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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捡垃圾供儿子上学,儿子婚礼念名字,岳父听后当场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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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司仪声音高亢,充满了喜庆的渲染力,正说着天作之合、永结同心之类的吉祥话。

我站在台上,身边是我的新娘,肖暖。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百合,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

台下,宾客满座,觥筹交错。

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坐着我的岳父岳母,王德海和李琴。

他们衣着光鲜,满面红光,正以一种审视和满意的目光,打量着这场由他们一手操办的豪华婚礼。

我的父母,林卫国和陈淑兰,则局促地坐在他们旁边的次位上。

爸爸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新西装,那条空荡荡的裤管被他刻意地藏在桌下。

妈妈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外套,是她压箱底最好的衣服,但依然难掩她常年劳作留下的沧桑。她的手,布满老茧和裂口,此刻正紧张地攥着衣角。

司仪将话筒递给我:“新郎,此时此刻,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吗?”

我接过话筒,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我的视线落在了我母亲的脸上。

“今天,我站在这里,首先要感谢我的父母。”

我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特别是我的母亲,陈淑兰女士。”

我一字一顿,念出她的名字。

妈妈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水光。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我的大学学费,是我母亲靠着捡垃圾,一毛钱、一块钱凑出来的。”

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哗然。

岳父王德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眉头紧锁,眼神里透出一丝不悦和警告。

肖暖也惊讶地看着我,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没有停。

“二十多年,无论刮风下雨,天寒地冻,她每天都拖着一个比她还高的蛇皮袋,走遍我们县城的大街小巷。”

“垃圾场那股酸腐冲鼻的气味,就是我整个青春期的背景音。我曾经憎恶过这种味道,憎恶过她满身的污垢,憎恶过同学异样的眼光。”

“直到我长大,我才明白,那不是肮脏的味道,那是我母亲的血汗,是她用尊严为我铺就的求学路。”

妈妈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用那双粗糙的手捂住了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爸爸伸出唯一完好的手,用力地握住了妈妈的胳膊,他的眼眶也红了。

我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稳。

“今天,我还要感谢一个人。”

“一个我从未见过,却影响了我一生的亲人。”

“我的叔叔,林建军。”

当“林建军”这三个字从我口中清晰地吐出时,我敏锐地捕捉到,台下的岳父王德海,身体猛地一震。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他端着酒杯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哐当”一声,酒杯脱手,摔在地上,红酒溅湿了他昂贵的西裤。

岳母李琴惊呼一声,急忙去扶他:“老王,你怎么了?”

王德海没有理她,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绝望。

我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我的叔叔,林建军,在一个建筑工地上,为了救一个项目负责人,被倒塌的脚手架砸中,当场死亡。”

“而我的父亲,为了拽住我叔叔,被钢筋砸断了一条腿,终身残疾。”

“我们家,从那天起,就塌了。”

我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王德海的心里。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举起话筒,声音陡然提高。

“那个被我叔叔用命救下来的项目负责人,不仅没有一丝感激,反而倒打一耙,说是我父亲和叔叔偷工减料,导致了事故!”

“他利用权势和金钱,买通了关系,赢了官司,让我们家不仅拿不到一分钱赔偿,反而背上了巨额的债务!”

“他踩着我叔叔的尸骨,踩着我父亲的断腿,踩着我们全家的血泪,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成了风光无限的王董!”

“王德海先生!”

我几乎是吼出了他的名字。

“我说的,对吗?”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王德海的身上。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

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扑通”一声,双膝着地,当场跪了下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

而我的思绪,却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昏黄的午后。

二十年前,我们家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爸爸林卫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手艺精湛。

叔叔林建军是他唯一的徒弟,也是他最疼爱的亲弟弟。

兄弟俩在我们村西头开了个小小的木器加工厂,每天伴随着“嗡嗡”的电锯声和清新的木屑香气,日子过得虽不富裕,却也安稳和乐。

我最喜欢待在厂里,看爸爸用刨子将粗糙的木料推出光滑的刨花,看叔叔用墨斗弹出笔直的黑线。

叔叔总是把我举得高高的,用他长满胡茬的下巴扎我的脸,笑着说:“小峰,以后长大了,也跟叔叔学木匠,咱们把厂子开到城里去!”

