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初冬,山城雾重,嘉陵江边冷风呜咽。徐恩增刚从国民党中央办公厅出来,同行幕僚提醒他军统又拿下几份日军密码本。徐恩增站在台阶上,只说了一句:“他的路太毒,我学不来。”七个字没多少分量,却为两统此后此生的分野定了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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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往前推十一年。1932年春,戴笠奉蒋介石命组建复兴社特务处,也就是后来家喻户晓的军统。当时的蒋介石急需抓住军事情报命脉,戴笠靠一纸“军事化、绝对服从”条训迅速聚人,而这些人不少是黄埔旧部或地方豪客,心理底线极低,干脆利落。与此同时,国民党党务调查科还在琢磨如何修订“党员登记表”,动作比蜗牛还慢。两条赛道自此背道而驰。
1938年,陈果夫、陈立夫用党务调查科资源升级成中央统计调查局,一纸公文把徐恩增推上台。徐是书生出身,递条陈词讲究修辞,不太愿意找街头拳脚快的人。他的骨干大半来自传统文官系统,虽然履历好看,却缺乏野外生存本事。中统天生像机关里的秘书处,写材料一流,可真要翻山越岭就不行了。
抗战全面爆发后,战时决策中心从南京移到重庆。蒋介石日夜盯着战报,谁能拿来有价值的敌后情报,谁就更靠近核心。军统趁机大扩网点,从缅甸到兰州都能找到暗桩;中统却还在对党内“异议言论”逐条造册。客观环境决定了军统越干越顺,中统越走越窄。
1941年春,徐恩增想用“党纪清洗”反击,列了几箱材料去告戴笠贪墨军费。戴笠先下手:把军统紧急预备的特工名单送到蒋介石案头,上面附着一句“如今晚不发枪,谍报线路即日瘫痪”。老蒋没细看材料真伪,拨款落到军统账上。徐恩增满腔文件瞬间失色,这叫战时优先权,中统没有插话的资格。
戴笠狠劲不仅体现在对外。1942年“汪伪渗透案”爆出后,他命人伪装成商务人员把中统联络处外围线人全夺走,还顺手放话:“刀尖上的事,不是点头哈腰能解决的。”当夜山城茶馆里已在传:军统捏了中统的咽喉。徐恩增回到宿舍,灯下握笔半晌,最终写下的只是一纸请蒋严惩奸细的公文——公文里没有一个名字,因为他拿不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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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明显的差距,让权力天平倾斜。军统经费逐年递增,中统预算却被财政部层层压缩;军统干部可直接进作战会议,中统人员连旁听资格都需批准。到1944年初,中统干员普遍抱怨“出门连公章都盖不动”,暗潮翻涌却无计可施。
也是这一年,军统盯上“黄金走私案”。表面看,案件主犯是山西商人,实际与徐恩增的内线资金流有关。军统特工添油加醋补全证据链,送至桂园。蒋介石雷霆震怒,一口气划掉中统当年三分之一经费。徐恩增被迫在行政院会议上鞠躬道歉。自此,中统再无翻身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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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胜利前夕的1945年8月,陪都欢庆,日本投降的爆竹声掩不住另一桩人事变动:徐恩增辞去中央统计调查局长职务,移居香港养病;军统则一口吞下大后方情报系统,人员编制翻倍。外界普遍认为这是戴笠的巅峰时刻。然而同年冬,他以军机处副处长名义上呈的《治安整肃方案》让蒋介石开始警觉:“不能让军统成第二支军队。”戴笠的好日子也少了倒计时。
往后一年,戴笠在岑溪坠机身亡,军统因主心骨骤失而急速下坠。中统虽尝试补位,却依旧难改“纸上机构”名声。事实证明,在权力链条中,一旦成败只系某个人格局,对整个组织都是巨大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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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恩增当年那句“手段我学不来”并非自谦。局限于学养与性情,他不愿、也不敢走戴笠那条靠血腥铺就的捷径。组织基因、战时需求、领袖偏好,这三股合力让军统压过中统,结局早已在1932年的那纸“复兴社特务处成立令”里写好。时代重心一旦转到前线枪口之处,办公室里的规章就只能让位。没打算沾血的人,终究留在了文件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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