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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聚会上,一个副处级同学没坐上主位,显得有些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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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聚会的包厢里,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空气中混杂着昂贵白酒的酱香、菜肴的油香,以及十年未见后,中年人身上那种混杂着疲惫与故作精神的复杂气味。

我坐在长桌的次位,身边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当年班里的文艺委员,如今一家上市公司的公关总监,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她正举着杯,挨个跟到场的金融精英、IT新贵、体制内中坚们寒暄。

我的目光,却越过这些觥筹交错的热闹,落在了斜对面一个略显落寞的身影上。

老周。

周建国。

当年班里最沉默寡言的男生,如今是我们这群人里,唯一一个名字前可以加上“副处级”前缀的人。

他被安排在主位旁边,一个不算差的位置,但显然,不是他预期的那个位置。

主位上坐着的,是这次专程从美国飞回来的老同学,一位在华尔街做量化交易的大神,身家是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难以企及的传说。

资本在任何时候,都比权力更懂得如何理直气壮地占据餐桌的圆心。

老周的嘴角,挂着一丝标准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但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他的背挺得很直,一种长期在机关里养成的姿态,可那挺直里,又透着一股无法舒展的僵硬。

他不怎么说话,只是在别人敬酒时,象征性地抬一下杯子,抿一小口,喉结滚动的幅度都带着一丝不情愿。

他显得有些不高兴了。

我端起面前的酸梅汤,小口喝着,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压住了心底某种相似的、却又截然不同的焦灼。

我的丈夫沈浩,就坐在我的另一侧。

他正和旁边的老同学聊着最新的建筑设计风潮,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他总是这样,在社交场合里像一颗自带光源的星星,轻易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我侧头看他,他恰好也转过头来,眼神撞在一起。

他对我笑了一下,很温柔,带着安抚的意味,然后伸手过来,轻轻覆在我放在桌下的手上。

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

一如既往。

可我的指尖,却是一片冰凉。

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的光映亮他英俊的侧脸,他迅速地按灭,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如果是在三天前,我或许真的什么都不会察觉。

但现在,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帧被无限放慢的电影镜头,在我眼前清晰上演。

那不是周六的晚上。

真正的风暴,开始于两天前的那个周四,一个普通的、下着小雨的傍晚。

那天我提前下班,公司一个并购案的前期尽调顺利收尾,我作为法务负责人,终于能喘口气。

结婚七年,我们一直没要上孩子。去医院检查过几次,双方都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是压力太大,讲究缘分。

婆婆倒是不催,只是每次来,都会炖上一锅据说能暖宫助孕的汤,然后看着我一碗一碗喝下去,眼神里是混杂着期待与怜悯的复杂光芒。

我渐渐习惯了这种目光,也习惯了每个月那几天,当身体的信号明确告知又一次失败时,心里那片瞬间塌陷下去的空洞。

沈浩总会安慰我,他说,我们两个人也很好,有没有孩子,他都爱我。

我相信他。

至少,在那个周四之前,我一直都信。

那天我回到家,玄关处没有沈浩的鞋。他发消息说,公司临时有个项目会,会晚点回来。

我换了鞋,走进客厅,看到他的iPad随意地扔在沙发上。屏幕还亮着,停留在一个打车软件的界面上。

大概是叫车去开会,忘了关闭。

我走过去,本想帮他关掉,手指触到屏幕的一瞬间,却鬼使神使地点开了“我的行程”。

一行行记录,整齐地排列下来。

家到公司。

公司到家。

公司到XX设计院。

家到父母家。

一切都正常得像一张精确的时刻表。

直到我看到那个小小的、不甚起眼的标签——“常用同行人”。

打车软件为了方便用户,会自动记录那些经常一起乘车的人,并生成一个快捷选项。

我点开它。

一个头像跳了出来。

是个年轻女孩的侧脸,长发,笑容很甜。

备注是:小安。

系统记录着,在过去三个月里,沈浩和“小安”,总共有二十七次同行记录。

出发地大多是他的公司,目的地,则五花八门。

有几个网红餐厅,一家美术馆,甚至还有一次,终点是一家位于城市远郊的温泉酒店。

时间,大多是工作日的晚上,或者周末的下午。

我站在客厅中央,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iPad屏幕发出的幽幽白光,照在我脸上。

