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947年7月被蒋介石撤职查办后,熊式辉算是彻底失宠了,此后他多担任虚职,在郁闷中度过了一年多时光。
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后,熊式辉带着妻儿老小来到香港居住,闲来无事的他,还创办了“海南钟声诗社”,经常跟一群好友饮酒赋诗,聊以排解忧愁。
1950年,熊式辉打算带着美貌娇妻顾柏筠去阿根廷定居,为了省钱,他托人办了几张证件,但在登机时被机场人员说是假证,还把他抓了起来。
顾柏筠十分着急,便四处托关系找门路,最终花了一大笔钱才将熊式辉保释出来。
这件事让熊式辉十分气愤,对顾柏筠说,“我一个上将,遭此屈辱,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可不是嘛,熊式辉虽然没有军职,但好歹是国民党二级上将,还是军事战略委员会主任,现在却被小职员、小警察欺负,他感到愤愤不平,也是可以理解的。
还是顾柏筠明白事理,为了将丈夫拉回现实,她说,“你现在不是长官了,要跟老百姓一样花钱消灾!”
熊式辉为何要舍近求远,不去台湾而去阿根廷,他又为何要冒险办假证呢?
01
与其他国民党大员相比,熊式辉的期待比较低,他没有显赫出身,也不是黄埔学生,他之所以能在竞争激烈的国民党军中一步步成为二级上将,除了他的精明强干和审时度势之外,还在于他娶了个好妻子,准确地说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顾竹筠。
熊式辉是江西人,早年就读于江西陆军小学,后来辛亥革命爆发,他立志推翻清朝,便假扮成士兵前往武昌参加起义,但他还没到武昌,就听说武昌光复了,他认为武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就又乔装打扮成难民回到家乡。
此后,熊式辉继续深造,先后就读于陆军第一预备学校和保定军官学校,毕业后先后在滇军和国军任职,后来被保送到日本陆军大学学习。
1921年,熊式辉在日本留学期间,遇到了美貌的顾竹筠,并一见钟情。
顾竹筠出身显赫,父亲顾清选是国民党元老人物,也是日本陆军大学的高材生,长期在国民政府陆军军部任职,地位高、人脉广,顾竹筠则才貌俱佳,精通五国语言,可谓大家闺秀。
熊式辉在日本留学的时候,顾竹筠也在日本学习医学,她曾在关东大地震就救死扶伤,给熊式辉留下了深刻而难忘的印象。
当时,熊式辉是有妻子戴氏的,但两人是包办婚姻,没有感情也无子女,且长期不在一起,婚姻关系名存实亡。
在结识顾竹筠后,熊式辉很快就展开了疯狂追求,最终顾竹筠被打动,两人于1923年结婚。
这段婚姻看似不起眼,却给熊式辉带来了通往权力巅峰的密匙。
在日本学习期间,熊式辉学习成绩很好,顾竹筠也很出色,最终成为一名医术精湛的医生。
归国之后,凭借顾家与宋嘉树家族的良好关系,顾竹筠成为倪桂珍的私人医生,并被认为义女。
当时,倪桂珍的大女儿宋庆龄早已嫁给孙中山,1927年宋美龄也嫁给了蒋介石,如此熊式辉便与孙中山和蒋介石都建立了关系。
那时候,熊式辉经常以“妹夫”的身份出入宋家,与宋氏兄弟姊妹及蒋介石都有接触,凭借这层身份,他很快就升任第五师师长,北伐的时候他跟随白崇禧出征,虽然被孙传芳击败,遭到白崇禧免职,但依然受到蒋介石照顾。
1928年,蒋介石重新上台后,需要从上海前往南京,让熊式辉来保护自身安全,熊式辉亲自带兵护送,从而进一步博得了蒋介石的好感,被任命为淞沪卫戍司令。
就在熊式辉的仕途步步高升的时候,他的妻子顾竹筠却因病去世了,这给他的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
02
熊式辉与顾竹筠结婚五年,育有三个女儿,两人感情极好,顾竹筠对他的帮助也很大,现在顾竹筠突然离世,让他茫然不知所措。
不过,顾竹筠去世前曾交代,自己一旦离开人世,就让年仅13岁的妹妹顾柏筠嫁给熊式辉,一来可以照顾熊式辉和三个孩子,二来也可以替自己完成未尽的妻子责任。
当时,姐妹同嫁一人并不罕见,但姐姐在去世前让妹妹嫁给丈夫,还是比较罕见,可见顾竹筠对熊式辉的感情很深。
熊式辉刚得知顾竹筠的想法时,还有些难以接受,但转念一想,自己如果同意,既可以让爱妻安心离去,也可以继续利用顾家的政治资源为自己铺路。
