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突发脑溢血住院的那个傍晚,我和哥哥兵荒马乱地收拾她的日常用品,却在衣柜最底层的旧木箱里,翻出了一个泛黄的红本本。房产证上“单独所有”的字样刺得人眼睛发疼,房屋地址正是母亲现在居住的老房子,登记日期是十年前,而权利人一栏,赫然写着哥哥的名字。那一刻,我手里的保温桶“哐当”掉在地上,汤汁泼洒出来,像我们兄妹三十年的和睦,瞬间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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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哥哥相差三岁,从小在父母的教导下互帮互助,是邻里口中“最和睦的兄妹”。父亲早逝,母亲含辛茹苦将我们拉扯大,哥哥早早辍学打工供我读书,我参加工作后也第一时间把工资交给母亲补贴家用。母亲总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家里的大小事都会和我们商量,逢年过节全家团聚,欢声笑语从不会断。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那些关于家产纠纷的狗血剧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家。直到这个房产证出现,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近几年母亲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房子早晚是儿子的”,只是我从未放在心上,只当是老一辈的传统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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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房产证冲到医院时,哥哥正在病床前喂母亲喝水。看到红本本的瞬间,哥哥的手猛地一顿,水洒在了母亲的衣襟上。他慌乱地解释,说这是母亲主动要过户给他的,怕他婚后在婆家受委屈。可病床上的母亲意识模糊,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根本无法印证他的话。我强压着心头的委屈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十年。哥哥的脸色从慌乱变成恼怒,他说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该惦记娘家的房子,还指责我忘恩负义,忘了他当年是怎么供我读书的。争吵声引来了病房里其他人的侧目,那些曾经羡慕我们兄妹情深的目光,此刻都变得意味深长。三十年的情分,在一本房产证面前,竟脆弱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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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醒来后,在我们的反复追问下,终于道出了真相。原来十年前哥哥刚结婚,嫂子就以“给孩子留保障”为由,逼着母亲过户房产。母亲架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又想着“儿子要传宗接代”,便偷偷办了过户手续,还叮嘱哥哥瞒着我,怕我伤心。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没有哭,反而觉得无比讽刺。母亲口中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原来从来都不是一碗水端平。哥哥看着我失望的眼神,终于低下了头,说他这些年心里也不好受,每次面对我都充满愧疚。可愧疚有什么用?那份被隐瞒、被轻视的伤害已经造成。后来,母亲提出把房子卖掉,房款我们兄妹平分,哥哥没有反对,我也点了头。只是从那以后,我们家的团聚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热闹,饭桌上的沉默越来越多,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妹,终究被一本房产证隔开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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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假面,看似坚不可摧,实则不堪一击。我曾以为的三十年和睦,不过是母亲用偏心维系、哥哥用隐瞒守护的假象。房产证撕开的不仅是家产的归属,更是亲情里最真实的自私与凉薄。或许,这就是现实中的家庭伦理,没有永远的和睦,只有未被触碰的利益。而那些被伤害的亲情,就像摔碎的瓷器,即便勉强拼凑起来,裂痕也永远存在,提醒着我们曾经的隔阂与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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