那光很冷,像手术室里的无影灯。

我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一种血液瞬间凝固、大脑却在高速运转的绝对冷静。

我没有哭,也没有摔东西。

我只是拿起我的手机,对着那个界面,拍了一张照片。

一张,又一张。

从不同的角度,确保每一个地址,每一次的时间,都清晰可见。

我像一个专业的法证人员,在为一个即将到来的审判,搜集最原始、最冰冷的证据。

然后,我关掉iPad,把它放回原处,仿佛我从未动过它。

我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婆婆上次送来的石榴。

红色的果皮,坚硬而光滑。

我用刀切开它,里面是密密麻麻、晶莹剔透的果粒,像无数颗微缩的红色宝石,又像无数滴凝固的血。

我一粒一粒地把它们剥下来,放进玻璃碗里。

指甲被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沈浩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带着一身的雨气和疲惫,看到我坐在沙发上等他,有些意外。

“怎么还没睡?”他走过来,俯身想亲我。

我微微偏开头,躲开了。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给你剥了石榴。”我指了指茶几上的玻璃碗,语气平淡得像在播报天气。

“哦,好。”他掩饰住那瞬间的尴尬,在我身边坐下,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嗯,真甜。”

我看着他,看着他的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滚动。

“今天会开得顺利吗?”我问。

“还行,老问题,甲方又提了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抱怨着,吃着石榴,似乎已经完全放松下来。

“很辛苦吧。”我说。

“是啊,快累死了。”他放下勺子,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感觉身体被掏空,每天都在填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

黑洞。

我的心,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也变成了一个黑洞。

但我脸上什么都没露出来。

我甚至还伸出手,帮他按了按太阳穴。

“早点休息吧。”我说。

那晚,我们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汉界。

我能清晰地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而我,睁着眼睛,看着窗外路灯投射进来的、被窗帘过滤后的微弱光影,直到天亮。

接下来的两天,我像一个潜伏的猎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我的猎物。

我观察他接电话时,会下意识地走到阳台。

我观察他回复微信时,嘴角会不自觉地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我甚至在他洗澡的时候,拿起了他的手机。

锁屏密码是我的生日。

多么讽刺。

我没有打开微信。我知道,那里面大概率什么都找不到。一个如此谨慎的人,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셔。

我只是打开了相册。

在“最近删除”里,我看到了一张照片。

是那个叫“小安”的女孩,站在阳光下,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笑得灿烂又明亮。

照片的拍摄角度,是亲昵的、自上而下的男友视角。

拍摄日期,是上个周末。

那个周末,他告诉我,他在公司加班。

我默默地将照片恢复,然后用我的手机,再次拍了下来。

证据链,正在一步步变得完整。

然后,就到了周六的同学聚会。

我主动提出,让他开车带我一起去。

我甚至帮他挑选了今天要穿的衣服,一件质感很好的灰色羊绒衫,显得他温文尔雅,气质出众。

出门前,婆婆送我的那只玉坠的挂绳断了。

那是我和沈浩结婚时,他妈妈给我的,说是沈家的传家宝,要传给儿媳妇的。

玉的质地很好,温润通透。

我一直戴着。

沈浩看见了,拿过去,说:“我找时间去给你换根新绳子。”

他把玉坠小心翼翼地放进他的钱包里。

那个瞬间,我的心,像被针尖轻轻刺了一下。

你看,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无数这样真假难辨的细节。

他会记得你的生日做密码,会小心保管你珍视的物件,会温柔地对你说爱你。

同时,他也会为另一个女孩拍下阳光下的笑脸,会在深夜带她去温泉酒店,会把她备注成一个亲昵又安全的名字。

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或许,都是。

人性本就是一座幽深复杂的迷宫。

聚会终于在午夜的喧嚣中散场。

大家互相搀扶着,醉醺醺地道别,约定着下次再聚。

老周走的时候,还是那副样子,礼貌周全,但眼神疏离。他大概是今晚唯一一个没有喝多的人。

我和沈浩跟众人告别,走向停车场。

夜风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子。

沈浩大概也喝了点酒,脸颊泛红,他把车钥匙递给我:“你来开吧。”

