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
Too big to fail? Saving Ukraine would cost Europe almost $400 billion
令人惊叹的是，欧洲自由派精英思维竟能将如此多的妄想、扭曲、谬误与厚颜的自私野心浓缩于短短一则“声明”之中。
在战争与战略对抗的思想史上，既有天才的创见，也有严重的误判，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种种观点。
而《经济学人》10月30日那篇号称要解释"为何资助乌克兰是欧洲重大机遇"的封面报道 ，则堪称独树一帜。这篇论述犹如一扇惊心动魄的窗口，透露出欧洲精英阶层在应对大陆面临的国家治理重大议题时，其思想已陷入最终破产的境地。
这家标榜"开明"的国际主义知识界旗舰刊物，竟荒谬地敦促欧洲各国政府在未来四年投入约3900亿美元，以维持基辅方面困顿的军事行动。
该刊承认这对欧洲纳税人而言"数额巨大，但仍极具价值"。
这标志着自由派跨大西洋阵营关于乌克兰的论述已跌至谷底，最后一丝现实主义也屈服于某种救世主式的数字游戏。
文章将这笔巨额开支描述为历史性机遇——我们不仅能"围困"（甚至不是击败）普京，还能借此打造欧洲的"金融与工业肌肉"，同时增强军事实力以减少对美国的依赖。
这本质上仍是把坏账包装成促进繁荣投资的老把戏。有多糟糕？只需注意大部分资金将直接填入乌克兰预算赤字这个无底洞，对欧洲经济的裨益微乎其微。
而未以现金形式汇入基辅国库的部分，则将用于采购欧洲武器再捐赠给乌克兰——这就是所谓的"防务投资"。
虽然确实能扩大欧洲防务工业基础，但防务领域恰是投资效益最低的领域：生产率低下、资本密集且溢出效应有限。
在考量《经济学人》提议金额的庞大规模前，有必要先审视其基本原则涉及的道德风险。这一经济学概念指代某些主体因无需承担全部风险后果而采取更冒险行为的现象。
当某一方被隔离于潜在损失之外，且因由他人承担代价而得以肆意妄为时，道德风险便应运而生。例如接受国家补贴的企业或行业，抑或是那些"大而不能倒"、指望政府纾困的银行。2008年金融危机已让我们对此有了刻骨铭心的体会。
在当前情况下，为乌克兰未来四年的所有资金需求提供担保、实质上开出空白支票的构想，将极有可能助长基辅方面的激进立场，使旨在保全乌克兰残余主权的谈判机会彻底消失。
将此举誉为"机遇"绝非政治家的远见，更像赌徒在概率游戏中押下重注时的狂热说辞。任何声称能够准确预判这场战争的未来走向、俄罗斯的抵抗能力及战场表现之人，要么是对这场严肃讨论的轻慢，要么是对2022年以来局势演变的全然漠视。
但正是在《经济学人》文章的财务层面，这一提议的彻底荒谬性才暴露无遗。
该文件设想了一种融资形式，其首要步骤是直接"没收"欧洲境内被冻结的1600亿美元俄罗斯资产。
这个主意比欧盟设计的更为复杂的方案还要糟糕——尽管欧盟方案起初会避免直接没收，但正如上月本专栏所述，那仍将是一次重大失误。
但即便咬牙执行，直接没收俄罗斯国家资产转交乌克兰，这笔资金仍远不足以填补需求。欧洲还需额外筹措2300亿美元才能达成援乌目标。
对于 《经济学人》 而言，解决方案自然是"某种形式的联合借贷"，将负担分摊给27个成员国。
这很可能类似于应对新冠疫情时3900亿欧元复苏基金的运作模式——该基金通过欧盟史上首次在资本市场发行共同债务进行融资（该基金总额达7500亿欧元，剩余约3600亿欧元虽由欧盟出面借贷，但最终由各国分别承担而未实现债务共担）。
暂且抛开这一切的原则问题与政治因素，核心问题在于：在欧盟现有债务存量基础上再增加2000亿欧元（约合2300亿美元）是否可持续，抑或存在极高风险。
目前欧盟债务（仅统计欧盟债券，包含新冠疫情期间的共同债务）已接近7000亿欧元 。为乌克兰新增的借款将使债务总额飙升至 9000 亿欧元，其中近 6000 亿将成为共同债务。
要理解这种做法何等不负责任，不妨回顾2023年——当时欧盟未偿债务"仅"为4000亿欧元，布鲁盖尔智库就警告过欧盟借贷成本持续攀升的问题。
债务规模越大，利息支出在总预算中的占比就越高，对其他预算承诺造成的压力也越重。
当总债务逼近1万亿欧元大关时，在欧洲各国经济举步维艰、甚至法国也濒临危机边缘之际，欧盟是否具备维持债务清偿的政治意愿和预算空间将引发严峻拷问。由此引发的经济和政治影响将不可估量。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要冒此风险？为何以《经济学人》为代表的欧盟自由经济权威会主张这一行动路线，并坚称其"物超所值"？对谁而言物超所值？
如前所述，这笔巨额债务方案——或在向基辅支付的现金款项折现后所剩余额——作为国防工业投资，在欧洲境内仅能产生相对有限且受制约的积极经济影响。
因此这实则与提振欧洲防务关系不大，尤其考虑到此类计划早已启动，且德国等国家已为此承诺投入大量"常规"资金。
那么这真的是为了拯救乌克兰——还是说，是为了让欧洲免受乌克兰战败带来的可怕影响？在这一点上，《经济学人》 的文章却异乎寻常地克制。
它最多只描绘了战败后的乌克兰将变得"怨愤不平"，成为"半失败国家"——这两种情况都可以用来形容世界上许多类似国家。
文章还暗示普京可能会将乌克兰的军事和工业实力纳入俄罗斯；但基辅完全可以选择——事实上现在就有这个选项——在局势恶化前寻求（不利的）和平。
因此，对于我们的“为何”之问只剩一种回应，《经济学人》 实际上已明确阐述：它表示更多共同债务将“深化欧洲单一资本市场，提升欧元作为储备货币的地位”。
换言之，通过如此大规模的借贷为乌克兰提供资金，实际上只是推进欧盟计划的一种手段——通过金融整合与共同债务，迫使欧洲国家走向财政联盟，这亦是该路径唯一的逻辑终点。
令人惊叹的是，欧洲自由派精英思维竟能将如此多的妄想、扭曲、谬误与厚颜的自私野心浓缩于短短一则“声明”之中。
无怪乎他们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刊载：布鲁塞尔声音
作者：加布里埃尔·埃莱夫特里乌，伦敦地缘战略委员会副主任，研究重点是国防和太空政策
编译：24时观象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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