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忐忑不安地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包子,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似的乱跳。这是我第一次独立蒸包子,馅料是昨晚准备好的韭菜鸡蛋,面团是今早五点起来和的。我揭开锅盖的那一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的心却瞬间凉了半截——包子全都塌了,像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的小老头,难看极了。
"这就是你蒸的包子?"婆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北风。我转身看到婆婆站在厨房门口,那双总是带着挑剔的眼睛此刻更是寒光闪闪。我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这种东西也好意思端上桌?看看你蒸的什么玩意儿!"婆婆大步走过来,用筷子挑起一个包子,面皮立刻就散了,露出里面绿油油的馅料。"你嫁过来快两年了,连个包子都蒸不好,怪不得我儿子在外面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半是因为蒸锅的热气,一半是因为羞辱。结婚前我在城里上班,从来没进过厨房,婚后为了融入这个农村家庭,我硬着头皮学做家务。可婆婆似乎总有数不完的挑剔。
"妈,我下次会..."
"什么下次?"婆婆打断我,"你知道吗,一个女人连饭都做不好,在我们这个村子里是会被笑话的!你这不是在砸我们老刘家的招牌吗?"
就在这时,厨房门口传来一声轻咳,我丈夫刘勇站在那里,一脸尴尬。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对上他母亲犀利的目光后,又咽了回去。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家门不幸"。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知道这失败的包子,或许会成为我婚姻中的一道分水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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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的话像一把刀,不仅割裂了一顿早饭的和谐,更在我的婚姻里划下了深深的伤痕。那天早上,婆婆把那锅塌了的包子全倒进了泔水桶,说是"猪都不一定愿意吃"。她自己煎了两个荷包蛋,只给刘勇和公公盛了,我的碗前空空如也。刘勇想给我夹个鸡蛋,被婆婆一眼瞪了回去。
"不会做饭的人,不配吃饭。"婆婆冷冷地说,声音不大,却如同判决书一般不容反驳。
从那天起,我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婆婆几乎不与我说话,即使必须交流,也是用命令的口吻。更让我心寒的是,刘勇在婆婆面前从不为我说话,仿佛那个曾经在月光下许诺"一生一世爱护你"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一周后的周日,村里要举行传统的"丰收节",每家每户都要带一道拿手菜参加。婆婆直接对我下了命令:"你负责做个拿手菜,要是再出丑,就别怪我不给你好脸色看。"
我慌了神,整晚翻阅食谱,最后决定做一道看起来简单的东坡肉。我提前一天买好猪肉,按照网上教程一步步操作,从腌制到炖煮,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当东坡肉最终出锅时,我松了一口气——颜色红亮,肉质软烂,闻起来香气四溢。我偷偷尝了一小块,味道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这是你做的?"婆婆进厨房时,语气里满是怀疑。她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还行。"她最终只憋出这两个字,但我知道她是喜欢的,因为她不自觉地又夹了第二块。
丰收节那天,我的东坡肉受到了村里人的赞赏,几个大婶甚至问我要配方。我偷瞄婆婆,发现她脸上挂着难得的笑容,正在向村里的老姐妹们炫耀:"这是我媳妇做的,手艺不错吧?跟我学的。"
我愣在原地,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是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我的付出,却又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刘勇站在一旁,看着我,眼神复杂。他轻声对我说:"媳妇,你今天真棒。"
回家路上,婆婆走在前面,我和刘勇落后几步。刘勇悄悄握住我的手,说:"我妈其实就是嘴硬心软,你多包容她点。"
我苦笑不得:"包容?刘勇,你知道这两周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她把我当什么了?一个佣人?"
刘勇脸色一变:"你别这么说,我妈就这性格,她对我小时候更严厉。她这是为你好,你城里来的,不懂农村规矩,她是怕别人笑话你。"
我松开他的手,心如死灰。原来在他心里,我永远是那个需要"教导"的外来者,而不管发生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站在他母亲那边。
接下来的日子,我表面上学会了讨婆婆欢心,暗地里却开始在手机上找兼职工作,存私房钱。我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家里,我永远都是个外人,而最让我失望的,是那个曾经许诺要爱护我一生的男人。
三个月后的一个雨夜,刘勇喝醉了酒回家,一进门就吐得到处都是。婆婆不在家,去邻村看她生病的姐姐了。我一边收拾狼藉,一边埋怨他:"你说你喝这么多干嘛?"
刘勇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媳妇,对不起..."他忽然抱住我,酒气熏得我直皱眉,却听他继续说:"我知道这段时间苦了你,我妈那人就是倔,你别往心里去。"
我推开他:"刘勇,不是你妈的问题,是你!你为什么每次都站在她那边?我是你妻子啊!"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刘勇罕见地情绪激动起来:"你知道我小时候多苦吗?我爸常年在外打工,是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她那么不容易,我不孝顺她孝顺谁?"
"孝顺她不代表就要委屈我啊!"我几乎是喊出来的。
刘勇一下子安静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林小雨,你到底想怎么样?离开这个家吗?"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我深吸一口气:"刘勇,我不是要你在我和你妈之间选一个,我只是希望有个公平的环境。你说,如果是我妈这样对你,你会怎么想?"
刘勇沉默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第二天,刘勇竟然主动跟婆婆摊牌了。他说:"妈,小雨已经很努力了,您就别总是挑她毛病了。她是我媳妇,不是您的丫鬟。"
婆婆先是震惊,继而大怒:"你这是嫌弃亲妈了?娶了媳妇忘了娘?"
"不是这意思,"刘勇难得的坚定,"我只是希望咱们家和睦一点。您看,自从上次包子事件后,您对小雨的态度就变了。其实她那天是因为面发得太久了,才会导致包子塌陷的。这不怪她,是我没有提前告诉她。"
婆婆冷哼一声:"我看你是被她迷住了!行,你们小两口过你们的,我这把老骨头就不碍你们眼了!"说完,她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把门重重关上。
那天晚上,婆婆没出来吃饭。我忐忑不安,刘勇却说:"别担心,让她静静,她这人就是要面子。"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早上,婆婆竟然主动敲我们房门,说要教我做包子。她的语气依然不算温柔,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刻薄。
在她的指导下,我第一次成功地做出了漂亮的包子,香喷喷的,连公公都赞不绝口。
午饭时,婆婆忽然对我说:"城里女孩就是手巧,一学就会。"虽然语气还是有点酸,但我能感觉到那是她式的认可。
我偷偷看了一眼刘勇,他正对我微笑。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家"的真谛。家不是讨好谁,也不是忍让谁,而是每个人都能被尊重,被理解的地方。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刘勇不仅跟婆婆说了那番话,还去找了村里德高望重的张爷爷调解。张爷爷亲自登门,跟婆婆聊了很久,大概是点明了婆媳关系的要害——媳妇不是女儿,更不是仆人,而是儿子的另一半,是家庭的一份子。
慢慢地,婆婆对我的态度软化了。虽然她嘴上从不认输,但行动上已经有了改变。她开始询问我城里的生活,甚至有一天,当我在厨房煮面条时,她竟然对我说:"你这手艺,比我强多了。"
有时候,我会回想那个塌了的包子,心里却不再有悲伤。我明白,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往往不是因为一件小事,而是因为我们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全感。婆婆害怕失去儿子的爱,我害怕在新家庭中没有立足之地,而刘勇则害怕无法平衡这两段重要的感情。
如今,当我再次站在蒸锅前,看着那一个个饱满圆润的包子,我不禁莞尔——有些事情,就像蒸包子一样,火候到了,自然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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