我点点头,接过钥匙。

回家的路,很长,也很安静。

车里只开着微弱的仪表盘灯光,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掠过,像一道道流光溢彩的伤口。

沈浩靠在副驾上,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我不是一个喜欢在公开场合撕破脸的人。

那不体面。

对我,对他,对我们这七年的婚姻,都不体面。

家,才是我选定的审判庭。

回到家,我停好车。

沈浩已经醒了,他揉着太阳穴,说:“头有点疼。”

“我给你煮碗醒酒汤。”我说。

我走进厨房,烧水,切姜片,放红糖。

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

沈浩换了鞋,走进客厅,瘫倒在沙发上。

我端着汤走出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趁热喝。”

他坐起来,端起碗,热气氤氲了他的眼镜片。

我没有坐下,就站在他面前。

“沈浩。”我叫他的名字。

“嗯?”他抬起头,隔着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看着我。

我拿出我的手机,调出那张我拍下的打车软件的截图,递到他面前。

“小安,是谁?”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法庭上宣读卷宗的书记员。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慌乱和难以置信的复杂神情。

他摘下眼镜,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当他再次看向手机屏幕时,他脸上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厨房里水壶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低着头,看着那张截图,像一个被当场抓获的罪犯,看着指向自己的铁证。

我也不催他。

沉默,有时候是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力量的武器。

它像一个不断抽气的真空泵,将周围的空气一点点抽干,让身处其中的人感到窒息。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

他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就是一个……公司的实习生,刚毕业的小姑娘,有时候项目忙,顺路送她回家而已。”

这个解释,苍白,无力,漏洞百出。

我没有戳破他。

我只是换了一张照片,是那张我在他手机“最近删除”里找到的女孩的笑脸。

“是她吗?”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

如果说,刚才的截图是物证,那这张照片,就是无法辩驳的人证。

它直接击溃了他试图构建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抬起头,看着我。

他的眼神里,不再有辩解,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击败的灰败。

“温静……”他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是她吗?”我又问了一遍,语气依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砸在冰面上的石子,清晰,决绝。

他闭上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是。”

一个字。

像一声迟来的丧钟。

为我们七年的婚姻,敲响了。

我收回手机,转身,走进书房。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是我用两天时间准备好的。

一份《婚内忠诚协议补充条款》。

我不是一个相信眼泪和忏悔的人。

我是学法律的,我只相信白纸黑字,相信条款,相信违约责任。

我把文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就在那碗已经半凉的醒酒汤旁边。

“你先看看。”我说。

他拿起那份文件,手指在微微颤抖。

A4纸上,用宋体四号字,清晰地打印着一条条规定。

关于共同财产的界定。

关于重大开支的知情权。

关于非必要异性交往的边界。

以及,最核心的,关于忠诚义务的再次确认和违约后的惩罚性赔偿条款。

我要求,如果再次发生类似事件,他将净身出户。

并且,需要一次性支付我五百万作为精神损害赔偿。

这很苛刻。

甚至在法律上,可能都得不到完全的支持。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婚姻对我来说,不是风花雪月,不是激情褪去后的搭伙过日子。

它是一份契约。

一份以信任为基础,以忠诚为担保的,终身制的契约。

现在,基础动摇了,担保失效了。

我需要重新加固它。

用最冰冷、最坚硬的规则。

沈浩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他的脸色,从苍白,变成了铁青。

“温静,你这是在审判我吗?”他终于抬起头,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屈辱。

“我是在保护我自己。”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也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重新遵守契ax约的机会。”

“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契约了吗?”他的眼眶红了,“七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是一张纸吗?”