那年,县里要建一座新的化工厂,是一个大项目。

爸爸和叔叔凭着过硬的手艺,拿下了其中一个车间的内部木结构工程。

那几乎是他们全部的身家,还向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才凑够了买材料的本钱。

爸爸和叔叔都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干完这一票,就能把家里的房子翻新,还能给叔叔攒够娶媳妇的钱。

他们没日没夜地泡在工地上,脸上带着疲惫,眼里却闪着光。

我至今还记得,出事的前一天,爸爸回家时,兴奋地对妈妈说:“淑兰,明天就能完工了!那个王经理,就是城里来的大老板,今天还夸我们活儿干得漂亮呢!”

他口中的“王经理”,就是王德海。

当时,他只是化工厂项目的一个分包负责人。

我见过他一次,他开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来到我们村,来看爸爸做的样品。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皮鞋锃亮,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他对我爸爸和叔叔的态度,谈不上尊重,更多的是一种颐指气使的命令。

“林师傅,工期要抓紧,质量要保证,出了问题,你们可担待不起。”

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话。

爸爸和叔叔总是陪着笑脸,连声应承。

然而,就是这个被他们小心翼翼伺候着的“大老板”,成了我们家噩梦的开端。

第二天,工地上传来了噩耗。

脚手架塌了。

消息传到村里时,妈妈正在给我做晚饭。

她手里的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们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是盖着白布的叔叔,和躺在病床上,右腿血肉模糊、已经昏迷过去的爸爸。

妈妈当场就晕了过去。

那一年,我才八岁。

我还不完全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那个总把我举高高的叔叔,再也回不来了。

而我的爸爸,也永远地失去了一条腿。

处理完叔叔的后事,爸爸拖着残缺的身体,去找王德海,想要一个说法,想要那笔救命的赔偿款。

王德海却换了一副嘴脸。

“林卫国,你还有脸来找我?”

“我正要找你们呢!经过调查,事故原因是你们使用的木料不合格,私自更改了结构,才导致的坍塌!”

“你们这属于严重违约,不仅赔偿金没有,你们还要赔偿我们工期的延误和项目的损失!”

爸爸当时就懵了,他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血口喷人!所有材料都是按你的要求买的,图纸也是你签字确认的!”

“证据呢?”王德海冷笑着,吐出一口烟圈,“白纸黑字的合同上写着,一切工程质量问题,由乙方,也就是你们,负全责。”

“至于图纸,不好意思,我没见过什么图纸。”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份合同,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

而那张王德海签过字的图纸,也早已被他销毁。

他不仅不给赔偿,反而一纸诉状,把我们告上了法庭。

结果可想而知。

我们家没钱没势,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在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们败诉了。

为了支付高额的“违约金”和诉讼费,家里卖掉了木器厂,卖掉了房子,还欠了一屁股债。

爸爸彻底垮了。

他从一个受人尊敬的匠人,变成了一个终日酗酒、脾气暴躁的残疾人。

他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妈妈和我身上,家里从此再也没有了笑声,只有无尽的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

是妈妈,一个人撑起了这个破碎的家。

她开始去捡垃圾。

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拖着一身疲惫和满身的异味回家。

她把捡来的废品分类、打包,卖给废品站,换来几块、几十块的零钱。

这些钱,要用来还债,要用来给爸爸买酒,还要供我上学。

我上小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嘲笑我,说我妈妈是“垃圾婆”。

他们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甚至把垃圾扔进我的书包。

我哭着跑回家,对妈妈大吼:“我不要你捡垃圾!我不要你当垃圾婆!我讨厌你!”

