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我和闺蜜许佳窝在常去的那家咖啡馆里。
空气里飘着一股烘焙过度的咖啡豆焦香,有点呛。
“晚晚,我跟你说,男人这东西不能惯着。”许佳用小银勺搅着杯里的拿铁,拉花被她搅成了一团混沌。
“你家江川,看着老实,谁知道呢?”
我啜了一口冰美式,苦味瞬间在舌尖炸开。
“别了吧,我信他。”
“信?”许佳嗤笑一声,凑过来,“信有什么用?现在渣男都喜欢立老实人设。我帮你试试他,开个小号,加他聊聊,保证点到为止。”
我皱起眉头,心里有点不舒服。
这感觉就像是明明知道自家保险柜密码牢靠,却非要请个开锁师傅来检验一下,多此一举,还透着不信任。
“不用了,佳佳。感情最怕试探。”我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她,“如果连这点基本信任都没有,那还谈什么以后?”
许佳撇撇嘴,没再坚持,但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就是个恋爱脑”。
我们换了话题,聊她公司新来的实习生,聊最近爆火的短视频,那点不快很快就过去了。
至少,我以为过去了。
那天我值夜班,审核后台堆积的视频。
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
客厅没开灯,只有卧室的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怕吵醒江川。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充电,屏幕因为低电量而微微发烫。
我正要去洗漱,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一条微信好友验证消息弹了出来。
头像是个长发披肩的背影,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海边,文艺又暧昧。
昵称叫“等风来”。
申请语是:“江川哥哥,我是今天在会上见到的实习生呀,能加个好友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
今天?开会?实习生?
江川的公司最近确实在招实习生。
我的第一反应是许佳。
除了她,我想不到谁会干这种事。
一股怒火夹杂着背叛感直冲脑门。我不是说了不要吗?为什么还要自作主张?
我拿起手机,想立刻打电话质问她。
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停住了。
万一……不是她呢?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我盯着那条好友申请,像盯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着江川在洗手间里哼着歌刷牙。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昨晚几点回来的?累坏了吧。”他走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笑着想抱我。
我躲开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怎么了?”
我把他的手机递过去,屏幕上还停留在那个好友申请的界面。
“这个‘等风来’,是谁?”
江川看了一眼,很随意地划开屏幕,点了“忽略”。
“不知道,估计是广告或者骗子吧,现在这种人多得很。”他语气轻松,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说她是你们公司实习生。”我盯着他的眼睛。
“实习生?我们公司实习生我都还没认全呢,谁知道是谁乱加。”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牛奶,“饿了吧?我给你热牛奶。”
他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到让我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
也许真的只是个误会?
我压下心里的疑虑,但那根刺,已经扎下了。
上班路上,我还是没忍住,给许佳发了条微信。
“昨晚是你吗?”
许佳秒回,一个巨大的问号。
“什么是我?”
“别装了,那个叫‘等风来’的微信小号。”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回了。
然后跳出来一行字:“林晚,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说过帮你试,但你拒绝了,我怎么可能还去做?我再手欠也不会拿你的感情开玩笑!”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她的愤怒。
我愣住了。
心里更乱了。
如果不是许佳,那会是谁?
一个真正的,对他有想法的“实习生”?
那天的工作效率出奇地低,后台的视频一个个划过,脑子里却全是那个白裙子的背影。
晚上,江川说他妈让他周末带我回家吃饭。
“我妈说好久没见你了,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他在电话那头说得兴高采烈。
我心里却五味杂陈。
他妈妈,一个把“会过日子”挂在嘴边的阿姨,对我这个“月光族”向来颇有微词。
每次去他家,都像是一场KPI考核。
饭桌上,阿姨果然没让我失望。
“小林啊,你那个工作,天天对着电脑,伤眼睛吧?工资高不高啊?”她一边给我夹排骨,一边不经意地问。
排骨炖得软烂,但那股油腻的味儿让我有点反胃。
“还行,阿姨。”我礼貌地回答。
“听说你们年轻人现在都喜欢搞什么‘副业’,我们小区那个小张,下班送外卖,一个月也能多挣三四千呢。”
我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是嫌我挣得不够多。
江川的妹妹江岚,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在旁边玩着手机,凉凉地插了一句:“妈,你懂什么,人家小林姐是白领,坐办公室的,怎么能去送外卖。”
这话听着像是在帮我,但那上挑的眉毛和嘴角的讥讽,怎么看怎么别扭。
江川在一旁打圆场,“妈,小岚,吃饭呢,说这些干嘛。晚晚工作很辛苦的。”
他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多吃点这个,清火。”
我看着碗里那根蔫巴巴的青菜,再看看他那张和稀泥的脸,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一顿饭吃得我消化不良。
回家的路上,我一句话都不想说。
车里的空气很闷,像凝固的水泥。
“我妈就是那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江川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没有。”我淡淡地说。
“你就有。”他有点急了,“你从出家门脸就拉着,给我妈我妹看脸色,她们会怎么想?”