“感情?”我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温度,“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它今天可以在我这里,明天就可以在‘小安’那里。但规则不会。”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把那份协议扔在桌上,站起身,在客厅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我累,温静,我真的很累。”他突然停下来,看着我,声音里充满了疲惫,“这几年,要不上孩子,妈那边的压力,工作上的压力……我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喘不过气来。”

“她……小安,她很年轻,很简单,跟她在一起,我感觉……我能喘口气。”

他说得很艰难,像是在剖开自己的胸膛,让我看里面腐烂的伤口。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直白地袒露他的脆弱。

我承认,那一刻,我的心软了一下。

我想起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会拉着我在深夜的街头奔跑,会为我画无数张设计草图,说要亲手为我设计一个全世界最美的家。

时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因为生活的重压?还是因为我常年专注于工作,忽略了他的感受?

我不知道。

或许都有。

但我很快就压下了那丝柔软。

这不是我原谅他的理由。

累,不是背叛的借口。

压力,也不是伤害我的通行证。

“所以,温泉酒店,也是为了‘喘口气’?”我冷冷地问。

他的脸,瞬间又白了。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他急切地辩解,“我发誓,我们只是……只是去泡了个温泉,聊了聊天。”

我看着他。

他的眼神,躲闪,慌乱。

我已经无法分辨,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信任一旦崩塌,重建的过程,将无比漫长和艰难。

“沈浩,”我深吸一口气,“我现在不想听你的解释。我只想问你,这份协议,你签,还是不签?”

“如果我不签呢?”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最后的挣扎。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说,“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我会让我的律师准备好离婚协议,财产分割,我会按照法律规定,争取我应得的全部。”

我没有威胁他。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他必须面对的选择。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到一丝动摇,一丝不舍。

但我没有。

我的脸上,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

我不是在赌气。

我是真的做好了离婚的准备。

一段没有忠诚作为底线的婚姻,对我来说,就像一栋地基被白蚁蛀空的房子,无论外表看起来多么华丽,都随时有坍塌的危险。

我宁愿在它彻底倒下前,主动走出来。

哪怕外面风雨交加。

我们对峙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颓然地坐回沙发上。

他拿起桌上的笔,翻到协议的最后一页,在签名栏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浩。

那两个字,他写得歪歪扭扭,力透纸背。

写完,他把笔扔在桌上,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绝望和解脱的眼神看着我。

“温静,这样……你就满意了吗?”

“这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我说,“这是规则。”

我拿起那份他签好字的协议,一式两份,我将其中一份收好,另一份,留给他。

“还有一件事。”我说。

他看着我,眼神空洞。

“明天,我要见她。”

沈浩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你要干什么?”他声音嘶哑地问,“温静,事情是我一个人的错,跟她没关系,你别去找她……”

“你觉得,我是要去打她,还是骂她?”我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沈浩,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只会一哭二rayed三上吊的女人吗?”

他没说话,但他的表情,默认了我的猜测。

我心里一阵悲凉。

原来,在他心里,我竟是如此面目模糊。

“我见她,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她。”我平静地说,“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要让她知道,她想要染指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以及,这段婚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不会像个泼妇一样去撕扯,那很难看。”

“我只是去宣示我的主权。清晰地,冷静地,让她明白,边界在哪里。”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欢脏。”

沈浩怔怔地看着我,他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面孔的我。

冷静,强大,甚至……冷酷。

“你约她,还是我通过别的渠道找到她?”我给了他选择。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拿起了手机。

第二天下午,我约在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一个靠窗的安静角落。

我提前到了十分钟,点了一杯美式。

黑色的液体,苦涩,但提神。

我需要我的大脑保持绝对的清醒。

小安是准时到的。

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年轻,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

青春,干净,像一颗还没被社会打磨过的鹅卵石。

她看到我,有些局促,走到桌前,小声地叫了一句:“温……温姐。”

这个称呼,让我觉得有些刺耳。

“坐吧。”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她拉开椅子,坐下,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