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流泪。

那天晚上,我半夜醒来,看到妈妈在昏暗的灯光下,用针线小心翼翼地缝补我被同学划破的校服。

她的手指被针扎破了,一滴血渗了出来,她只是用嘴吮了一下,又继续缝。

那一刻,我好像瞬间长大了。

我走到她身后,抱住她,哭着说:“妈,对不起。”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抱怨过。

我拼了命地学习,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化作了做题的动力。

我要考上最好的大学,找最好的工作,让我妈妈再也不用去闻那刺鼻的垃圾味。

我做到了。

我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知名的互联网公司,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做到了项目经理。

在大学里,我认识了肖暖。

她像一缕阳光,照进了我灰暗的世界。

她善良、单纯,从不因我的家境而看轻我。

她会陪我吃食堂最便宜的饭菜,会给我买我舍不得买的参考书,会在我因为兼职累得趴在桌上睡着时,悄悄为我披上她的外衣。

我们相爱了。

当我知道她的父亲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王德海时,我只是觉得世界真小。

我从未将这个成功的“王董”,和二十年前那个毁掉我家庭的“王经理”联系在一起。

毕竟,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而且,当年的王德海,在我印象里,只是一个小小的项目负责人,怎么可能在短短二十年里,一跃成为如此成功的商人?

直到我们谈婚论嫁,我第一次去她家拜访。

那是一栋气派的别墅,坐落在市中心最昂贵的地段。

我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心情忐忑地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肖暖,她给了我一个鼓励的拥抱。

客厅里,王德海和李琴正坐在沙发上,审视着我。

当我看清王德海的脸时,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虽然他胖了,头发也稀疏了,脸上多了许多皱纹,但那双眼睛,那种居高临下的、带着一丝轻蔑的眼神,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是他。

就是他。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滔天的恨意和屈辱感,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翻涌。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他是否还记得林建军,是否还记得林卫国!

但我忍住了。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我不能冲动。

我还没有证据。

而且,我不能伤害肖暖。

那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

王德海问了我很多问题,关于我的工作,我的收入,我的家庭。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进行一次精准的资产评估。

“小林啊,听说你是在XX公司做项目经理?不错,年轻人有前途。”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强压着内心的波澜,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我父亲以前是木匠,后来出了意外,身体不好,一直在家休养。我母亲……是环卫工人。”

我说“环卫工人”,而不是“捡垃圾的”,是想为我的母亲,也为我自己,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听到这个回答,王德海和李琴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王德海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小林,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肖暖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从小没吃过苦。我们对女婿的要求,其实也不高,但至少,门当户对,总是要考虑的吧?”

他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我配不上肖暖。

我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己才能懂的冰冷和嘲讽。

“王叔叔,我爱肖暖,是因为她是肖暖。我相信,肖暖爱我,也不是因为我的家庭。”

“我承认,我现在的一切,和您相比,不值一提。但我相信,靠我自己的努力,我能给她幸福。”

王德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端起了茶杯。

那次见面后,王德海不止一次地找过我。

他开出过一张五十万的支票,让我离开肖暖。

“拿着这笔钱,回你的小县城,或者做点小生意,都够了。不要再来纠缠我们家暖暖。”

他把支票推到我面前,姿态高傲,仿佛是在打发一个乞丐。

我把支票推了回去。

“王董,在您眼里,感情是可以明码标价的。但在我这里,不是。”

他见我不为所动,又开始威胁我。

“年轻人,不要太固执。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你们行业里混不下去?”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信。就像二十年前,您一句话,就能毁掉一个家庭一样。”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死死地盯着他的反应。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有过微不可察的收缩。

但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冷哼一声:“不知所云。”

从那天起,我确定了。

他就是那个人。

他没有忘记,他只是在害怕。

而我,也开始了我的计划。

我利用周末和假期,一次次地回到老家。

我找到了当年和爸爸一起在工地上干活的工友,他们大多已经年迈,但对当年的事,依然记忆犹新。

“你爸和你叔,那都是顶好的人啊!活儿干得漂亮,人也实诚。”

“那个姓王的经理,不是个东西!从一开始就刁难你们家。”

“事故那天,我离得不远,看得真真切切。是脚手架的扣件松了,那批扣件,就是姓王的自己找人送来的,说是‘加急物资’!”