我气笑了。
“她们怎么想?她们想的不是都说出来了吗?嫌我挣得少,嫌我工作不稳定,就差直接问我准备什么时候辞职在家当保姆了!”
“林晚!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妈?”他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车子在路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怎么想她了?我说的哪句不是她暗示的?江川,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样?你妈你妹说我的时候,你只会和稀泥,回过头来就让我‘别往心里去’。凭什么?”
我积压了一晚上的火气,终于爆发了。
“我是你女朋友,不是你家请来的受气包!”
他被我吼得愣住了,嘴巴张了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声音软了下来,“我只是希望我们家能和和睦睦的。”
“和睦的前提是尊重,而不是一方无底线的忍让。”我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灯。
那晚,我们第一次分房睡。
我躺在客房的床上,翻来覆覆去,脑子里一会儿是江川妈妈那张挑剔的脸,一会儿是那个叫“等风来”的微信头像。
一切都乱成了一锅粥。
过了两天,是江川的生日。
我想着之前吵架的事,决定主动缓和一下关系。
我提前订了他最喜欢的餐厅,还花了大半个月工资,给他买了那块他念叨了很久的手表。
我想,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他只是不擅长处理婆媳关系,本质上还是爱我的。
那天我特意请了假,在家布置了一番,买了气球和鲜花。
傍晚,我给他打电话,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很嘈杂。
“喂,晚晚,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订了餐厅给你过生日。”
“哎呀,坏了,我给忘了!”他懊恼地说,“我妈和我妹今天来公司找我,非拉着我出来吃饭,说要给我过农历生日。你看这事闹的……”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那你现在在哪?”
“就在公司附近那家‘海天阁’,晚晚,要不你过来一起吃?正好你订的餐厅也在附近吧?我们退了就行。”
海天阁,我知道,人均上千的海鲜餐厅。
他妈妈那么“会过日子”的人,会主动去那种地方?
我压着火,说:“你们吃吧,我不太舒服,就不去了。”
“别啊,生日你不在怎么行?快来快ê来。”
挂了电话,我看着一屋子的气球和那束还没来得及拆开的玫瑰,只觉得讽刺。
我换了身衣服,把手表放进包里,打车去了海天阁。
刚到包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江岚清脆的声音。
“哥,你可真行,哄得林晚姐给你买这么贵的表,这得她两个月工资吧?”
我推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接着是江川妈妈的声音:“你哥有本事。不像你,就知道在家啃老。不过小林这孩子也真是的,买东西太不实在了,这钱留着买房付首付多好。”
“妈,你懂什么,这叫情绪价值。”江岚笑嘻嘻地说,“我哥就吃这套。你看,林晚姐平时省吃俭用的,但在我哥身上多舍得。这就叫拿捏住了。”
然后,是江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
“行了,别说了,被人听见不好。”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原来,我以为的爱,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场“拿捏”。
我以为的付出,只是他用来炫耀的资本。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三个人六只眼睛,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
桌上摆满了龙虾、鲍鱼,和我那个精心准备的生日蛋糕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晚晚,你……你怎么来了?”江川第一个反应过来,站起身,有点结巴。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桌前,从包里拿出那个精致的表盒。
“啪”的一声,放在转盘上。
“江川,生日快乐。”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花了我一个半月的工资。刚刚在门口,听江岚说,我被你‘拿捏’住了。”
江川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
“阿姨也说我太不实在,不如把钱留着付首付。”我转向他妈妈,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阿姨说得对,这钱,确实不该这么花。”
江妈妈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地搓着手。
“我这个人呢,没什么优点,就是有个缺点,谁对我好,我就掏心掏肺地对他好。但我的好,不是免费的,更不是用来给别人‘薅羊毛’的。”
“林晚姐,你别误会,我那是开玩笑的……”江岚试图解释。
“你闭嘴!”我厉声喝道,第一次在他家人面前这么失态,“你哥过生日,你们点一桌上千的海鲜,让他打电话叫我来买单,这也是开玩笑?”