“想喝点什么?”我问。

“不……不用了,谢谢。”她摇摇头。

我没有勉强她。

服务员走后,桌上的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则在打量她。

我试图从她身上,找到沈浩所说的“能喘口气”的感觉。

大概是那种未经世事的单纯,和对他的全然崇拜吧。

一个在职场和家庭双重压力下疲惫不堪的中年男人,对于这种不掺杂质的仰慕,或许真的很难抵抗。

“你不用紧张。”我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今天找你来,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

“我只想跟你聊聊,关于沈浩,也关于你。”

“我……对不起。”她咬着嘴唇,眼圈红了,“温姐,我真的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他结婚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是教科书般的标准说辞。

但我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他没告诉你,但你没有渠道知道吗?”我反问,“在这个信息时代,查一个人的基本情况,并不难吧?尤其,他还是你的直属上司。”

她的脸,白了一下。

“我……我只是……”她语无伦次。

“你只是觉得,他温柔,体贴,成熟,有才华,对你很好,是不是?”我替她说了下去。

她愣住了,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给你安全感,让你觉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她再次点头,眼睛里的泪水已经开始打转。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小安,你知道我和沈浩结婚多久了吗?”

她摇头。

“七年。”我说,“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我们一起从一无所有,到今天有车有房。我们一起经历过他创业失败的低谷,也分享过他拿到第一个国际设计奖项的喜悦。我们一起照顾过生病的父母,也一起面对过要不上孩子的绝望。”

我每说一句,她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你看到的,是他在人前光鲜亮丽的一面。你没看到的,是他为了一个项目熬得双眼通红的样子,是他面对甲方刁难时回家后的沮丧,是他因为父亲手术费而四处筹钱的窘迫。”

“这些,构成了他的人生。也构成了我们的婚姻。”

“我承认,我们的婚姻可能进入了疲惫期,它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激情。它更像……更像我手上这杯美式咖啡,入口是苦的,但回味是甘的,而且,能支撑我度过每一个需要保持清醒的时刻。”

“而你,”我看着她,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就像一颗突然被投进咖啡里的方糖。你带来了瞬间的甜腻,但同时也破坏了它原有的味道。而且,方糖,是会融化的。”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对不起,温姐,我真的错了……我马上就辞职,我离开他,我再也不会见他了……”她抽泣着说。

我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辞职,离开,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我平静地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逼你离开。我是来告诉你,第一,沈浩,是我的丈夫,这一点,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改变,除非我主动放弃。”

“第二,我们之间,有共同的财产,有复杂的社会关系,有七年的情感和利益捆绑。这不是一场你可以轻易介入,并且能全身而退的恋爱游戏。它更像一个复杂的商业项目,而你,连尽职调查都没做好,就贸然入了局。”

“第三,”我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她的眼睛,“我希望你明白,我之所以坐在这里跟你心平气和地谈,不是因为我大度,也不是因为我善良。而是因为,我觉得,为一个犯错的男人,和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在咖啡馆里上演一出闹剧,不值得。它会拉低我的层次,浪费我的时间。”

“所以,怎么选择,在你。是及时止损,还是继续在一个没有未来的泥潭里消耗自己的青春,你自己决定。”

说完,我站起身。

“我的话说完了。”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

“单,我买了。”

然后,我转身,离开。

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走出咖啡馆,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带着夏日午后草木的味道,涌进我的肺里,却并没有让我感到轻松。

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一场婚姻的危机处理,远比一个商业谈判要复杂得多。

晚上下班,我回到家。

沈浩已经回来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书房或者看电视,而是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西红柿炒蛋,清炒西兰花,可乐鸡翅,还有一锅玉米排骨汤。

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他见我回来,有些局促地解下围裙。

“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我没说话,走进卧室,换了衣服,然后走出来,洗手,在他对面坐下。

他给我盛了一碗饭,又给我盛了一碗汤。

“尝尝,好久没做了,不知道手艺退步没。”他讨好地笑着。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味道,其实很好。

但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觉得荒凉。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安安稳稳地吃一顿他亲手做的饭了?