经过一番时间并不长的思想斗争,熊式辉最终同意了顾竹筠的要求,而顾柏筠也表示会遵照顾竹筠的意愿行事,顾竹筠便满意地闭上了双眼。
由于当时顾柏筠当时年龄还小,且熊式辉需要守孝三年,所以没有马上迎娶她,而是让她以姨妈的身份留在身边,照顾自己及三个孩子的生活。
作为过渡,熊式辉续娶了顾竹筠的陪嫁丫头张氏,当然张氏没有妻子之名,说到底只是个小妾。
虽然熊式辉没有与顾柏筠结婚,但他与顾柏筠的关系,还是被许多人知晓的,他一方面利用这层关系继续攀附蒋介石,另一方面则在蒋介石面前积极表现。
1930年,冯玉祥暗中联络熊式辉,要熊式辉与自己一起反蒋,熊式辉转头就向蒋介石告密,还通电拥护蒋介石,蒋介石感到非常高兴,当即任命他为江浙皖三省“剿匪”总指挥兼陆海军总司令部参谋长。
这一年年底,蒋介石让熊式辉到江西参与“剿匪”,熊式辉在乘飞机飞往南昌途中遭遇空难,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腿摔断了,自此成为瘸子。
第二年,熊式辉养好伤后到南昌任职,先是担任南昌行营参谋长,后被任命为江西省主席兼南昌行营办公厅主任,他还遵照顾竹筠遗愿,续娶了顾柏筠为妻。
这一年,顾柏筠16岁,熊式辉则已经39岁,这段婚姻虽然是顾竹筠要求的,但依然遭到了社会各界的批评,比如上海《申报》就发表标题为《赣省主席熊式辉续弦娶妻妹》的文章,文章嘲讽熊式辉说:
钱塘潮连鄱阳水,小姨新承姐夫恩。
这哪里是小姨承姐夫恩,是姐夫承小姨恩才对!
不管怎么样,熊式辉还是将年轻美貌的顾柏筠娶回了家,事实证明他赚到了,顾柏筠不但聪明贤惠能干,还动用家族关系为熊式辉积攒政治资本,更为熊式辉出了不少好主意。
03
熊式辉主政江西期间,积极推动“反共”政策,得到了蒋介石的赞许,但这远不足以让蒋介石赋予他更大的权力。
说到底,熊式辉没能挤进蒋介石的核心决策圈,重要位置已经被蒋介石的嫡系占据。
如何破局,是熊式辉需要思考的问题。
当时,宋美龄正斥巨资在庐山打造别墅,熊式辉认为是个好机会,便在一个夏日夜晚,与妻子顾柏筠一起找到宋美龄,递上一张地契。
原来,熊式辉送给宋美龄一栋别墅,这栋别墅比宋美龄和蒋介石的爱巢美庐要大,也更豪华,宋美龄因此非常高兴。
从1933年到1937年,熊式辉还以“新生活运动”的名义,总计拨款8万银元作为专项经费,用于给宋美龄购买化妆品,他还利用职务之便,为蒋经国提供历练的机会,比如他委任蒋经国为江西省保安处副处长,试图以此来巴结蒋氏父子。
终于,在1941年的时候,熊式辉得到了高升,来到了国民党中央工作,他期间曾作为军事代表团团长到美国协调缅甸战事合作事宜,抗战胜利后还作为代表与宋子文一起奔赴苏联,与苏联签订“中苏互不侵犯条约”。
之后,熊式辉又主持接收东北事宜,不久担任东北行营主任,与东北保安司令杜聿明成为搭档。
1947年2月,熊式辉被晋升为二级上将,他的军事生涯由此达到巅峰,可谓风光无限,是蒋介石跟前的红人,也是众人巴结的对象。
但在私底下,大家都不喜欢熊式辉,认为他是靠巴结上位,刚好杜聿明腿脚也有问题,大家便管这二人叫“东北二瘸”。
这年春天,有传言说陈诚将来东北,熊式辉如临大敌,连忙找杜聿明商议:
据可靠消息,陈诚因为在关内指挥作战失败,想来东北出出风头,挽回他的面子,想把你和我赶走,要想法子对付这个家伙。
然而,到了6月,这种传言就突然消失了,原来解放军发起夏季攻势,国民党军连连败退,陈诚见势不妙,便躲在了一边。
但夏季攻势一结束,陈诚又开始活跃起来,他趁着杜聿明到上海养病,熊式辉遭到部分东北籍将领弹劾的时机,以总参谋长的身份到东北视察,实则是为了给熊式辉使绊子。
在东北,陈诚找到了熊式辉的不少黑料,比如1945年接受日本资产时,一个叫作“瑞蚨祥”的绸缎庄虽然被没收,但隔壁新开的天辉公司仓库却一夜之间堆满了绸缎,再查天辉公司的拥有人,发现是熊式辉的小舅子。
毫无疑问,天辉公司的绸缎,就是从“瑞蚨祥”搬过去了,这便犯了侵占罪。
回到南京之后,陈诚就告了熊式一状,再加上熊式辉之前谎报四平战役的战功,说“国军在四平街取得大捷,消灭敌人10万”,蒋介石便新账旧账一起算,直接将熊式辉给罢职了,只给他一些没有实权的虚职,陈诚则奔赴东北担任“东北行辕主任”。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熊式辉虽是关系户,却总归自己不争气,他到离开东北都不认为自己有问题,还抱怨说,“陈诚故意翻出三年前的旧账!”