江岚被我吼得一愣,随即脸也涨红了,“谁让你买单了?我们自己会付!”
“是吗?”我冷笑,“那正好,这顿饭,你们AA吧。”
我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拍在桌上。
“这是我的那份。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我拿起我的包,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走出餐厅,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抖。
不是冷的,是气的。
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为我那可笑的爱情,为我那卑微的付出,也为我刚刚那一瞬间的决绝。
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是江川打来的。
我直接挂断,拉黑。
世界清静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像个游魂。
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我走进去,买了一罐啤酒。
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我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一口气灌下去大半。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呛得我眼泪直流。
真他妈难喝。
这时,手机又亮了,是一条微信消息。
不是江川,是许佳。
“你在哪?”
我愣了一下,发了个定位过去。
十几分钟后,许佳的车停在我面前。
她下了车,二话不说,从我手里夺过啤酒罐。
“出息!为个渣男喝这个?”
她把我塞进车里,递给我一瓶温水。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嚎啕大哭。
我把餐厅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许佳气得直骂:“这他妈哪是娶媳רוב,这是精准扶贫啊!不,扶贫人家还知道感恩,他们这是恩将仇报!”
“那个叫‘等风来’的,我查了,根本不是他们公司的实习生。”许佳发动车子,“我托人问了,他们公司最近来的实习生里,就没有一个符合描述的。”
我的心又是一沉。
不是实习生?
那她是谁?
“晚晚,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等风来’,可能就是他们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许佳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猛地抬起头。
“你的意思是……”
“你想想,谁最希望你和江川出问题?谁最见不得你‘拿捏’住她儿子?”
是江川的妈妈,和他的妹妹江岚。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那个“江川哥哥”的称呼,那个绿茶味十足的申请语……确实很像江岚的风格。
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测试我?还是想把我气走?
我不敢想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江川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是知情者,还是同谋?
“先别想了,回家好好睡一觉。”许佳把我送到楼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看着她离开的车尾灯,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第二天,我是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的。
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江川的。
微信里,他发了无数条消息。
“晚晚,你听我解释。”
“我妈和我妹不是那个意思,她们只是说话直。”
“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那块表我没拿,我怎么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看着这些文字,只觉得可笑。
“说话直”和“没教养”,是两回事。
我没有回复。
我需要冷静,需要想清楚,这段关系,还要不要继续。
中午,我点了份外卖。
外卖小哥因为超时,一个劲地道歉,还主动申请了超时赔付。
我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说了句“没关系”。
一个陌生人,都懂得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而江川呢?他只会把责任推到“她们说话直”上。
下午,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江川找来了,没打算开。
但门铃锲而不舍地响着。
我从猫眼里一看,居然是江岚。
她化着精致的妆,穿着一身名牌,看起来像是来示威的。
我打开门,没让她进来的意思。
“林晚姐,我哥联系不上你,快急疯了。”她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
“所以呢?”
“所以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跟我哥回去吧。我妈都气病了。”
我差点笑出声。
“气病了?是点了一桌海鲜没人买单气病的,还是算计我失败气病的?”
江岚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哥那么喜欢你,为你花了多少心思,你呢?”
“我为他花了多少心思?”我像是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你用着我买给他的电脑,你妈用着我送的按摩椅,你哥开着我掏了一半首付的车。现在你来问我为他花了多少心思?”