我想不起来了。

我们之间,好像早就被工作、应酬、和一种无形的压力填满了。

沉默地吃完一顿饭。

他主动收拾了碗筷,拿去厨房清洗。

我能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哗哗水声。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感觉自己像一个孤岛。

他洗完碗出来,在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离我有一段距离。

“温静,”他先开了口,“我和她……已经说清楚了。她明天就会办离职。”

“嗯。”我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份协议……”他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你很生气。但那样写,是不是……”

“你觉得哪里不合理?”我打断他,“是财产分割,还是违约赔偿?”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冷冰冰的,像做生意一样。”

“那应该是什么样?”我转过头,看着他,“在你和别的女人去看温泉、拍照片的时候,你想过我们应该是什么样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沈浩,我问你一个问题。”我说,“我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

他沉默了。

这个问题,大概他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是因为孩子吗?”我问得更直接。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然后,痛苦地摇了摇头。

“不是,不全是。”他声音低沉,“刚开始,我也很难过,但后来……我慢慢接受了。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好像越来越没话说了。”

“你忙,我也忙。回家以后,你不是在看卷宗,就是在打电话。我跟你说公司的事,你总是心不在焉。我们好像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租客。”

“我感觉很孤独,温静。”

“那种孤独,就像一个黑洞,慢慢把我吞噬掉。”

“小安她……她很崇拜我。她会认真听我说的每一个字,会对我设计的每一个细节感到惊叹。在她面前,我感觉……我感觉自己是被需要的,是被看见的。”

他说完这番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是我们结婚七年来,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剥开所有伪装的对话。

我没有愤怒,也没有哭泣。

我只是觉得很悲哀。

为他,也为我自己。

原来,在我们看似平静无波的生活表面下,早已是暗流汹涌。

而我,这个自诩精明冷静的法律顾问,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你觉得问题在我?”我问。

“不,不在你。”他立刻摇头,“问题在我。是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是我选择了最错误、最伤人的方式。”

“温静,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仰视着我。

这个姿态,让他显得很脆弱。

“但是,我不想离婚。”他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心,一片冰凉的汗湿,“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把所有的银行卡、密码都交给你。我的手机,你可以随时检查。我的行程,我每天都向你报备。”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和他眼底深处的恐惧。

我知道,他是真的怕了。

怕失去我,怕失去我们共同建立起来的这个家。

我抽回我的手。

“沈浩,信任不是水龙头,关掉了,再打开,还能流出一样清澈的水。”

“它更像一面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就算你用再好的胶水把它粘起来,上面也永远布满了裂痕。”

“我现在,没法再相信你。”

我的话,像一把刀,插进他心里。

他的身体晃了一下,眼神里的光,彻底黯淡了下去。

“那……你要怎样?”他喃喃地问。

“协议,继续有效。”我说,“这不是惩罚,这是我们未来相处的规则。在信任重建之前,我需要规则来给我安全感。”

“其次,我需要时间。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一个月,一年,或者更久。在这段时间里,我们还是夫妻,但更像是‘室友’。”

“我会观察你。不是监视,是观察。”

“我要看你的行动,而不是听你的保证。”

他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我觉得,那面镜子,有可能被修复。我们会重新开始。”

“如果……我觉得不可能呢?”他颤抖着问。

“那我们就和平分手。”我说,“协议里关于财产的部分,依然有效。”

我说完了我的“条款”。

苛刻,冷静,不近人情。

但我别无选择。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让这段婚姻继续下去,同时又能保全我自己的方式。

沈浩蹲在地上,很久很久,没有动。

我以为他会拒绝。

但最后,他抬起头,点了点头。

“好。”他说,“我都答应你。”

从那天起,我们的生活进入了一种奇异的模式。

我们依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中间仿佛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银河。