“你叔是为了推开他,才被砸到的啊!他就是个白眼狼!”

我把这些人的讲述,都用录音笔录了下来。

我还去了县城的档案局,想查找当年化工厂项目的资料。

但很多关键的档案,都莫名其妙地“遗失”了。

我知道,这是王德海的手段。

但我没有放弃。

我找到了当年负责那起事故案的律师,他已经退休了。

起初,他不愿意多谈。

我把我母亲捡垃圾的照片,我父亲残疾的现状,都摆在了他面前。

我告诉他,我不是为了翻案,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老律师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

“孩子,当年的水,太深了。王德海背后有人……我们尽力了,但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最终给了我一份当年的卷宗复印件。

虽然里面很多证据都对我们不利,但有一份材料,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份由王德海亲笔签名的“材料验收单”,上面明确写着,他对所有进场材料的质量“全权负责”。

这份文件,在当年的庭审中,并没有作为证据出现。

我不知道是当年的律师疏忽了,还是被刻意隐藏了。

但现在,它成了我最有力的武器。

婚礼的筹备过程,对我来说,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王德海夫妇大包大揽,把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得极尽奢华,仿佛是在办一场商业展会。

他们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或明或暗地表示,希望我的父母“最好不要出席”。

“小林啊,不是我们看不起你父母。只是……你看,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爸那个样子,你妈那个职业……总归是不太体面。”岳母李琴说得还算委婉。

王德海则直接得多:“这样吧,婚礼你们父母就别来了。我给他们包个二十万的红包,算是我这个做女婿的一点心意。对外,就说他们身体不好,来不了。”

那一刻,我心里的怒火,几乎要烧穿我的胸膛。

他们不仅毁了我的家庭,现在,还要剥夺我父母见证我婚礼的权利!

他们要用钱,来买断我们一家人最后的尊严!

我看着王德海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冷冷地笑了。

“王董,我再说一遍。那是我爸,我妈。”

“他们可以衣衫褴褛,可以身有残疾,但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这场婚礼,如果他们不能坐在第一排,那我这个新郎,也就不必出场了。”

我的态度坚决,王德海大概是怕在婚礼前节外生枝,惹得肖暖不快,最终没有再坚持。

但他看我的眼神,愈发冰冷和鄙夷。

而肖暖,她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她沉浸在即将成为新娘的喜悦中,兴奋地拉着我试礼服,选戒指,讨论蜜月的目的地。

看着她纯真无邪的笑脸,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知道,我即将要做的事情,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

但我别无选择。

我不能让叔叔枉死,不能让父亲的腿白断,不能让我母亲二十年的血汗白流。

这个公道,我必须讨回来。

婚礼前夜,我回到老家,接我父母去市里。

妈妈拿出她珍藏了多年的一个红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两万块钱,有新有旧,叠得整整齐齐。

“小峰,这是妈给你攒的。不多,你拿着,以后跟肖暖好好过日子。”

我看着那叠钱,仿佛看到了妈妈在无数个日夜里,弯腰在垃圾堆里翻找的背影。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跪在妈妈面前,抱着她的腿,痛哭失声。

“妈,儿子不孝……”

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她的手很粗糙,但很温暖。

“傻孩子,哭啥。你结婚,是天大的喜事。妈高兴。”

那天晚上,我对我爸说:“爸,明天在婚礼上,无论发生什么,你和妈都不要怕。儿子长大了,能保护你们了。”

爸爸喝了口酒,浑浊的眼睛看了我很久,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德海先生!我说的,对吗?”

我的质问,像一声惊雷,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炸响。

跪在地上的王德海,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宾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道道或惊愕、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在我、王德海和我的父母之间来回扫视。

岳母李琴最先反应过来,她尖叫一声,冲上来想扶起王德海。

“你胡说!你这个白眼狼!我们家暖暖对你那么好,你居然在婚礼上血口喷人,污蔑你爸!”