我往前一步,逼视着她。
“江岚,做人不能太无耻。”
她被我的气势镇住了,后退了一步。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那都是我哥应得的!”
“他应得的?”我冷笑,“他凭什么应得?凭他有个好妹妹,会开小号冒充实习生,去试探自己未来的嫂子吗?”
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江ü岚的眼神出现了瞬间的慌乱,虽然她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果然是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喊道。
“你当然知道。那个叫‘等风来’的号,是你吧?”
江岚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没想到我能猜到。
“是我又怎么样?”她破罐子破摔,“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我哥那么优秀,凭什么被你管得死死的?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大度!”
“所以你就伙同你哥,演了这么一出戏?”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哥不知道!”她立刻反驳,“这是我自己的主意!”
“是吗?”我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江川不知情,以他的性格,发现自己妹妹搞这种事,早就该来跟我道歉解释了,而不是发那些避重就轻的微信。
他不仅知情,他还是默许,甚至是纵容。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捅进了我的心脏。
“你走吧。”我平静地说,“告诉江川,我们完了。”
“你……”
我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靠在门上,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结束了。
这段我曾经以为会走向婚姻的感情,以如此不堪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晚上,江川来了。
他没有钥匙,只能在门外一遍遍地敲门。
“晚晚,你开门,你听我解释。”
“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发誓,我不知道是小岚搞的鬼,我要是知道,我肯定骂死她!”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他拙劣的谎言,无动于衷。
手机上,许佳发来一张截图。
是江川的朋友圈。
“心好累,为什么真心总是换来误解?”
下面是他妈妈和妹妹的点赞,还有一堆共同好友的安慰。
“川哥怎么了?”
“别想太多,会好起来的。”
我看着那条朋友圈,只觉得恶心。
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伤的痴情角色,而我,成了那个无理取闹、误解他的坏人。
真是好手段。
我打开电脑,登录了我和江川共用的一个云盘账号。
这个账号,我们用来存一些照片和文件。
我很少登录,但此刻,鬼使神差地,我点了进去。
里面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名字叫“备忘录”。
密码是江川的生日。
我试了一下,打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文档。
点开文档,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那是一份详细的“恋爱收支表”。
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江川记录了每一笔开销。
“5.20,晚晚送我运动鞋,价值1299元。”
“6.18,晚晚给我换了新手机,价值8999元。”
“纪念日,晚晚订了高级餐厅,花费2588元。”
而另一边,是他为我花的钱。
“给晚晚买奶茶,22元。”
“陪晚晚看电影,98元。”
“晚晚生日,送了口红,350元。”
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在文档的最后,还有一个总结。
“目前为止,林晚为我消费共计:18万7千6百元。我为林晚消费共计:1万2千8百元。净收益:17万4千8百元。”
净收益……
他竟然用“净收益”这个词。
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以为的爱情,在他那里,只是一盘生意。
我以为的付出,在他那里,只是资产的累积。
我气得浑身发抖,脑子都要被气炸了。
我把那份文档下载下来,截图,然后发给了许佳。
许佳直接打来了电话,声音比我还激动。
“我操!这他妈是人吗?这是顶级PUA!晚晚,你等着,我这就把这玩意儿发到他公司群里,让他社会性死亡!”
“别。”我冷静地阻止了她,“我有更好的办法。”
挂了电话,我给江川发了条微信。
“想让我原谅你,可以。把你那份‘恋爱收支表’,当着你妈和你妹的面,念一遍。”
那边,秒回。
“晚晚,你都知道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记着玩玩的,没有别的意思!”
“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我没再理他。
我知道,这份文档,就是我的王牌。
第二天,我约了江川,地点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咖啡馆。
他来了,眼睛红肿,看起来憔ove悴不堪。
他妈妈和江岚也跟着来了,像两尊门神一样站在他身后。
“晚晚,你终于肯见我了。”江川想来拉我的手。
我往后一缩,冷冷地看着他。
“别碰我。”
江川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江妈妈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小林啊,年轻人谈恋爱,吵吵闹闹很正常。川川他知道错了,你就别揪着不放了。”
“是啊,林晚姐,我哥为了你都两天没合眼了。”江岚也在一旁帮腔。
我看着这一家子整整齐齐的样子,觉得无比讽刺。
“阿姨,江岚,你们知道他错在哪儿了吗?”我问。
母女俩对视一眼,江妈妈说:“他不该对你有所隐瞒,不该让他妹妹胡闹。”
“就这些?”