04
被撤职之后,熊式辉算是看清楚了,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抵不上蒋介石的嫡系,彻底失宠的他便很识趣地选择回避。
1949年,解放军公布国民党军战犯,熊式辉位列第18位,排在卫立煌之前。
这份战犯名单被毛人凤交给熊式辉,熊式辉很高兴,认为这份名单会给自己加分,便深夜驱车去见蒋介石,却被侍卫挡在了官邸门外,只传出一句蒋介石的话,“东北都丢了,还有脸回来!”
熊式辉见蒋介石如此决绝,便不打算跟着蒋介石去台湾,而是带着家人于解放前夕来到香港。
在香港的日子里,熊式辉的生活虽然安逸,但麻烦却经常找上门,经常有人找他借钱,这些人大多是他在江西或者东北时的旧部。
原来,国民党败退台湾后,树倒猢狲散,许多人都远走他乡,不少人来到香港,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日子过得很拮据,便想找熊式辉帮忙,毕竟熊式辉当权的时候,那是相当有钱,出手也比别人阔绰。
面对哭哭啼啼的老部下,熊式辉于心不忍,便救济了一些比较困难的人。
这个口子一开,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就有更多人找熊式辉要救济,有人找他借钱做生意,有人索取回乡路费,总之各种人都有,他就是有再多钱,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实际上,熊式辉也不是部下们想象地那么有钱,他在江西和东北确实捞了不少钱,但他出逃时时局很乱,能带出来的钱和金银细软并不多,许多资产都留在了大陆,再加上香港物价高,家里人口又很多,他过得也不算很宽裕,如果救济了别人,自己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可熊式辉的老部下却不管这么多,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大有人在,搞得他和家人烦不胜烦。
顾柏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对熊式辉说,“我看香港是待不下去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生活。”
听了顾柏筠的话,熊式辉认为可行,刚好那时候许多国民党大员去南美生活,以阿根廷居多,他便打算举家迁往阿根廷,花点钱置办房子,再买几块地,日子也过得去。
05
说走就走,熊式辉便找人办签证,有个人出价比较便宜,只要500美元一张,他便交给此人去办。
熊式辉本意不是办假证,但他被人骗了,给他办的就是假证,当他带着家人登机时,才发现自己上当了,还被警察给抓了起来。
好不容易被妻子捞出来了,熊式辉的心气也没了,为了远离香港这个是非之地,他便带着妻儿老小来到泰国曼谷生活。
在曼谷生活期间,熊式辉与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纺织厂,起初生意还不错,赚了不少钱,但后来经营不善,工厂倒闭了,他的生活因此陷入困顿。
1954年,眼看吃饭都没着落了,熊式辉突然想起了老朋友张群,他便托人给远在台湾的张群去信一封,讲述了自己近些年的遭遇。
张群对蒋介石忠心耿耿,便将此事告诉蒋介石,“熊式辉在泰国给我来信了,说在外面过得不怎么如意。”
张群又将熊式辉的信给蒋介石看,蒋介石便对张群说:
堂堂国军二级上将竟被捉去坐了班房,真是颜面扫地,你让他回来吧,别在外丢人了。
张群得了蒋介石的指示后,连忙给熊式辉寄去路费,熊式辉以为蒋介石会重新启用自己,便兴冲冲地回到台湾,却发现蒋介石压根不打算见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给他带。
熊式辉自尊心受挫,生气地对张群说,“我看台湾也不是好地方,我还是去澳门吧!”
张群是讲感情的,他与熊式辉、杨永泰并称“政学系”三大巨头,关系非常要好,为了解决熊式辉的困难,他便找蒋介石说情,说熊式辉毕竟是上将,还当过省主席、行辕主任等重要职务,放这样的人去澳门,影响不太好。
张群的潜台词是,熊式辉掌握了很多机密和隐私,蒋介石应该把他留在台湾,若是他被惹急眼了,到处开炮,那就不好了。
蒋介石是明白人,便让张群留住熊式辉,按照“退役上将”的标准发放生活补贴。
就这样,熊式辉在台中郊区定居,虽然生活费不是很多,但好歹能活下去,他便安下心来。
1974年,熊式辉弥留之际,床边的收音机正在播放《徐策跑城》,当唱到“三十年河东又河西”的时候,他停止了心跳,享年83岁。
顾柏筠后来的事迹不详,只知道她陪伴熊式辉到了生命最后,这位美貌的大家闺秀,完成了姐姐交给她的使命,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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