她转向宾客,声嘶力竭地辩解:“大家不要信他!他就是个穷光蛋,想讹我们家的钱!他就是个疯子!”

我冷笑一声。

“我是不是疯子,王董心里最清楚。”

我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叠文件,高高举起。

“这是二十年前,青河化工厂项目的施工合同复印件!”

“这是当年在场工友的证人证言录音整理稿!”

“最重要的是这个!”我抽出那张泛黄的纸,“这是王德海先生亲笔签名的材料验收单!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他对所有进场材料的质量,全权负责!”

“王德海,你敢说,这个字,不是你签的吗?”

王德海抬起头,看到那张验收单,他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他瘫软在地,仿佛一滩烂泥。

“暖暖……爸爸……”

肖暖站在我身边,早已泪流满面。

她看看我,又看看跪在地上的父亲,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痛苦和迷茫。

“林峰……这……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我爸爸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的声音在颤抖,带着一丝哀求。

我看着她,心如刀绞。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刺骨。

“肖暖,对不起。我爱你,这是真的。但是,我今天必须这么做,这也是真的。”

我转向王德海,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王德海,二十年前,你毁了我的家。今天,我也要让你尝尝,众叛亲离,声名扫地的滋味。”

“你以为你用钱就能摆平一切吗?你以为时间能掩盖你所有的罪恶吗?”

“我告诉你,不能!”

我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二十年的压抑、愤恨、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我妈妈捡垃圾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你的豪华别墅里,喝着红酒!”

“我爸爸因为断腿的痛苦,夜夜哀嚎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高档会所里,一掷千金!”

“我因为没有父亲的保护,被同学欺负,被人骂是‘垃圾婆’的儿子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当着你的‘王董’!”

“你们懒,不愿意学习和努力,只想躺着赚钱!”

“你们踩着别人的尸骨,吸着别人的血,过着人上人的生活,还反过来嘲笑被你们伤害的人贫穷、卑微!”

“王德海,你配做人吗?!”

我一声声的质问,像重锤一样,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宴会厅里,鸦雀无声。

只有我沉重的呼吸声,和我母亲压抑不住的哭声。

坐在轮椅上的父亲,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他那只完好的手,死死地抓住轮椅的扶手,骨节发白,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那是二十年来,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不是因为酒精,不是因为自怨自艾,而是因为沉冤得雪的激动和悲愤。

“我……我对不起你们……”

王德海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

“当年……当年我不是故意的……脚手架塌了,我吓坏了……我怕承担责任,我怕坐牢……我一时鬼迷心窍……”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着,试图博取同情。

“鬼迷心窍?”我冷笑打断他,“你的一时鬼迷心窍,换来的是我叔叔的命,我父亲的残疾,我们家二十年的地狱!”

“你怕坐牢,所以你就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一个死人和一个残疾人身上?”

“你怕承担责任,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

“王德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李琴还在徒劳地哭喊:“造孽啊!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暖暖,你快劝劝他,让他别说了!家丑不可外扬啊!”

“家丑?”我看着她,眼神冰冷,“对我来说,这是血海深仇!”

“现在,闹剧该结束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情绪的宣泄已经足够,接下来,是理性的反击。

“王德海,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单纯地报复你,让你身败名裂。”

我的语气变得异常平静,这种平静,比刚才的爆发,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我是来讨债的。”

“第一,你必须向我的父母,向我死去的叔叔林建军,公开道歉。不是跪在这里,而是登报,在所有媒体面前,承认你当年的罪行。”

“第二,赔偿。我不要你的臭钱。但你必须拿出一笔钱,成立一个以我叔叔‘林建军’命名的基金会。这个基金会,专门用来援助那些在工程事故中受到伤害,却因为无权无势而无法得到公正对待的工人和他们的家庭。”

“至于金额,”我看着他,“就用你这二十年来,靠着我叔叔的命换来的所有资产的一半吧。我想,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王德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不舍。