他真的做到了他所承诺的。

他把所有的银行卡都放在了书房的抽屉里,密码写在一张纸条上,压在卡下。

他每天下班准时回家,如果需要加班或者应酬,会提前半个小时给我发微信报备,内容详细到与会人员和预计结束时间。

他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做饭,洗碗,拖地,洗衣。

他不再沉迷于手机,在家的时候,手机就随意地扔在茶几上,屏幕朝上。

他开始尝试着和我聊天。

聊他工作上遇到的趣事,聊他看到的新闻,聊他小时候的糗事。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我在听。

我不怎么回应,但也没有打断他。

我像一个最严苛的面试官,在考察一个试图重新入职的员工。

他很努力。

努力得让我有些心疼。

有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打开门,发现客厅的灯亮着,沈浩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茶几上,放着一碗用盖子捂着的面,旁边还有一张字条。

“给你煮了宵夜,记得热一下再吃。”

字迹是他的。

我走过去,摸了摸碗壁,已经凉透了。

我把面端去厨房,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等待的时候,我看着沙发上他熟睡的脸。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色。

这段时间,他瘦了很多。

“叮”的一声,面热好了。

我端出来,坐在餐桌旁,一口一口地吃着。

面条有些坨了,但味道很好。

吃着吃着,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一滴,一滴,砸进汤碗里,漾开小小的涟漪。

我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从发现他出轨的那一刻起,我所有的情绪,都被一层叫做“理智”的硬壳包裹着。

我冷静地搜集证据,冷静地谈判,冷静地制定规则。

我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但此刻,在这深夜的寂静里,对着这碗热气腾腾的面,我所有的伪装,瞬间崩塌。

原来,我还是会痛的。

原来,我还是在乎的。

我快速地擦掉眼泪,吃完面,洗了碗。

我从卧室拿了一条毯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他动了一下,但没有醒。

我站在他面前,看了他很久。

然后,我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们刚结婚那年,租住在一个很小的一居室里。

冬天没有暖气,我们把所有的被子都盖在身上,还是觉得冷。

他就把我整个人抱在怀里,用他的身体给我取暖。

他说:“温静,以后我一定让你住上大房子,有地暖,冬天可以光着脚在地板上走。”

后来,我们真的住上了大房子,有了地暖。

但我却再也没有光着脚在地板上走过。

我总觉得,冷。

周末,我回我妈家吃饭。

我妈看我气色不好,拉着我的手问:“最近工作很累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笑着说:“还好,最近在减肥。”

“减什么肥,你都瘦成纸片人了。”我妈心疼地摸着我的脸,“是不是跟沈浩吵架了?”

“没有。”我摇头。

“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我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床头吵架床尾和。沈浩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心眼不坏,就是有时候跟个孩子似的。你多担待点。”

我听着,没说话。

吃完饭,我妈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房间,从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拿出一个东西。

是那只挂绳断了的玉墜。

“你看,妈给你重新编了根绳子,还加固了一下,这下结实了。”

我接过来,那绳子是红色的,编得很精巧,是那种寓意吉祥平安的盘长结。

“这是沈浩前两天特意送过来的。”我妈说,“他说,这是他们家的东西,也是你的东西,不能丢了。还说,他要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多包涵,他会改。”

我捏着那块冰凉温润的玉,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有告诉我他来过。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做一些事,试图弥补,试图靠近。

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笨拙地,讨好着。

我把玉坠重新戴回头上。

那冰凉的触感,贴着我的皮肤,慢慢地,仿佛也染上了一丝体温。

从我妈家出来,我没有立刻回家。

我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着。

经过一家我们以前常去的甜品店,我停下了车。

我走进去,点了一份芒果班戟,一份杨枝甘露。

都是沈浩喜欢吃的。

我打包好,开车回家。

当我提着甜品推开家门时,沈浩正穿着家居服,在阳台上给我的那些花花草草浇水。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

他的侧脸,专注而温柔。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仿佛我们还是那对最恩爱的夫妻。

他听到开门声,回过头,看到我手里的袋子,愣了一下。

“我……路过,顺便买的。”我有些不自然地解释。

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种光芒,像黑夜里被点燃的星火,明亮得惊人。

“我……我马上去洗手!”他放下水壶,几乎是跑着冲向洗手间。

我们坐在餐桌旁,一起吃着甜品。

他吃得很慢,很珍惜,像是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

“好吃。”他说,“还是那个味道。”

