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隆迪,笑容是一种不合常理的存在。
它出现在吃不饱饭的孩童脸上,挂在终日劳碌的男人嘴角,绽放在疲惫不堪的女人眼中。
在这里,微笑不是幸福的标志,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对抗一切苦难的本能。
这片土地上最不值钱的是人命,最宝贵的,却也是人命。
这块地方叫布隆迪,在地图上,它被挤在非洲大裂谷的褶皱里,一个没挨着海的内陆小国。
土地就那么点儿,不到三万平方公里,还没有咱们的海南岛大,却硬是塞进了一千四百多万人。
人多地少,还全是山地高原,想种点好东西出来,比登天还难。
所以,这里的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在跟饥饿打交道。
对他们来说,“吃饱”这个词,跟神话差不多。
2023年的数据摆在那儿,人均一年挣的钱,也就两百多美元,换算下来,一天不到一块钱。
超过七成的人,肚子长期是空的。
![]()
你走在城里或者乡下,看到的房子,很多都不能叫房子,就是个窝棚。
泥巴糊的墙,碎砖头垒的底,顶上盖着茅草,好一点的能有块生锈的铁皮。
孩子们光着脚在泥地里跑,他们的玩具,就是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塑料瓶或者一个破轮胎。
这片土地的苦,不只是老天爷给的。
人自己折腾自己,比天灾还狠。
往回倒几十年,这里的人被外来的统治者分成了两种:胡图族和图西族。
德国人来了,说鼻子高一点、个子高一点的图西族是优等人,应该管着人多的胡图族。
后来比利时人接手,更是把这套东西玩到了极致,连身份证上都要清清楚楚地标明你是哪个族的。
这种人为制造出来的裂痕,就像埋在地下的炸药。
等到殖民者拍拍屁股走了,炸药就响了。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九十年代,两次大规模的冲突,自己人杀自己人,血流成河。
![]()
那不是简单的打仗,是邻居杀邻居,同事杀同事,整个国家都疯了。
战争把本就一穷二白的家底彻底打光,留下的除了尸骨,就是永远也愈合不了的伤疤。
世界银行那些机构,年年发报告,年年把布隆迪按在全球最穷国家的名单上,这个标签一贴就是六十多年,撕都撕不下来。
在经济首都布琼布拉,你也能看到高墙大院的别墅,但那只是极少数。
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是那些生活在贫民窟里的人。
在街上,有一种特殊的“豪车”,不是奔驰宝马,是用了几十年的老旧自行车。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这么一辆破车,就是全部家当,是养活一家老小的命根子。
每天天不亮,男人们就会把上百公斤重的香蕉捆在自行车的后座和车把上,整个车子被压得摇摇欲晃。
他们从乡下的山里,一步一步地把这些香蕉运到城里来卖。
布隆迪全是山路,上坡的时候,车子重得根本蹬不动,只能在后面死命地推,有时候还得花点钱雇个人在后面帮忙推一把。
有些胆子大的,会趁着卡车上坡速度慢的时候,用手扒住车尾,让大车把自己带上去,这跟玩命没区别,可为了省点力气,也顾不上了。
![]()
这样玩命跑一趟,从早到晚,顺利的话能挣个三五美元。
这点钱,要养活老婆孩子,根本不够,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好的活儿了。
香蕉,是这里的主食,能当饭吃,也能酿酒。
这一车车的香蕉,背后就是一个个家庭的全部指望。
而那些连自行车都买不起的人,就只能靠自己的身体。
几十斤重的东西,一个水桶,一捆木柴,或者一袋子木炭,就那么顶在头顶上,走上几十公里的山路。
他们的脖子和脊椎,承受着生活最直接的重量。
奇怪的是,在这样几乎看不到希望的生活里,布隆迪人脸上的笑容却特别多。
不是那种装出来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很纯粹的笑。
一到周末或者傍晚,他们会成群结队地跑到坦噶尼喀湖边。
这个湖可不简单,是世界上第二深的淡水湖,湖水清澈得能看到底。
![]()
大人小孩都跳进湖里,嬉笑打闹,那一刻,所有的贫穷和苦难好像都被湖水冲走了。
岸边的人们聚在一起聊天,唱歌,整个湖滩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但这片带来欢乐的湖水,也藏着致命的危险。
湖里有鳄鱼,而且是体型巨大的尼罗鳄。
特别是在首都郊外鲁济济河汇入湖口的区域,鳄鱼攻击人的事儿时有发生。
当地流传着一个叫“古斯塔夫”的鳄鱼传说,说的是一条身长超过六米的巨鳄,在九十年代末到两千年出头那几年,干掉了三百多个人。
这个故事是真是假,有多少夸大的成分,没人说得清,但湖里的危险是实实在在的。
即便如此,人们还是照样下水嬉戏。
渔民们每天划着最原始的独木舟出湖打鱼。
那种独木舟就是一根巨大的树干,把中间掏空做成的,在巨大的湖面上就像一片叶子。
每一次出海,都是一场赌博,赌今天能打到多少鱼,也赌自己能不能平安回来。
![]()
从经济首都布琼布拉,再去到政治首都基特加,你会发现,那里的条件更差。
乡下的房子,很多连地基都没有,就是泥地里直接用泥巴和木棍糊起来的墙。
房顶用茅草和捡来的破铁皮盖着,甚至还有用垃圾堆里捡来的大塑料布遮风挡雨的。
所谓的门,通常就是一块破布帘子,风一吹就四处漏风。
在这样的地方,活着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可布隆迪人好像天生就有“苦中作乐”的基因。
只要有家族聚会,或者是什么节日,他们就会围在一起打鼓跳舞。
布隆迪的鼓声非常有名,强劲、有力,充满节奏感。
人们随着鼓点起舞,舞步奔放而热烈。
这种舞蹈和鼓乐,是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核心就是要告诉后代,不管生活有多难,都要勇敢,要乐观。
他们的人生哲学很简单,就是“知足”。
![]()
拥有的虽然少,但他们感谢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正是这种简单到近乎执拗的乐观,让他们在物质世界的一片废墟之上,建立起了强大的精神家园。
在这里,贫穷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日常,但支撑他们活下去的,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坚韧,乐观,还有脸上那抹让外来者感到困惑又震撼的微笑。
他们的笑容,像赤道上空的太阳,灼热而真实。
那些蹬着“豪车”运送香蕉的男人,今天依然在崎岖的山路上挥汗如雨。
坦噶尼喀湖里的渔民,在日出之前就已经划着独木舟,消失在广阔的水面上。
参考文献:
World Bank. "The World Bank in Burundi: Overview." Updated April 2, 2024.
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Burundi: Staff Report for the 2023 Article IV Consultation." IMF Country Report No. 2023/396, December 2023.
Lemarchand, René. Burundi: Ethnic Conflict and Genocide. Woodrow Wilson Center Press, 1996.
McNeish, J. A., & Logan, O. "Gustave the Killer Crocodile of Burundi and the Man Who Hunts Him." The Guardian, March 14, 2005.
![]()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