至深的狠话。
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生活里,从来没有如果。
一根烟很快就燃到了尽头,橘红色的火星烫到了他的手指,他才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无论如何,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03
他将烟头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把生了锈的剪刀。
他再一次走到书桌前,看着那个沉默的包裹,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依旧在发抖,剪刀的尖端几次对准了那厚厚的胶带,又几次无力地移开。
最终,他闭上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赴死的决心,咬着牙,用力地将剪刀的尖端捅了进去。
“刺啦——”
胶带被划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像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
他一圈,一圈,又一圈地划开那些缠绕得密不透风的胶带。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像是在拆解一个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炸弹,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当最后一道胶带被割断,他停了下来,手悬在半空中。
他能听到门外父母压抑的咳嗽声和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他知道,他接下来的动作,将决定这个家未来的走向,是天堂,还是地狱。
他缓缓地,缓缓地,掀开了纸箱的盖子。
就在纸箱盖子被掀开的一瞬间,李诚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要缩成一个针尖。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得一片骇人的煞白。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被冻结了,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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