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70大寿那天,没吹蜡烛,没切蛋糕,反而给我上了一堂人生最残酷的课。他端着酒杯,看着满堂儿孙,突然对我说:“儿子,我这一生,最羡慕的,是你王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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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王大爷,我们邻居,去年突发心梗,半夜就走了,当时大家还都唏嘘不已。我爸怎么会羡慕他?
“你看我,”我爸指了指自己的腿,“前年摔了一跤,骨头脆得像饼干,到现在走路还疼。你妈呢,记性越来越差,刚说过的话转头就忘,有时候连我名字都叫错。我们俩,就像两台破机器,零件一个个地坏,可谁也不敢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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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你王大爷多好,没受罪,没拖累人,干干净净地走了。那才叫福气。我们这种,活着,对你们来说,就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说:“爸,您别胡思乱想,有钱就能解决一切!大不了我们请最好的护工,住最高级的养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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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傻孩子,你以为养老院是天堂吗?我去看过你李叔,以前多硬朗的一个人,在养老院里,眼神都是散的。护工再好,能给你亲儿子亲闺女那种眼神吗?吃饭要人喂,翻身要人帮,身上插着管子,尊严早就没了。钱能买来服务,买不来尊严。”
“那我们自己照顾!”我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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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我爸反问我,“你辞掉工作来伺候我?你老婆孩子怎么办?你的人生,就为了我这把老骨头耗在这里?我看着你为我放弃一切,我心里比死还难受。照顾孩子,你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有盼头。照顾我呢?你看着我一天天衰败,直到死,那是一条没有尽头的下坡路,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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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酒杯,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洞穿一切的平静:“所以,儿子,别总想着等我老了再孝顺我,也别总想着等你老了再享福。人生最好的日子,就是现在。你该吃吃,该喝喝,该陪老婆孩子就陪,别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又病又弱的未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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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天要是也像你王大爷一样,睡一觉就走了,你千万别难过,也别大办。对我来说,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人这一辈子,怎么活,不如怎么死来得重要。活得风光,不如走得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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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看着父亲蹒跚走回房间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原来“安度晚年”这四个字,可能是个我们编出来骗自己的童话。真正的智慧,或许就像我爸说的,是敢于直面那个终将到来的、苦涩的结局,然后,用力过好每一个还能自己做主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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