“那……那还不都是因为太在乎你了吗?”
我笑了。
“在乎我?在乎我到需要记一本账,算计从我身上‘净赚’了多少钱吗?”
我把打印出来的“恋爱收支表”拍在桌上。
“江川,我给你个机会。当着你妈和你妹的面,把这个,一字不差地念出来。你念完了,我们就两清。”
江川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看着那几张纸,像是看着什么催命符。
江妈妈和江岚也凑过来看,当她们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脸色变得和江川一样难看。
“这……这是什么?”江妈妈的声音都在抖。
“阿姨,你儿子有记账的好习惯。”我好心提醒她,“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们在一起三年,我为他花了多少钱,他又为我花了多少。最后,还算出了一个十七万的‘净收益’呢。”
“江川!你个混账东西!你怎么能干这种事!”江妈妈突然爆发了,一巴掌扇在江川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格外突兀。
江川被打蒙了,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妈。
“妈,你打我干什么?”
“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江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江岚也傻眼了,她大概从没想过,她那个“优秀”的哥哥,背地里是这副嘴脸。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我原以为,他们会联合起来指责我,说我物质,说我斤斤ज्ञात计较。
我没想到,第一个崩溃的,竟然是江川的妈妈。
也许,在她眼里,她儿子可以占尽我的便宜,但这种事,不能被摆在明面上。
这是他们家的“脸面”。
“小林啊,你听阿姨说,这都是误会,川川他就是……”江妈妈试图挽回。
“阿姨,不用解释了。”我打断她,“我今天来,不是来听解释的,是来做个了断的。”
我看向江川。
“车,首付我出了一半,十万。电脑,手机,手表,还有这三年来我给你买的各种东西,我也不跟你细算了,凑个整,也算十万。一共二十万。”
“你把钱还我,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林晚!你太过分了!”江川终于忍不住了,对我吼道,“你这是敲诈!”
“敲诈?”我笑了,“跟你那十七万的‘净收益’比起来,我这算敲诈吗?江川,我只是在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我没钱!”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没钱?”我挑眉,“你不是说你很有本事吗?你不是说你把我‘拿捏’住了吗?怎么连二十万都拿不出来?”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
“这样吧,”我善解人意地说,“我给你打个折。看在阿姨刚才那一巴掌的份上,我给你抹个零头。十八万。”
“你把钱给我,这份‘收支表’,我就当没见过。否则……”
我扬了扬手里的另一份复印件。
“我想,你们公司的人,还有你那些朋友圈的好友,应该会对这份东西很感兴趣。”
“你敢!”江川的眼睛都红了。
“你看我敢不敢。”我平静地回视他。
那一刻,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他知道,我是说真的。
我那个内容审核员的工作,虽然挣得不多,但让我见识了太多网络上的“社死”瞬间。
我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一个人最体面,也最不体面。
咖啡馆里陷入了死寂。
只有背景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唱着情歌。
良久,江妈妈叹了口气,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小林,钱……我们会还你。你别把事情做绝了,给我们家留点脸面。”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可悲。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乎的,是他们家的“脸面”。
“可以。”我说,“一周之内,钱到我账上,这事就过去了。”
说完,我站起身,离开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走出咖啡馆,阳光刺得我眼睛发酸。
我终于,为这段荒唐的感情,画上了一个昂贵的句号。
接下来的几天,出奇的平静。
江川没有再来骚扰我。
我在家休息了几天,把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打包扔掉了。
看着空出来的衣柜和书架,我没有感到失落,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像做了一场彻底的大扫除,把所有的垃圾和尘埃,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周五下午,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到账短信。
十八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转账人,是江川的妈妈。
我看着那串数字,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这钱,我拿得心安理得。
我把到账截图发给了许佳。
许佳回了我一个“女王威武”的表情包。
“晚上出来嗨!姐们儿给你庆祝重获新生!”
