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的一个晚上,福建军区某部队的放映厅内,一场电影放映正在有序进行。
台下官兵看得正认真,忽然,一名连长放声大哭,还指着屏幕激动地喊道:“她是我妻子!”
这名连长是谁?屏幕中的人真的是他的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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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分别
1928年冬,安徽颍上县,一个姓朱的小女孩,因为家境贫寒,被父母送往舅舅家抚养。
舅舅姓李,家里也并不富裕,靠着在集市上的小买卖勉强维持温饱。
所幸舅舅舅母膝下无子,将这个小外甥女视若掌上明珠,还给她取了新名字李秀英。
李秀英懂事得早,八九岁时便已学会做饭洗衣、挑水扫院,做事麻利得像个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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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八九岁,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皮肤虽略显粗糙,但一双眼睛灵动有神。
舅舅舅母商量再三,便打算招一个上门女婿,好留住这个贴心的女儿。
这一年春天,镇子上的一家小店招了个帮工,是个叫冯学永的青年,人高马大,五官周正,做事不声不响却极为勤快。
刚来没几天,他便赢得了李家长辈的赏识,尤其他对李秀英礼数周全,处处周到稳重,让人越看越喜欢。
日子久了,冯学永也察觉到这家人对他另眼相看,其实,他早在第一次见李秀英时便心有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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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间的情愫在柴米油盐中悄然滋长,他帮她搬水,她为他多添一碗饭,他修理屋檐,她替他缝补衣角。
直到某天夜里,舅舅点了盏灯,郑重地将冯学永叫进堂屋,开门见山地说:
“你这孩子做事老实,人也靠得住,我家这丫头,从小养到大,不舍得远嫁,你若有心,不妨留下做个上门女婿。”
冯学永低头不语,却轻轻点了点头,于是,那年秋天,一场不算热闹却极为温馨的婚礼,在李家小院举行。
乡亲们纷纷来道贺,李秀英着一身素雅嫁衣,牵着冯学永的手,走入了属于他们的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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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冯学永在小铺继续干活,李秀英则种菜养鸡,操持家务,不到一年,他们便迎来了第一个女儿的降生。
可好景不长,1946年春,战火再起,国民党在各地抓壮丁,村里已经有几个年轻小伙被强行带走。
那天冯学永说要回老家一趟,帮年迈父母收拾麦田,可那天之后,他便没了消息,起初,李秀英以为丈夫不过是被耽搁了几日。
可三天、五天、十天过去,连个信儿都没有,她带着肚子走到婆家,却得知丈夫当日干完活就动身往回赶了。
村子里悄悄传出风声,说有人看见冯学永在村口被国民党兵抓走,押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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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英听后眼前一黑,晕倒在田埂上,接下来的日子,愈发艰辛,家中老父得了痨病,长年咳血躺在床上,婆婆悲痛过度,整日以泪洗面。
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儿,肚中又怀着另一个孩子,李秀英只能撑起一家人的生活。
她卖过菜,帮人洗衣,也曾挑着箩筐走遍十几里路换来几文钱,肚子大了,依旧蹲在田里拔草,脸上晒得脱皮也不肯歇息。
她不信命,也不怨天,只是将那份执念藏进心底,带着孩子活下去,她坚信,总有一天,丈夫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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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中求生
新中国成立后,村里第一次组织妇女参加政治学习时,李秀英第一个报了名。
她身上的麻布衣褪了色,脚上的草鞋也磨出了洞,但她坐在最前排,眼神格外明亮。
因识字不多,起初她只是跟着听、跟着学,但她思路清晰、态度积极,渐渐成了妇女小组的骨干。
她带着姐妹们组织识字班,还鼓励大家踊跃发言:“男人能做的事,咱们女人也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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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盛夏,几场暴雨突如其来,淮河流域山洪暴涨,河堤告急。
毛主席下达了震动全国的命令:“一定要把淮河修好!”
口号传到安徽,传到颍上,也传到了李秀英耳中,她没有犹豫,当天就找到村干部:“我去!你们要人,我第一个上!”