他公司的资产,数以亿计。一半,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你……你这是抢劫!”李琴尖叫道。

“抢劫?”我笑了,“跟你们当年对我家做的事情比起来,我这叫‘物归原主’。”

“你不用想着赖账。我手里的证据,足以让你面临诈骗、伪造证据、恶意诉讼等多项指控。我咨询过律师,数额巨大,情节特别严重,足够让你把牢底坐穿。”

“你可以选择,是失去一半的钱,换取下半辈子的安宁,还是失去所有的钱,和你的自由。”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说完这一切,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我美丽的新娘,肖暖。

她站在那里,像一尊流泪的雕像,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世界,在短短十几分钟里,彻底崩塌了。

一边,是她深爱的男人,和这个男人背后血淋淋的家族史。

另一边,是养育了她二十多年,她一直敬爱崇拜的父亲,一个在她面前轰然倒塌的偶像。

“肖暖……”我的喉咙发干,“我爱你。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爱的女孩,是我仇人的女儿。”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这场婚礼,进行不下去了。”

“对不起。”

我放下话筒,不再看任何人。

我走到台边,推起父亲的轮椅,另一只手,搀扶着早已泣不成声的母亲。

“爸,妈,我们回家。”

我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在数百道复杂的目光中,我带着我的父母,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却充满了罪恶和谎言的宴会厅。

走出酒店大门,外面阳光刺眼。

我回头看了一眼。

酒店门口,肖暖提着婚纱的裙摆,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

她站在台阶上,没有再往前。

阳光下,她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挣扎、不舍,还有一丝我无法读懂的决绝。

我们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此刻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道鸿沟,是用我叔叔的生命,我父亲的断腿,我母亲二十年的血泪,和我整个童年的屈辱,浇筑而成的。

风吹过,吹起了她洁白的头纱,也吹乱了我的头发。

许久,她终于动了。

她没有向我跑来,也没有转身回去。

她只是看着我,用尽全身力气,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我读懂了。

她说的是:“对不起。”

我的心,猛地一痛。

我知道,这句“对不起”,不是替她父亲说的。

是她,对我说的。

她做了她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来,停在了酒店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考究,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下来。

他径直走向王德海的妻子李琴,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李琴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德海,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惊慌。

那个男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了,在王德海公司的宣传册上,他是公司的二把手,也是王德海最信任的副总。

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我扶着母亲上了事先叫好的车,把父亲的轮椅折叠好放进后备箱。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肖暖依然站在原地,像一座望夫石,一动不动。

而那个副总,已经叫来了几个保安,半架半拖地将丑态百出的王德海弄进了酒店。

一场盛大的婚礼,最终以一场惊天动地的闹剧收场。

我不知道明天的新闻头条会怎么写。

我也不知道,我和肖暖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我只知道,压在我心头二十年的那座大山,今天,终于被我亲手凿开了一个缺口。

阳光,第一次,照了进来。

车里,妈妈已经停止了哭泣,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掌心滚烫。

爸爸坐在另一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直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转过头,看着我,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一丝颤抖和欣慰的语气,说了一句:

“儿子,你长大了。”

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回到我们租住的那个狭小的出租屋,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只是,空气中,少了一丝压抑,多了一丝如释重负。

晚上,我接到了肖暖的电话。

她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疲惫。

“林峰,你在哪?”

“在家。”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我能听到她压抑的呼吸声。

“我爸……他被送进医院了,急性心梗。”

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

“……严重吗?”

“还在抢救。”肖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林峰,我恨你。”

我沉默了。

“但我更恨他……恨我自己……”

“我不敢相信,我一直敬爱的父亲,会是那样一个人。我不敢相信,我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富足生活,是建立在你的家庭的痛苦之上。”

“林峰,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电话那头无助地哭泣。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因为我,也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

“肖暖,”我艰难地开口,“这不是你的错。”

“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她急切地问。

这个问题,像一把利刃,插在我的心口。

我们怎么办?

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进来一条短信。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想知道真相的全部吗?来XX咖啡馆,那个副总,知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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