我笑着回了个“好”。
晚上,我和许佳在一家清吧里喝酒。
灯光昏暗,音乐舒缓。
“说真的,晚晚,我以前真觉得你有点傻。”许佳晃着杯里的莫吉托,“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搞得那么卑微。”
“我现在也觉得。”我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我那个工作干久了,天天在网上看别人演戏,回到现实里,反而分不清真假了。”
“不过,这次你干得漂亮!”许佳朝我举杯,“为我们晚晚的觉醒,干杯!”
“干杯。”
我们碰了一下杯,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对了,那个‘等风来’,我后来又查了一下。”许佳说。
“嗯?”
“那个微信号,是用一个虚拟号注册的,根本查不到实名信息。但是,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那个号的朋友圈,只对你一个人开放过三天。在你看到那条好友申请之后,就立刻关闭了。”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为你量身定做的戏。他们算准了你会看到,算准了你会生气,算准了你会和江川吵架。他们可能想借此机会,让你‘懂事’一点,或者,干脆把你逼走。”
许佳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同情。
“晚晚,你不是输给了爱情,你是输给了人性。”
我沉默了。
是啊,我一直以为,我和江川之间的问题,是爱情的浓度不够,是信任的缺失。
到头来才发现,这根本不是爱情问题,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
而我,是那个被围猎的猎物。
他们一家人,是配合默契的猎手。
江川负责用“爱”做诱饵,他妈妈负责敲边鼓,他妹妹负责冲锋陷阵。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的心,而是我口袋里的钱,是我能为他们这个家带来的“净收益”。
想通了这一点,我反而释然了。
为这样的人伤心,不值得。
“都过去了。”我举起杯,“敬过去那个眼瞎心盲的我。”
许佳笑了,“也敬现在这个钮祜禄·晚晚。”
我们相视一笑,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生活,还要继续。
而且,要活得更好。
我辞去了那份让我压抑的审核工作。
每天面对网络上那些光怪陆离的负能量,让我对现实世界也产生了滤镜。
我需要换个环境。
我用那十八万,加上自己的积蓄,在市中心一个老小区,付了个小户型的首付。
房子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亲自设计,把它装修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我开始尝试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我去学了烘焙,学了插花,还报了个周末的陶艺班。
我的生活,变得充实而有趣。
偶尔,我也会在小区里碰到一些关于江川家的传闻。
听说,江川因为那件事,在公司里抬不起头,没多久就辞职了。
听说,他妈妈到处托人给他介绍新的女朋友,但要求很高,既要女方家境好,又要女方“懂事”,不能像我这么“斤斤计较”。
结果,高不成低不就,一直单着。
听说,江岚后来嫁人了,但婆家对她并不好,嫌她娘家拎不清,总想从婆家“薅羊毛”。
我听着这些传闻,内心毫无波e澜。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他们选择了算计和索取,就要承担被反噬的后果。
而我,选择了及时止损,所以迎来了我的新生。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阳台上侍弄我的花草。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花朵的芬芳。
许佳来了,给我带了我最爱吃的芝士蛋糕。
“哟,小日子过得不错嘛。”她调侃我。
“那是。”我得意地扬扬眉,“没有男人,一身轻松。”
我们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喝着下午茶,聊着天。
“对了,给你看个好东西。”许佳神秘兮兮地拿出手机。
是江川的新朋友圈。
他发了一张和一个女孩的合影,配文是:“终于等到你。”
照片里的女孩,看起来很年轻,也很……朴实。
“这回,他妈该满意了吧。”许佳说。
我笑了笑,没说话。
也许吧。
但一个习惯了走捷径、习惯了算计的男人,真的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吗?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他的世界,已经与我无关。
我的手机响了,是陶艺班的老师。
“林晚,你上次做的那个杯子烧好了,特别漂亮,什么时候来拿?”
“好啊,我明天就过去。”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把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楼下的社区团购点,大叔正在给晚归的邻居们分发冷链配送的海鲜,嘴里还念叨着今天的折扣。
一切,都充满了真实而琐碎的烟火气。
我突然觉得,生活真好。
原来,拒绝一场错误的婚姻,是给自己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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