“嗯。”我点点头。

“温静,”他忽然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我,“我们……是不是可以……”

他没有说完,但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沈浩,”我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融化它,也需要时间。”

“别着急。”

“我们慢慢来。”

他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亮了起来。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那天晚上,睡觉前,他忽然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他的手臂,环在我的腰上,小心翼翼,带着试探。

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但最终,没有推开他。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呼吸温热。

“温静,”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ulf的颤抖,“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

我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面破碎的镜子,开始有了第一丝被修复的迹象。

虽然裂痕依然狰狞,但至少,我们都在努力。

日子就这样,在一种平静而微妙的氛围里,一天天过去。

我们像一对正在重新学习如何相爱的恋人,笨拙地,试探着,靠近着。

他会记得在我来例假时,提前给我煮好红糖姜茶。

我会在他加班的深夜,给他发微信,提醒他早点回家。

我们开始一起看电影,一起去逛超市,一起在周末的午后,坐在阳台上,什么都不做,只是晒晒太阳。

我们不再谈论过去,也不去规划遥远的未来。

我们只专注于当下。

专注于把眼前的每一天,都过得真实而温暖。

那份冰冷的协议,还锁在我的抽屉里。

我没有再拿出来过。

它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我们,边界和规则的存在。

但同时,它也给了我一种奇怪的安全感。

让我可以放下防备,去尝试着,再一次相信。

转眼,秋天到了。

天气转凉。

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沈浩提前订了一家环境很好的西餐厅。

他穿上了我给他买的西装,我穿上了一条很久没穿过的长裙。

我们像初次约会的情侣。

餐厅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烛光摇曳。

我们聊着天,气氛很好。

饭吃到一半,沈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纪念日快乐。”

我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条项链,吊坠,是一颗设计成石榴形状的红宝石,周围镶嵌着碎钻,精致又璀璨。

“为什么是石榴?”我问。

“因为,”他看着我,眼神温柔而专注,“那天晚上,你给我剥了一碗石榴。我看着那些红色的果粒,突然觉得,我们的家,也应该是这样的。”

“外面有坚硬的外壳,可以抵御风雨。里面,是无数个小小的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彼此依靠,多子多福。”

他的话,让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触动了。

我低下头,让他帮我戴上项链。

冰凉的链身,贴上我的皮肤。

我抬起手,摸了摸那颗石榴吊坠。

“谢谢,我很喜欢。”我说。

那是我在这场风波之后,第一次,对他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看着我,也笑了。

眼角,有隐约的泪光。

回家的路上,车里放着我们都喜欢的一首老歌。

是李宗盛的《鬼迷心窍》。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我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不知不觉,跟着哼唱了起来。

沈浩握着方向盘,也跟着轻轻地唱。

车子开到楼下,停好。

我们都没有立刻下车。

他忽然转过身,捧着我的脸,深深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不再是试探,不再是讨好。

它充满了压抑了太久的思念,懊悔,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我没有抗拒。

我闭上眼睛,回应着他。

熟悉的,属于他的气息,将我整个人包裹。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之间那条看不见的银河,好像消失了。

那晚,我们缠绵了很久。

像要把过去几个月缺失的亲密,一次性都补回来。

结束后,我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趴在他怀里。

他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我的背。

“温静,”他忽然开口,“我们……要个孩子吧。”

我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们不为任何人,不为了爸妈,也不为了证明什么。”

“就为了我们自己。”

“我想,有一个长得像你的女儿,或者,像我的儿子。我想陪着他(她)长大,教他画画,教他明辨是非。”

“我想让我们的家,更完整一点。”

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

温热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胸膛。

第二天,我醒来时,沈浩已经去上班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两片叶酸。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美好。

仿佛新生。

我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

一条未读短信,跳了出来。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点开它。

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温姐,你以为你赢了吗?”

“关于沈浩,你真的全部都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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