她的申请很快被批准,李秀英拉上了村里二十多个妇女,组建了一支“女子突击队”。
这群人踏着泥泞,坐了三天的拖拉机车,终于抵达润河段的治淮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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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设任务繁重,堤坝要在七月汛期之前完成,土方量达2000多万立方米,全靠人力搬运。
突击队一到工地便分到了“担土组”,每人每天要完成上百趟的担运任务。
李秀英是队长,更是榜样,她个头不高,身板单薄,却从不肯落下半分。
粗大的木杠压在她的肩上,每走一步,汗水就顺着脖颈直流进衣领,可她从不喊一声苦。
为了争“红旗队”的荣誉,她组织姐妹们与男队比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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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场搬运比赛下来,女子队的扁担断了四根,肩膀肿得连衣服都脱不下来,她们也不退缩。
最难熬的是淘沙子,那时河水刚退,上游冲下来的冰碴还未完全融化,要站在刺骨的河水中,一铲一铲地将沙子搅匀、洗净、挑出。
李秀英脱下鞋袜,卷起裤腿,咬牙下了水,冰水像刀子割在小腿上,没一会腿就发麻发紫。
有人劝她休息,她却摆摆手:“早修一天,乡亲们就能早过上安生日子。”
她是队里倒下次数最多的人,一次在河边抬石头时,她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仰面倒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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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友惊叫着把她拉上来,李秀英一边咳着水一边吐出一口鲜血,大家吓坏了,赶紧把她送进了附近的救护点。
医生给她输液,她却趁人不备翻出医院窗户,偷偷跑回工地。
1951年秋,治淮工程顺利完工,润河段提前交工,庆功大会上,李秀英作为突击队代表,被点名表彰。
那一年,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拍摄了一部纪录片,名叫《一定要把淮河修好》,记录了这场浩大的人民治水工程。
镜头里,有一个女人肩挑土石、脚步沉稳,衣衫虽旧却神情坚定,那就是李秀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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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幕重逢
1952年,全国上下掀起了学习劳模的热潮,《一定要把淮河修好》也在全国范围内轮番上映。
在福建军区的一处野战部队礼堂里,几十位战士正坐在木凳上观看这部纪录片。
就在影片播放到李秀英带领“女子突击队”在工地奋战的镜头时,坐在第二排的一位连长忽然呼吸一滞,他就是冯学永。
屏幕上,李秀英正在抬土、洗沙、修堤坝,阳光打在她的额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而她神情坚毅,脚步未曾迟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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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永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模糊了眼前的画面。
起初,他努力压抑着情绪,只是肩膀轻轻抖动,但随着镜头里那个女人一遍遍出现,他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是我妻子!”他突然站起,指着屏幕激动地喊道。
全场的战士都愣住了,一旁的指导员赶紧上前,将他扶到门外。
冯学永却一把拽住对方的袖子,声音低沉:“同志,那真的是我妻子,失散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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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1946年他被国民党强行抓壮丁,几次逃跑未果,饱受折磨。
后来,他所在的部队起义投向人民解放军,他也随部队南征北战,没有机会回到家乡与妻子重逢。
如今,他终于得到妻子的消息,自然无比激动,可激动过后,是深深的忐忑。
冯学永没有立即写信回去,他害怕,怕自己贸然出现会打乱妻子的生活。
六年过去了,她也许另嫁,也许孩子已长大成人,他不敢奢望,只求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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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他在军区宿舍的油灯下写下一封信,信里,他小心地写道:
“我是安徽颍上人,冯学永,曾在国民党抓丁中失散,看了纪录片《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其中治淮劳模李秀英,容貌与我妻极似,请问,她现在是否安好?是否另有家室?”
信封上,他没有写妻子的住址,而是寄往了“安徽省颍上县人民政府”,几周后,这封信辗转到了乡政府。
那天午饭后,李秀英正在院子里晾衣裳,村干部气喘吁吁地跑来:“秀英同志,有你的信!”
她愣住了,这么多年,除了政府文件,从未有人给她写过信,接过信的那一刻,她的手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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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整个人的呼吸都停了,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几天后,乡里批准她请假,李秀英收拾了一个小包,坐上了去福建的火车。
几天的旅途漫长而煎熬,当火车终于停在福建军区驻地的小站时,冯学永早已守在月台。
当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李秀英什么都没说,只是颤抖着伸出手,冯学永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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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肩此生
重逢后的李秀英没有像旁人期待的那样,留下来与丈夫团聚,她只是短暂停留几日,便再次启程返回了安徽。
回到颍上后,李秀英像从未离开过一样,再次投入到了农村建设与妇女组织工作中。
她白天走村串户宣传政策,晚上挑灯写学习心得,她成了村里妇女们口口相传的榜样。
她与冯学永频繁通信,一年又一年,他们这段跨越千里的情感,也愈发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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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过去,李秀英的孩子渐渐长大,工作也进入稳定阶段,1960年春,她辞职前往部队随军。
他们不再需要靠信纸维系感情,孩子也渐渐多了,从两个到三个,再到五个。
他们把每一个孩子都抚养成材,不求锦衣玉食,只求顶天立地。
家中两个女儿长大后选择成为军嫂,小女儿更是参军入伍,三女儿考入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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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冯学永光荣离休,夫妇二人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
晚年的李秀英依旧朴素如昔,她穿旧棉衣、看《新闻联播》,每天早晨用收音机收听天气预报。
2021年,她搬去孙子家小住,仍坚持一个人洗衣做饭,不愿麻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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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孙子单位组织活动,请她为青年干警讲述“治淮”的故事,有人问她:“你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是什么?”
她顿了顿,答道:“是等到了我丈夫。”
李秀英与冯学永,从战火中走来,携手老去,把平凡活成了传奇,他们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却在时代洪流中熠熠生辉。
他们是平凡中的不凡,是苦难中的坚定,是无数中国家庭在动荡岁月中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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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故事告诉我们:真正的情感,不需誓言,不靠承诺,只靠一生坚守与彼此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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